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鉤。

朱珠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思索了良久，還是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喂，媽？”

“哎！珠珠啊，吃飯了沒啊？”

媽媽接到她的電話很開心。

“嗯，吃過了，你和爸爸吃了嗎？”

“吃了吃了，你爸燒的稀飯，蒸的包子。”

話音剛落，那邊傳過來幾聲咳嗽。

朱珠緊張地問道，“是我爸咳嗽嗎？感冒了嗎？”

“是呀！那個老頭子！犟的很，讓他穿衣服不穿，非說天氣熱了，天天一個T恤，外套從來不穿的。老話說春捂秋凍，他倒好，根本不聽話呀，現在可好，感冒好幾天了也不見好。”

“去醫院看了嗎？有病要去看，不能拖。”

“去了，撿了點藥拿回來了。我讓他好好休息，也不聽，頓頓都起來做飯。唉也怪我，跟個廢人一樣，連個飯都不會做，還得讓病號伺候我。”

朱良川在那邊插了一句，“和閨女說這些干什么？凈說廢話！你電話拿過來我來說！”

“喂，珠珠，我是爸爸。你別聽你媽瞎說，我好著呢，就是一個小小的感冒，吃點藥就好了，咳咳咳，沒事，你放心吧。”

“爸…”朱珠喊了一聲，心里酸酸的。

朱良川的聲音頓時軟了下來，他柔聲安慰道，“閨女，別擔心啊，真的，醫生都說沒事兒，感冒嘛，誰一年到頭不得個幾次，在家休息幾天就好了。你爸這身體，你不知道啊，杠杠的，小公園一站，那一般的年輕小伙子未必有我結實。”

“嗯，爸爸，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和媽媽，你倆健健康康的不生病，我才能放心。”

沈文清把手機拿了過去，說道，“老頭子，你趕緊咳嗽去吧，看那臉憋的。”

朱珠聽到了模糊不清的咳嗽聲，她知道，爸爸是躲一邊咳嗽去了。

“媽，您怪我嗎？”

沈文清被女兒沒頭沒腦來的一句話問愣了，“啥意思啊，珠兒，你咋啦？問媽媽這個干什么呀？”

朱珠吸了一下鼻子，說道，“我嫁這么遠，沒辦法照顧您和爸爸，我爸生病，我連給他煮一碗熱粥都做不到，媽，我是不是特別不孝順。”

沈文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珠兒，爸爸媽媽從來沒有怪過你。當初你一門心思非要遠嫁，我和你爸爸剛開始反對，是怕你太累了。你嫁的離我們那么遠，家里燒的菜吃不上了，以后生了孩子如果你婆婆不給你帶，你們又沒錢請月嫂，爸爸媽媽也不能幫你帶。你受委屈了想找媽媽哭，媽媽也沒辦法給你一個擁抱，是不是？”

“但是，珠兒，你現在已經嫁人了，也有了靈犀和銘瀚兩個那么可愛的孩子，我和你爸唯一的心愿，就是你的家庭能幸福美滿，除此之外，爸媽別無所求。我和你爸爸也永遠不可能因為你遠嫁不能照顧我們而怨你，怪你，我們生你，不是為了養老的，你是我和你爸生命的延續，能夠親眼見證你從一點點長成大姑娘，就已經是我們這輩子最感恩的事。”

朱珠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想讓媽媽覺察到自己在哭，她重重的“嗯”了一聲。

沈文清笑了，說道，“今天媽媽有點啰嗦了啊，行了，不說了，對了，你給媽媽打電話是有事要說嗎？”

朱珠慌亂的在臉上抹了幾把，把手機拿到一邊，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她清了清喉嚨，說道，“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前段時間吧，我和陳翔搬出來了…”

“你們搬出來了？為什么呀？你上次給我打電話不是說你公公腦出血了嗎？恢復好了嗎？現在不需要人照顧啦？”

“他恢復的還可以吧，自理沒問題。但是…有些家務，他做的挺吃力的。”

“哎喲，他一個大病初愈的人還做什么家務呀！朱珠呀，你怎么這個時候搬出來呀？兩個老人在家，會有點不方便的呀！”

“我和我婆婆，有些矛盾…”

“是不是因為你家那個小姑子？”沒想到沈文清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的根源。

朱珠有些驚訝，她從來沒有和媽媽說過關于小姑子的事，“是呀，您怎么知道？”

“嗐，怎么說媽媽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上次去你家，媽媽就看出來了，你婆婆對你小姑子實在是溺愛的不行呀。我看她吃飯的時候，眼珠子一刻也不離開她寶貝女兒的，看也不看我們靈犀和銘瀚，你說那么可愛的孩子，咋就跟瞎了一樣看不見呢，眼里嘴里都是你小姑子。我當時在旁邊坐著就想，她這樣疼孩子，肯定不舍得孩子受一點委屈的，也根本不可能讓她做家務了。”

“嗯，家務都是我公公做的。”

“這怎么能行呢？你公公剛好，如果勞累過度，說不定哪天又病倒了。”

“所以，我公公今天來找我了，讓我們搬回去。”

“那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媽，我也不是多么偉大的人，我放著自己的父母不照顧，去照顧別人的爸媽，我想一想，就覺得難受。”

“那既然你難受，又何必糾結要不要搬回去呢？”

朱珠沉默了。

是啊，既然覺得難受，干脆不回去不就行了，何必在這里糾結呢。

沈文清長嘆一口氣，說道，“閨女啊，你是媽生的，媽最了解你。從小到大，你就凡事都替別人考慮，寧愿委屈自己，也會去幫助別人。媽心疼你，但是媽也替你驕傲，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我相信，你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嗯，”朱珠點了點頭，“媽，我知道了，那我先掛了。您讓我爸注意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馬上去醫院。”

“嗯嗯，你放心，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