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之前和專家的討論以及他自己的思考，都指向了一個問題。
如何讓自己選擇道之氣的丹藥顯得自然，不引人懷疑。
這是無法繞過去的，因為其他的選擇都不行，放棄成為奇能異士的機會完全不合理，反而會讓人懷疑，而選擇其他丹藥又會走火入魔。
原本陳景計劃里的選擇方法讓陳景有極大把握自然的選擇道之氣，但他萬萬沒想到，莫無疆竟然告訴他，如果選擇命之氣的幾個丹藥之一，他會選擇收陳景為徒。
這是一個非常沉重的籌碼，如果陳景是對此茫然無知的新人，在出現選擇困難的情況下，必然選擇命之氣的丹藥！
該怎么合理的拒絕！
該怎么做？
該怎么辦？
沒時間細想了。
陳景深吸一口氣，做出猶豫不定又狠下決心的樣子，回答道：
“回莫先生，我想要成為能制造幻術的奇能異士。”
“哦。”莫無疆的表情還是和往日一樣，帶著微笑：“能說說為什么嗎？”
陳景腦海心思急轉，瘋狂找著理由，終于，腦海里一點靈光亮起。
“莫先生，我之前受傷時，和狩獵奴隸游魂的那些傷員們談過，他們描述里神奇的幻術深深吸引了我，一直都想成為那樣的奇能異士。”
陳景回答著，不知道為何，他覺得莫無疆的笑容好像更明顯了一點。
“你做出了選擇。”莫無疆走到那柜子上，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個小木盒。
那木盒四四方方，看起來十分普通，但閉合的嚴絲合縫。
“到外面去服用丹藥吧。”莫無疆說道。
陳景點了點頭，做出忐忑不安的樣子，跟了上去。
來到一間石室，莫無疆示意陳景盤膝坐下，隨后將木盒打開，露出了里面丹藥的模樣。
那是一粒黑色丹藥，卻仿佛如夢似幻，有各種聲音響起，有各種詭異幻影出現。
陳景內心中出現對這枚丹藥的下意識渴望，好像餓了一整天的人見到了美食。
“哼。”莫無疆冷哼一聲，那些幻影，那樣幻聽，全都消弭了。
“服下它吧。”莫無疆說。
陳景遲疑的問：“我需要做一些什么準備嗎？”
“什么準備？”莫無疆笑道：“先起來打一套拳，繞著外面跑上一圈，還是去點幾位小姑娘？”
陳景做出臉紅的樣子，不知所措的沒有回答。
“什么都不需要，你吃下丹藥后，會看到你的身體漂浮在虛空當中，四周什么都沒有，而你的靈魂被往下拉扯，遠離身體，像陷入沼澤。”
莫無疆說著：“這種時候，你只需要遵循本能，對抗它的拉扯力就好了。”
神我，本我和惡我……陳景腦海劃過思緒，表面卻問道：“要怎么對抗？”
“遵循本能。”莫無疆說道：“想那么多沒有用，遵循你自己的本能。”
陳景點了點頭，緊張的接過木盒，將丹丸一口吞進。
見陳景吞進丹藥，莫無疆心不在焉的在旁邊看著，一點都不緊張。
深度冥想中，陳景再次“得見神我”，仰頭看到縫合怪般的自己，以及頭頂的黑暗之源。
“拉扯力好小……果然是體境層次的靈氣都是血境層次靈氣的一部分或者補充。”陳景默默感受著。
他抬起頭，在內心中詢問了黑暗之源一個他想知道的問題。
“莫無疆看出了我有問題嗎？”
恍惚間，黑暗之源泛起陣陣漣漪，黑暗中，一幕幕畫面在陳景面前展開。
陳景看到了，看到他自己走進東萊當鋪，看到他自己對著柜臺中的空氣說話。
看著一旁的兩人，兩個一模一樣的莫無疆。
聽著他們彼此的交談，看著自己對空氣講話，跟著空氣前進，陳景心里發冷，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好像在看一部男主角是自己的恐怖電影。
他看到自己走在廊道里，時不時對著空氣對話，身旁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跟著，完全無視陳景，彼此對話著。
陳景還能聽到兩個莫無疆的對話：
……一個莫無疆一邊露出瘆人的笑容，一邊和另一個莫無疆對話：“你徒弟，那個小張，味道還不錯吧？”
“死太久了。”另一個莫無疆冷漠回應。
陳景渾身冰冷，像是陷入了冰窖里。
原來收修行命之氣的徒弟，是為了做成莫無疆吞噬的大丹。
原來我一直在和幻影對話。
畫面和聲音來到后面，來到陳景選擇丹藥的時刻：
“回莫先生，我想要成為能制造幻術的奇能異士。”
沒有任何人答復陳景，而兩個莫無疆則在后面交談。
其中一個臉上總是帶笑的莫無疆道：“你看，你的命之氣可不受歡迎。”
面無表情的莫無疆搖了搖頭：“只是他命好，沒有機會成為我的血丹。”
畫面中，陳景對著空氣說道：“莫先生，我之前受傷時，和狩獵奴隸游魂的那些傷員們談過，他們描述里神奇的幻術深深吸引了我，一直都想成為那樣的奇能異士。”
聽到這話，臉上帶笑的莫無疆非常高興，對著另一個莫無疆道：“你看，你看，這就是道之氣的魅力！哈哈，如果他再有趣點，我都有點想收他做徒弟了，可惜我不需要制造血丹，收徒弟也沒用。”
面無表情的莫無疆搖了搖頭，沒說話。
就此，畫面結束。
陳景心中明白，他們并沒有因為拒絕懷疑自己。
這并不是因為自己演技多好，陳景一直在對著空氣表演！
僅僅是因為，陳景對于他們來說就像路邊的石子，根本不值得關注，他們兩人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彼此身上，一直在聊天。
陳景內心強行平息恐懼，在這段時間里，他早已穩定了攝入靈氣帶來的影響，但他不能立刻恢復，而是要再拖一下時間，把時間拖到屬于普通人的水準。
這是師父告知陳景的注意事項。
還有一點時間……不如問另一個問題。
陳景一邊想，一邊從黑暗之源里獲取“知識”，內心詢問道：“血祭的真相是什么？”
深邃的黑暗再次波動，一幕幕畫面提取出來。
那是一個純白色，站在某座房屋高處的少年。
這個少年發如白羽，膚如冰雪，衣著白衣，他左側瞳孔是純白色的，披著寬大的帶帽外衣，帽子遮蓋住了另外一只眼睛，而白玉般的披風則遮蓋住大半個身體。
他所在的建筑呈現土石結構，邊緣處有小型的獬豸雕塑。他伸出身體，俯瞰著茫茫霧氣。
在他頭頂，紫色的云幕聚集起來。
陳景通過黑暗之源看著這個和陳景年齡一般大的少年，卻覺得對方好像位于天地的中心。
嘩啦啦。
嘩啦啦。
紫色大雨落下，畫面隨之切換。
一個個灰燼城居民捂住口鼻，發出可怕的咳嗽聲，撲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
咳咳咳。
畫面繼續切換。
泥土當中，被凝固的紅黑色鮮血浸泡，被黯淡的淡金色鐵索捆綁的一冊書卷，蔓延上了紫芒，而那些鐵銹色的鮮血也在侵蝕鐵索。
畫面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