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鸮穩穩地落在高勇肩上。
他僵硬地放下豬腿，拿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臉上漸漸恢復血色。輕撫著鸮的白羽，他慢慢起身笑著說：“恕我和舍弟失陪片刻，諸位吃好喝好！”
“嗯？嘶溜……怎么了？”高華正美滋滋地拿碗喝雞湯，被二哥一把提起，連人帶碗提溜到三樓辦公室。
“咋的了咋的了？”高華大聲抗議，舍不得放下碗。
“我在九華的眼線剛送來密件。雪鸮送來的，從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自己看吧。”高勇像捉雞一樣，一手反抓鸮的兩只翅膀，拎到高華面前。
“你們爺倆真像，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到處都藏著間諜。”高華嘟囔著，看見鸮的腿上綁著一封信。
“你讀過這封信了？”高華一手拿碗，一手拆信。
“不用看也能猜出來。猛禽代表兵燹，雪鸮代表北方。合起來就是——
北境惡魔即將入侵！”
啪！
碗摔碎了。高華剛讀完信，和二哥猜的基本一致。
高勇笑了：“沒出息的娘炮。怎么了？聽見要打仗嚇尿了？”
高華倒沒被嚇到，反而怒目圓睜：“你怎么那么輕松，以為打仗意味著什么？兩幫兵馬拿刀互砍？”
肌肉男被這么氣勢洶洶地一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再……再加上互射弓箭和法力？還有流血和犧牲？”
“意味著更多工作！”高華懊惱地大吼。“錢從哪來？兵器盔甲和糧餉從哪來，后勤物資又該如何送到前線？兵員、將領、訓練、傷亡撫恤……”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沒打過仗，會不清楚？哪用得著這么麻煩。”高勇不耐煩地打斷。
“兵者死生之地。若要活命，不可不仔細準備，謹慎應對。”高華冷靜下來，放低聲音勸道。
“呵，哪有那么玄乎……”高勇嘴上雖然還在犟，但沒底氣了。“讓我看看信上具體怎么說的。”
他睜大眼睛仔細讀了幾遍，一直皺著的眉頭稍稍舒展：“問題不大，只是北境的克拉拉聯邦發起的局部入侵。”
“什么意思？”
“北境和伊甸不同，由聯邦而非省份組成。各聯邦相對獨立，自治度比省大，比自治領略小。根據消息，只有克拉拉一家籌備戰爭，邊境其他聯邦沒有動靜。”
“相當于一省入侵一國？這還真滑稽。這克什么聯邦，有這么強大嗎？”
“相反，那地方位于東南邊陲，又不靠海，是最窮的聯邦。但你也別指望伊甸會支援自治領，入侵只能我們自己應付，尖耳佬不背后捅刀子就……哎呀！”
“哎呀！”
兄弟倆同時大喊。他們剛想起，寶貴的兩千兵力剛被伊甸抽走。
“殺千刀的尖耳佬！耶格那狗東西果然有陰謀，早知道北境惡魔要入侵！這兩天急急忙忙調走我們的兵，就是為了削弱自治領的防衛力量！”高勇咬牙切齒。
高華想起了兩天前老陳和老邱關于入侵的小道消息，懊悔不已：如果沒有把他們的警告當耳旁風，拒絕或拖延出兵，事也不至此啊！
但他沒敢告訴二哥，而是弱弱地問：“還能把那些士兵召回來嗎？”
高勇搖搖頭：“沒可能了，耶格就是想扣住我們的兵力。”
高華頹然坐在凳子上，這可咋整？
高勇安慰道：“不用太擔心，我們可以再招兵。只要時間和資金充裕，自治領五十萬領民拉出五萬大軍不成問題。”
“我們有多少時間準備？”
“根據對方備戰情況，魔軍約在半個月后組織完畢。從邊境行軍到自治領，最快也還需三周。”
“那還有一個多月，要抓緊時間籌錢征兵訓練。”高華正在腦子里盤算行動計劃，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不對啊，我們自治領在伊甸東疆，北境在北邊，兩地隔了三周路程，惡魔該怎么走才能打到我們這兒？難道飛過來？還是走在伊甸國土上，伊甸不派兵攔截？”
“都不是，他們借道東邊的九華。”
“借道？九華？”高華有點懵。
“你對自治領周邊的地形地貌還不太熟悉吧。”高勇說著，在辦公桌上攤開一張大地圖。
地圖上畫著半片異界大陸的地形圖，歐洲中世紀風格，卻是中文標注。中西混搭的風格讓高華一言難盡。
地圖最西是伊甸，全境多山，西部國土超出了地圖范圍，南部臨海，東部零星區塊被涂成深色，標為“各黑精靈自治領”，其中的伊東自治領位于伊甸最東端，離北部邊境還有約六百里。
自治領以東不遠，是一條南北幾乎貫穿整個大陸的巨大山脈，名叫黑山。黑山山脈也是伊甸和九華的邊界，東面就是人類之國九華，國土東、南臨海。
而兩國的北部邊界，都停在一堵漫長的城墻下。城墻以北，就是北境，確切地說是北境的一部分，因為它的北部和西部國土都延伸到了地圖外。
高勇指著地圖講解道：“伊甸北疆常年有重兵把守，加上地形崎嶇，易守難攻。惡魔極少從那里突破，除了八十七年前那次北境舉國入侵。”
他頓了頓，小心觀察幼弟的反應。
所幸，高華這次沒有劇烈頭疼，而是晃了晃腦袋追問道：“那時候怎么會被打進來？”
“當時正值全國執政官大選，又趕上了連年干旱，被鉆了空子。”高勇聳聳肩，繼續介紹。
“而九華地勢平坦，國防薄弱，而且北部邊界以南六百里是無人區。只要不惹麻煩，魔軍在那里幾乎暢通無阻。所以，他們常用的進攻路線，是這條。”
他的手指以九華的北部邊境線最西段為起點，沿著黑山山脈東側一路往南六百余里，劃到整條山脈最窄的部位，正好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大峽谷，像臍帶一樣連接伊甸和九華兩國。
“黑山的蜂腰、最寬的豁口，就是這條嘉德大峽谷。往西穿出有許多條大道，沿著其中一條叫馬道爾的一路向西，就能直達自治領。懂了嗎？”
“不懂。”高華兩手一攤，無辜地仰頭看著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