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高山和丘陵不一樣，雖然是冬天，但槐樹、樟樹、云杉等植被依然茂密。剛踏足山中，高華竟覺眼前一暗，過了好一會才適應森林里昏暗的光線。
“向東走到大槐樹下，往北走到一叢珊瑚樹……”高華照著原始的指南針在山上摸索著，一直爬到一座山頭的頂峰。
“巨石塊，就是這兒了！吁——”
他錘了錘腰，爬上巨石，向下俯瞰。
坡下豁然開朗，是一處山坳。正午的太陽下，山坳中間的河流波光粼粼，閃動寶石般的光澤。
坡下沒有樹，露出黃綠色的草皮。約上百人拿著鏟子、鐵鍬等工具，在河邊挖土。
高華小心翼翼地下坡，來到工人身邊，扯開嗓子喊：
“大伙工作情況怎么樣，有碰到什么困難嗎？”
所有人瞬間停下手中的活，驚訝地看著聲音來源。
“高華大人！您怎么來了？”人群沸騰了，放下工具，激動地圍上去。他們身形壯碩，嗓音洪亮，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這些人也是斯康姆。
河邊擱著一堆鐵鏈，是高華給他們卸下來的。他們幸運地被高華挑出來參與灌溉渠項目，不但能吃飽，干活時也不用戴礙事的鐵鏈。
相對平等的工作方式雖然成本高，但符合高華道德觀，而且極大提高了積極性和效率，其實更劃算。
“我來視察工程進度。很不錯啊，已經施工到這兒了。”
“全靠高華大人，大伙才能吃飽飯，干活更有勁了。”一位文弱的工人說道，機靈的眼珠咕嚕轉著，完全不像斯康姆。
“大家瞧，吳明這馬屁精，說的比唱的好聽。”高華和眾人一齊大笑道。“不過你這工頭當得確實不錯，進展又快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我只是執行高華大人的計劃而已，不敢讓您失望。”吳明文縐縐地回答。
這時，兩個人推車來到工地，車里滿當當裝著黑面包、玉米面窩頭，甚至還有白面饅頭和白切肉。
“不打擾你們吃午飯，我先走了。望再接再厲！”進度超預期，高華滿意地打道回府。
一想到過不了多久，水將沿著這條渠道澆灌山那頭的丘陵，把白花花的木頭變成金燦燦的錢，他心滿意足地笑了。
“高華大人，非常感謝您！”眾人對著他的背影齊聲喊道。
“你們去謝老陳的金幣吧。”高華揮揮手。下午還有忙不完的活和看不完的文件等著他。
他還沒走幾步，一個工人指著天驚呼：“看！那鳥怎么這么大？”
抬頭看見，天上盤旋著好幾只人那么大的飛行動物，但不像鳥，倒像蝙蝠。
“惡蝠鬼！”不知誰喊了一聲，百名強壯的工人立刻像看見鷹的母雞，驚叫著一哄而散。
與此同時，一只怪物發出鐵鉤刮鐵板般刺耳的嘯叫，翅膀一收俯沖下來。
高華看見了一生難忘的景象：這蝙蝠狀的妖怪長著山羊頭，羊角尖利無比，像老鷹一樣，朝目標伸出鋒利的腳爪。
“啊！”
巨爪刺穿了目標的胸膛，緊緊攥住往上飛。這可憐人的骨頭被攥得嘎吱響，哀嚎響徹山間，不絕于耳。
尖叫喚醒了藏身山林的妖魔。樹林劇烈擺動起來，竄出黑壓壓一片惡蝠鬼，遮天蔽日，在低空盤旋。
其他人驚慌失措，高華卻伏低身子觀察地形。山坳開闊，離山上的樹林很遠，如果工人像綿羊一樣亂跑，必然逃不過這么多怪物的魔爪。
怎么辦？
他高舉鐵鍬大喊：“停下，不準跑！拿起武器站一塊！惡蝠鬼太多了，跑是跑不掉的！抱團才是唯一活路！”
吳明第一個反應過來：“所有人服從高華大人的命令，聚攏！逃跑的懦夫必受嚴懲！你們仨，攔住他們！”
長期有組織的工作和高華的威望，讓這些斯康姆養成了良好的服從性。周圍工人迅速聚在高華周圍，一些被恐懼沖昏頭腦的也被及時揪回來。
跑在最外面的斯康姆落了單，迅速淪為空中饕餮的盤中餐，被紛紛捕殺，幸存者連滾帶爬逃回了大部隊。
得手的怪物肆無忌憚地在空中啃食獵物，其他同伴則與之爭搶。鮮血、腸子和肉屑在空中飄灑，血淋淋的半顆頭顱敲好滾落在高華腳邊。
但他顧不上惡心：“所有人，拿起手邊工具對敵！以我為中心，左右各五人和我對齊，舉起工具。其他人排在這一排后面，各列人數調劑均勻，隊伍站齊！”
趁著惡蝠鬼爭搶獵物的短暫空當，高華迅速指揮斯康姆結成方陣。當怪物將注意力再度轉回地面，面對十幾排沾滿泥土的鐵鍬、鏟子和其他五花八門的工具，竟一時猶豫。
空地對峙著，高華低聲命令：“跟緊我腳步，慢慢往坡上走，保持警惕！”
方陣像巨大的豪豬，緩緩挪向樹林的庇護。
有一只饑餓的惡蝠鬼按捺不住殺戮沖動，嘯叫著沖向方陣邊角。
“人類怎么敵得過噬神的怪物！”被瞄準的斯康姆嚇破了膽，本能地丟下武器逃跑，被惡蝠鬼輕松抓住，撕成碎片。
其他惡蝠鬼受到激勵，越飛越低。人群騷動起來，高華大吼：“秩序！聽我號令，一齊用武器狠狠敲碎它們的丑腦袋！放棄抵抗的下場就是死！”
他見身旁的吳明渾身發抖，便問：“你有孩子嗎？”
吳明顫抖著回答：“我的兒子如果還活著，看上去應該就和您一般大了。可我現在還不想見他。”
“那就聽我指揮。”
他提高音量，盡量洪亮而有節奏地向所有人喊起號子：“冷靜~握緊武器~冷靜~”
怪物們同時收起翅膀，向方陣各處猛沖下來。很多人嚇得閉上眼睛，飛速默念一切信或不信的尊神大名。
高華則強忍恐懼和不安，目不轉睛地盯著空中，繼續喊著號子安撫眾人，待時機成熟。
近了，更近了。
雙方近在咫尺，惡蝠鬼尖厲的怪叫聲已在耳畔。
“冷靜~預備~向上突刺——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