聽完劉永福的話語，陳辯臉上泛出一絲苦笑，雙手一攤，說道：“劉統領，我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子，怎么有能力給您籌備一大批軍糧啊！”

劉永福急忙說道：“阿辯，你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腦瓜子靈，你幫我參謀參謀，如果黑旗軍真的到了彈盡糧絕，走投無路那一步，我們應該怎么辦？”

周圍的黑旗軍將校們面面相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大統領會說出這種喪氣的話來。法國佬都敗在了他們手里，那群小鬼子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但劉永福在黑旗軍的威望太高，他們縱使有滿腹的疑問，也沒有開口反駁。

“阿辯，老夫話先說在前面，張中堂對我黑旗軍有恩，我不會帶著黑旗軍反叛朝廷，所以加入革命黨之類的話不用再提。”

若沒有張之洞，黑旗軍是否存在還是個未知數。如今局勢雖艱難，但劉永福也不想讓張中堂為難。張中堂作為清廷中為數不多的主戰派，不容有失。

“劉統領，您這不是為難小子嘛。”

話中雖有埋怨，但陳辯仍抓了抓頭發，冥思苦想了起來。

半晌之后，陳辯才說道：“劉統領想為自己和黑旗軍留條后路，也是人之常情。說實話，清廷對黑旗軍的態度，對黑旗軍的提防，我一個小子都看不過眼，沒見過這種把自家精銳往外趕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在清廷呆不下去，劉統領又不想加入革命黨，那還不如回去干自己的老本行。”

“老本行……”

劉永福細細咀嚼陳辯話中的意思，眼中精光一閃，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回安南嗎？”

陳辯反問道：“怎么不可以，劉統領你身上不還有著安南的官職嘛，過去又怎么了？“

“唉，這不是清廷剛和法國人議和，安南成了法國佬的地盤。我要是率部去安南，會不會引起爭端？”劉永福有些擔心。

陳辯對于歷史上清廷唯一的一場對外勝利了解的還是比較清楚的，這場戰爭導致了法國當局的垮臺。

“劉統領，你就放心吧，如今法國佬那邊正忙著組建新政府呢。只要你在安南那邊不要太折騰，他們是不會理會你的。”了解歷史大勢，陳辯表示胸有成竹。

“難不成劉統領是怕了那群法國佬？”

劉永富一擺手，霸氣的說道：“陳小子你胡說什么，本將會怕了那群手下敗將，簡直是笑話！我怕的是過去了沒有我們黑旗軍的立足之地啊。”

“劉統領多慮了。”陳辯奸笑道。“法國本土和安南相隔十萬八千里遠，他們又能在安南投放多少兵力！再說，安南王室怕是對劉統領你翹首以待啊。”

劉永福在官場上混了這么多年，早不是什么毛頭小子。陳辯這么一說，他心中頓時明白，自己想要扎根安南恐怕沒自己想象的那么麻煩。

作為一個王國的統治者，安南王室對于這些西方侵略者沒有絲毫好感，但礙于實力不足，只能忍聲吞氣。黑旗軍如果進駐安南，將會分擔安南王室的一大部分壓力。法國佬面對著黑旗軍這個自己的苦主，也不會太過肆無忌憚。這么說來，黑旗軍進駐安南，得利的除了自己，還有安南王室。

作為一個合格的政客，他們肯定會舉雙手歡迎。畢竟，二虎相爭哪有三足鼎立來得安穩。

果然，困難都是自己憑空想像出來嚇自己的！

“你小子，腦袋瓜子果然好使！”劉永福指著陳辯笑道。“要不你在考慮考慮，跟著老夫混吧！”劉永福再一次發出邀請。“我手下這群兵娃子，天天吃那么多飯，就是只長肌肉不長腦子，你看……”

面對著一位算得上是自家長輩的老者再三相邀，陳辯實在過意不去，急忙抱拳謝過，說道：“多謝劉統領美意。實不相瞞，義父大仇未報，小子……”

提起大刀王五，劉永福不由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拍了拍陳辯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是因為這個，也罷，我也不勉強你了。只是記住，黑旗軍永遠是你的后盾！”

“嗯！”陳辯點了點頭。“多謝大統領體諒！”

…………

剛回到旅館，黃飛鴻就開始低聲數落起陳辯來。

“阿辯，你又不是不知道國內如今的形勢，你還慫恿大帥他們去安南干什么？”

不得不說，黃飛鴻作為南方一代武學大家，這胸襟氣度是沒的說。雖然他對陳辯的觀點有意見，但在船上卻一言不發，生怕影響了劉永福的判斷。等回到了旅館，這才開口，將心中的不滿說了出來。

“黃師傅，氣大傷身，先別急著發怒。”陳辯不以為甚，笑嘻嘻的給黃飛鴻遞了一杯茶。

黃飛鴻瞪了陳辯一眼，將杯中的茶水抿了一口，沒好氣的說道：“我說阿辯，你可別把黑旗軍給坑了，到時候我可饒不了你！”

陳辯哭笑不得，說道：“我的黃師傅，我義父好歹也是黑旗軍出身，我怎么著也算半個黑旗軍的子弟，我怎么會坑黑旗軍呢！我要真這么做了，我義父第一個饒不了我！”說完，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寒顫。

黃飛鴻指著陳辯，笑罵道：“那你還慫恿大帥他們去安南？”

“黃師傅，要是大帥心中沒這個想法，他找我來做什么？”陳辯耐心的和黃飛鴻解釋道。“雖然我是王五的義子，可單憑我一個毛頭小子，怎么可能影響大帥的決定，真以為大帥好糊弄啊？連我一個毛頭小子都能看清的事情，黃師傅你真以為大帥他看不透？在我看來，大帥心中早有了這個想法，我的出現只不過是替他下定決心罷了。黃師傅，我只不過是給他背鍋的罷了！”

黃飛鴻愣了愣，頹然坐在了椅子上。

“阿辯，黑旗軍如今只剩下這一條后路可走了嗎？”

“別的也有，可是大帥不愿意啊。不過這樣也好，不插手國內的紛爭，在安南養精蓄銳，也算是為中國留些種子……”

見黃飛鴻神情頹喪，陳辯安慰道：“黃師傅，或許臺州這一仗能打贏呢？”

黃飛鴻擺了擺手。

“阿辯，你別安慰我了。大帥何等英雄，戰法國也是死戰不退。我這是第一次見他開戰前先給自己找后路……”

沒辦法啊，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尤其是這個隊友還愛秀操作，這誰能扛得住啊！

劉永福和他的黑旗軍也是被清廷被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