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弒魂鈴的作用,還是押魂罡內的陰魂不愿惹人注意,屋子倒塌后,金光頹然消散,腕上鐲子恢復平靜。
邵青梅未見哪里異常,不明白為何突然弄出這么大動靜。于是問道:“閻無常是往望贏城押魂?”
閻修收起官寶,頓了下,點點頭:“不錯。”
兩個字出口,喉結處火辣辣的,疼的比以前更厲害了。
又是沙啞聲音,聽的人異常難受,邵青梅葉眉不自覺的凝了下,問道:“沈莫行的陰魂可在押送之內?”
聽聞此言,閻修表面未見變化,心中疑慮頓生。
此人對他們工作了如指掌,貌似還猜到是大妖陰魂作怪,究竟是何身份?
之前宋奎說過一嘴,此女并非常駐烏停鎮,只偶爾過來斬修而已。
莫非她同樣隸屬黃泉獄?
恩,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鐲子在手上摘不下來,若是被同僚知曉……
以大周對官員的優待程度看,定會想方設法幫自己取下它。
閻修心里沒底。
黃泉獄盡是與鬼魂打交道的能人,任由擺布,難保到時不會被人發現自己身體的異常。
來歷不明的孤魂野鬼,附身到朝廷命官體內,一經查實,結局可想而知。
拖得一時是一時,決不能讓人知曉。
他將手掩于身后,思量片刻,說道:“內部機密,不便多言,見諒。”
話經出口,邵青梅還不待說話,那方房間沖出個丫鬟打扮的綠衣身影,正是綠柳。
她邊小跑過來,邊出言喝道:“哼,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家小姐好心幫忙,你這人怎么不識好歹?還拿內部機密這種說辭,我家小姐可比你……”
“綠柳,不得胡言。”
綠柳撇撇嘴哼了聲,雖沒再開口,可兇巴巴的眼神盯著閻修,半刻不離。
閻修對她的話充耳未聞,甚至都沒多看她一眼。踏進廢屋,把布包撿出來,隨后自顧的‘噔噔噔’走下樓。
就這般把兩人無視了。
“這人怎么這樣?”
綠蘿圓圓的臉蛋兒滿是憤憤,銀牙咬的嘣嘣響。
“行了,少說兩句吧。”
“小姐,他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不是要升官了嗎,到時好好收拾收拾他。”
邵青梅又掃了眼白衣背影,轉回臉,伸手點下綠蘿額頭。
“說的什么混話,為官者豈可公報私仇。”
“啊?這叫公報私仇?那確實不太好。”
綠蘿眼珠一轉,突然想到個好辦法。
“那到時小姐就想辦法把他調到望贏城,剛好少爺在那任職,讓他兩作伴去。”
邵青梅聞言失笑:“還別說,這個主意不錯……”
“咯咯咯。”小丫頭聽罷,毫不顧忌形象,笑的前仰后合。
把人家房間毀壞,當然不能就這般算了。
閻修找到烏停三號舟的管事,商量賠償事宜。
莫名其妙搞出這般大的動靜,還毀掉間房,管事的臉色很不好看。
可柱子上頭的令牌還掛著呢,也是敢怒不敢言,悶著頭,說過賠償價錢,轉身就走了。
回到二樓,那那兩個女子已經回房。閻修特意多走出一段,挑個邊緣房間,投進靈珠重新入住。
關好房門,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扒押魂罡。怎奈依然徒勞,鐲子箍的死死,無論怎么用力,就是紋絲不動。
為今之計,僅剩的辦法就是放出意識,透進鐲子內部,鏟除霍亂根源。
可自身斤兩自己清楚。
眼時看鐲子是沒動靜,可大妖明顯已經覺醒,這是事實。以自己煉氣二層的修為進去,無疑于羊入虎口,到時想全身而退都難。
若是不抓緊處理,又該如何交差。
到望贏城轉一圈就回去,先不去交接陰魂,該如何跟宋奎解釋?
就算能瞞得住一時,下次押魂宋奎找押魂罡時,也必然敗露。
此法拖的了一時,拖不了一世,早晚被人察覺。
要不……
跑吧!
閻修抿抿嘴,面上盡是落寞不甘。
本打算對付幾天混完這月俸祿就辭職,不想恰恰事到臨頭出現這等變故。
真走這步,哪怕跑的掉,以后不但是大周黑戶,恐怕還會上通緝名單。
擅離職守,私放陰魂,拐盜官寶,哪項罪名單拎出來都夠喝一壺的,全部加在一起,鐵定死罪。
盡管不曉得黃泉獄判魂方法,但老早就聽說有上刀山下油鍋之類的處魂刑罰,想想就身冒寒氣。
坐在桌上,拿起杯茶水倒進嘴里,以望壓下心中躁動。
入夜,大廳息了大半燈火,整艘飛舟,昏暗暗的。
閻修閉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對策。
“畜生,修逃。”
外間傳出大喊,閻修轱轆下翻身坐起。
“老子好吃好喝供你,竟然還敢暗算,今天非扒了你皮不可。”
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
起身正要去開門看個究竟,久久無聲的手腕突然動了。突兀的金光一閃,自內飛出股墨綠煙塵。
閻修大驚,還來不及躲閃,那股墨綠悠然鉆進他體內。
身體猛然頓住。
“滾。”
“小小鬼修,聒噪。”
兩道聲音,一先一后傳出。
閻修瞪大眼睛,臉上盡是惶恐和不敢置信。
聲音竟然是從自己體內發出的。
有陰魂進身,他看在眼里,可也僅一道陰魂而已,那另道聲音是怎么回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驚魂未定之際,長著娃娃腦袋的葫蘆怪,突兀的出現在房內。
只見他慌張的左右掃兩眼后,待看清那身白衣,人性化咧咧嘴,嘿嘿一笑。‘噔噔噔’退后三步,接著飛身而起,徑直朝床邊撞來。
閻修正驚異間,哪里料到會有這種局面,只容得他眨下眼睛,葫蘆怪已經撞進他身體,消失不見。
閻修嘴巴大張,眼睛又鼓了幾分。
臉上表情可謂相當精彩。
震驚,不可思議,怪異,甚至還摻著迷茫。
‘嘭’。
房門應聲而開,斗笠漢子出現在門口。
見里面的白衣身影,急忙把要邁進去的腿收回,心里暗暗叫苦。
打量屋內一眼后,語氣恭敬的道:“抱歉打擾大人,鄙人一時心急,多有得罪,請勿見怪。”
見白衣身影沒有動靜,他停了下,本想轉身退去,卻心有不甘,壓下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大人可有看見個葫蘆怪?”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