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收拾好了？”小慈出來的時候，把班級的門也給帶上了。
天野笑著說：“收拾好了，今早上我爸開車把生活用品都運過來了，今晚上就能入住。”
樓下面來來往往的學生，宿舍門口和警察交談的樓長阿姨，紅藍交錯閃耀的頂燈，天野以這些為背景，跟小慈敘述著早晨收拾宿舍的情況。
小慈覺得他們在這里聊些索然無味的日常，班里的人在興致勃勃地談論命案，畫面有些詭異。
“宿舍特別擁擠，一點隱私都沒有……”天野跟她描繪著群居生活的缺點，“幸虧你不用住。”
小慈看到有幾個穿白衣服的人抬著擔架，警察不時低著頭做筆錄。
只有在電視里看到的畫面，出現在了現實生活中，長輩們對于學生自殺報的態度都是“年紀輕輕的有什么想不開？”“爸爸媽媽把她養這么大，有沒有想過父母的感受？”“這個社會太亂了，心都是浮躁的。”“一點委屈都受不得……”
晨宇拿著水杯出來接水，看見小慈和天野在走廊里說話。
“晨宇？今天早上過來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
“真是辛苦你了。”天野說。
“行了，都回班吧，過會兒就要去晨跑了。”小慈打斷。
語音剛落，校廣播站傳來消息，今早的晨跑活動取消。
聽到這消息，班級里傳來歡呼聲，這感覺實在是詭異地讓人受不了，小慈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一分鐘，看著聚眾在宿舍樓的人群，對天野和晨宇說道：“我回班了，你們也早點回去。“
過了二十分鐘，死者的姓名和班級全都被傳遍了。
“高三二班的李修學姐，她那么優秀怎么就想不開了？“
“是啊，我聽說她已經被保送了。”
“會不會是被別人給……”
“不會，不可能的，警察看監控，發現是她自己爬上去的，同宿舍的人都沒注意到。”
“那么高，我都嚇死了，怎么敢。”
“我的天，誰知道，我這種惜命的一輩子都不可能跳樓的。”
小慈所在的班級是初三二班，位于教學樓的五層，這幢樓最高有六層，六層的空間全部留給高三，學校盡量把安靜且視野好的位置留給重點年級班級，高三二班就位于初三二班的正上方。
一想到有一個平時離自己這么近的人突然去世，任誰都會覺得唏噓。
消息一經傳開，就像山火，肆無忌憚地蔓延，撲不滅，止不住。
就連中午吃飯的時候，排隊等候期間，身邊也全部都是議論這件事情的聲音。
只剩下食堂阿姨們沒有受到干擾，日復一日從重復機械性的盛飯動作，看后面的學生討論地津津有味，還要大勺一揮，催促他們趕緊跟上打飯。
小慈舉著餐盤，上面的水漬沒有去除干凈，她木然地排在隊尾，聽著前面的同學嘰嘰喳喳。
“小慈，你還有沒有印象？之前還是李修學姐頒給你的獲獎證書呢。”
瑞雪皺著頭，瞪著眼睛，驚嘆著世間的巧合。
救護車已經走了，警戒線也看不到了，就剩下一輛警車停在宿舍樓的前面，早晨的吵鬧像是沒有發生過。這不是一場鬧劇，但卻被當成了鬧劇。
小慈聽見瑞雪這么說，迷茫地搖了搖頭，她不記得了。
“哎，我一個學姐跟我說，她爸媽今天沒出現，只有她奶奶來了，你是沒看見，她奶奶當場也差點就不行了。”
“是嘛，她爸媽不會也那啥了吧，那可太慘了。”
學生們議論著，以自己的幻想同情著，好像已經把真實扒拉得一干二凈，李修的名字原本并不起眼，經過這個事件，倒是被所有人都記住了。
“沒有吧，之前開家長會還見過呢。”
“對，她媽媽可漂亮了，但就是好像瞧不起人一樣，戴著個墨鏡。”
“那你還能看出她漂亮？”
臉一紅，脖子橫著，說：“愛信不信！”
打完飯，議論不絕的聲音終于離自己遠了些，小慈端著自己的餐盤，發現食堂都坐滿了，沒有一個全空著的桌位。
穿過一排又一排的長桌長椅，只有門口吹著風的位置人比較少。
“小慈，你去哪？”
小慈回頭，發現晨宇就在不遠處，他坐在一群人堆里，剛剛沒有發現。
“我去那吃。”
晨宇看了看那個冷清的桌子，跟旁邊的人說了句話，那人點頭端著飯菜去了另一個桌子。
“我們倆一起吃吧，一起擠一擠。”
不好意思拒絕，小慈坐到了他的旁邊。
吃飯的時候，小慈心不在焉的，晨宇問她在想什么，她表示自己沒事，吃了兩口就走了。
走出食堂，外面的空氣沒了濃郁的飯香，但小慈卻覺得清冽的空氣沒有給她帶來任何舒暢的感受。
想到下午的課，不久的之后就要到來的祭年，還有初升高的榮譽，小慈提不起興趣，她登上五層，鬼使神差地上了六層。
雖然只有一層的距離，小慈之前卻是從來沒有上來過的。
每一層都是相同的格局，六層跟五層的布局一模一樣，只不過一些墻上的裝飾，和綠植的種類不盡相同，在這層穿梭的學生也高大許多，看起來也更加成熟。
早上的事件一出，這層樓貌似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世界正常運轉。
小慈隔著窗戶看到學長學姐要么學習，要么午睡，還有談笑風生的，她轉身上了天臺。
天臺上沒有人，這里比較臟亂差，沒有可以讓人坐著的地方，有的高三的班級喜歡把雜物和笤帚之類的東西堆在這邊。
這里是教學樓的最高點了，但相較于宿舍樓來說，還算是低的。
小慈眼神向上數了一層，注視著宿舍樓的八層，想象著一個黑點從高出躍下。
她走近天臺的邊緣，向下看去，一個個人在道路間來往，只有綠化的植被一直在原地。大家看似忙碌，但多數都是在碌碌無為地混日子，自己雖然成績說得過去，但也不知道自己對這個世界到底能有什么作用。
想到這，本來有些懼高的小慈，倒是對這腳下的高度沒有什么感覺了。
跳下去的時候，在那短短的幾秒之間，會是什么樣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