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高華大人，為什么踹我？”吳明一臉懵逼。

“第三大隊紀律渙散，意志不堅，你作為隊長，不罰你罰誰？”

“哦。”吳明委屈地揉揉膝蓋。

“真實戰場比這恐怖百倍，連這點動靜你們都怕，上戰場敵人還沒殺過來，你們就被自己嚇死了！排好隊接著練！”

人類乖乖站好，未受罰的黑精靈更肆無忌憚了，進一步將挑釁升級——這次換騎兵上了，他們騎著馬直接朝人類方陣猛沖過來。

“保持紀律，就算被撞到也不準動！”高華躲在隊列后方高聲喝道。

這并不是他不以身作則，而是如果他站在前方，騎兵會立刻勒馬，反而達不到鍛煉隊伍意志和紀律的目的。

幾十匹近兩米高的駿馬狂奔而來，像小坦克一樣。沙塵飛揚的景象和轟隆的馬蹄聲，對正前方的新兵造成了巨大心理壓力。

眼看著騎兵迅速靠近，站著軍姿的斯康姆們底盤發虛了，本能地屈膝準備逃走。高華看在眼里，卻不再呵斥，只是無奈地搖頭。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馬蹄聲越來越洪亮，甚至隱約能聽見騎兵噌地拔出馬刀。

“快跑啊！他們要壓死我們了！”

不知是哪個膽小鬼喊出了第一聲，引發鏈式反應。恐慌情緒像洪水般蔓延，斯康姆們嚇破了膽，紛紛脫離隊列，一整排一整排地向后逃。

方陣就像積木，嘩啦一下就倒了。

危險！

高華趕緊閃到一邊，勉強避開人流，但有幾個倒霉蛋摔倒了，被同伴們踩過，引發了踐踏事故，現場亂成一團。

騎兵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趕緊停住，但斯康姆第三大隊就像受驚的羊群，繼續亂跑。

“他媽的，別停！”高華跑上前，氣急敗壞地向騎兵喊道。“你們六個從右面包抄他們，你們五個從左面，保持距離，先讓他們減速，再全部攔下！”

像牧羊犬一樣，騎兵小心地擋住去路，總算讓慌亂的人群停下，慢慢恢復冷靜。

已近日暮時分。在這個冬季陰天的傍晚，光線格外晦暗。斯康姆隊伍七零八落，混亂不堪，在有人摔倒的地方還疊起了人山，底下的人掛了彩。

黑精靈三五成群，吊兒郎當地取笑道：“這些賤種真是太有紀律了，都坨成坨了哈哈哈。一周后欺負這些弱雞也沒什么意思。”

見代理領主鐵青著臉走來，這些搗蛋鬼不由得站得筆直，騎兵緊張地解釋道：“我……我們只是恰好在附近訓練，斯康姆聞風喪膽，不……不是我們的錯。”

高勇也從遠處騎馬趕來。他倒沒有落井下石，而是用馬鞭猛抽搗亂的黑精靈士兵：“你們躲什么？剛才不是很勇嗎！給我站好！”

高華沒理會他們，徑直走向東倒西歪的人類們。他們有坐有站，表情癡呆地盯著地面，發現指揮官來了，才趕緊排好隊站直。

“唉……算了，你們沒事吧？”高華消沉地問。

大家都搖搖頭，傷員被同伴攙扶起來，似乎都沒有什么大礙。

“高華大人，我們非常……”

他伸手制止吳明繼續說下去，嘆氣道：“沒受傷就好，我有些操之過急了，你們還做不到不動如山。余下的時間你們回營休息吧。沒事，不用灰心。”

雖然是對著人類士兵說的，但這話更像他在安慰自己。

“是！全體都有，按下午的方陣列隊，齊步回營！”吳明指揮道。

這機靈鬼很清楚如何哄高華開心。

斯康姆排好隊，狼狽地離開了，留下高華站在訓練場，仔細思考。沒過一會，黑精靈那邊的訓練也散場了。

高勇騎著馬走來，問：“要我捎你一程回城堡嗎？”

“不用，我有腿。”說完便走。

二哥下馬，和弟弟并排走在一起，兄弟倆一路沉默。

走到訓練場邊緣，高華問：“你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你的臭脾氣我清楚，認準的事決不放棄，就算讓你收手，你也肯定會陽奉陰違。只有自己碰壁了，你才可能聽勸吧。”

“嘴上說不勸，不還是把反對意見表現得很明白嘛。”高華苦笑道。“訓練的大方向沒錯，只是節奏太快才出了亂子。”

“沒錯，你說得對。只要別妨礙我，隨你折騰吧，反正下周我會派最強部隊和你的苦工對壘。別管這些，先回家吃飯。”

回到城堡餐廳，簡單吃完硬邦邦的黑面包和燕麥粥作為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了。戶外還是陰天，沒有月亮和星光，格外黑暗。

“我吃飽了，回房休息。”高華說。

“去吧，我加會班。”高勇回答。

高華走出城堡，并沒有回塔樓，而是步入了黑暗。

“少爺，這么晚去哪？”大門守衛問道。

“向你借個火，隨便轉轉。”

他取出一頭浸透桐油、綁著布片的杉木棍，用城墻的火把引燃，舉著這簡易火把沿路往西下山。

跋涉了十幾分鐘，終于來到了目的地——建在山腳的斯康姆營地。

營地被木墻圍著，出入口也有崗哨把守。墻內是三十個獨立的大院，也都有圍墻，由碎石路相連，布局讓高華不禁想起圣丹尼斯城。

大院是每支大隊的駐地，依山而建，高低錯落有致。夜晚營地實行宵禁，各個大院緊鎖大門。

高華摸到第三大隊院子前，正待開鎖推門，里頭卻傳出劇烈響動，好像還有人在高呼著什么。

在辦篝火晚會？

他用力推開院落大門。吱呀~朽壞的木門發出異響，好像進入的不是斯康姆營地，而是某座千年古剎似的。

咻！一塊石頭擦著他頭皮飛過。這份歡迎禮讓他發了蒙，在門口呆站半晌，沒敢亂動。

大院里是兩座不大的雙層竹樓，作為五百人宿舍來說非常擁擠。樓前是一片空地，中央燃著火堆。

開門后，高華總算聽清他們喊的全是不堪入耳的臟話，再借著火光，他暫時短路的大腦總算搞清了狀況。

這幫斯康姆在內訌。

木門附近，一人打倒了另一個人，用膝蓋頂住對方的胸口，正舉起拳頭準備猛擊，聽見木門發出聲響，一抬頭看見高華呆立在門口，也呆住了。

斯康姆紛紛反應過來，立刻停止打斗，騷動漸漸平息，只有竹樓附近還在鬧騰，而其中鬧得最歡的，就是大隊長吳明。

“二蛋，你帶人打左翼！張三，你從右翼包抄！老劉，別埋伏了！他們來了，趕緊從拐角出來，抄后路！對對，抽那孫子的臉！唉？怎么不打了？”

吳明指揮群架正在興頭上，見敵我雙方突然全停手，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口，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大院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大隊長像烏龜一樣慢慢轉過頭，看見高華正向他走來，一瞬間嚇得面如土色，腳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大柱，扁他。”高華微笑著說。

“高高……大人！您聽聽我解……”

大柱一拳打在吳明面門上，一切重回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