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入夏,瑨王府的暗衛甄選已然如火如荼,有心之人也開始使用一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手段。
就比如,偷偷吞下幾枚能短時間提升武力值的禁藥。又或者,趁著月黑風高,下毒手弄死弄傷幾個潛在的對手。再不濟,投奔一個新主子,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陰謀詭計的存在。
赭袍人冷眼旁觀。
一個影子落在他身后。
赭袍人問道,“事情都辦妥了嗎?”
影子回答,“按照主上的吩咐,尸體已經處理停當了,不會有人發覺的。”
赭袍人點頭,“希望明天一切順利吧。”
他一閃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王府東廳偏殿內,設多個演武石臺,數位黑衣人戰在各處,所有未歸主的暗衛今日使盡渾身解數,以武藝高低作序,供王族挑選。
瑨國各情報部門的死士遍布數郡,從四州搜尋資質尚佳的男孩女孩,養于各處,分別教授其不同的本領,旦凡有資質奇佳的少年,便著重培養,編入地字號,待到男子十七,女子十五,便送到國都,加以篩選,編入天字號。
每年大選,所有符合標準的暗衛齊聚,便是無比重要的決定命運的比武。
要么被主人選中,要么遭暗部遺棄,而暗衛一旦遭棄,便絕無生路!
“哎哎哎!好厲害呀!”
初陽郡主端坐于高位之上觀戰,身邊陪著一個紅衫女子。
“初陽!初陽!你看那個人,使刺身九節鞭,鞭花相連,果然是變化莫測!”
“紅衣,你要叫郡主~”齊凌風在一旁再三提醒。
但女子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比武吸引,手舞足蹈,恨不得親身上臺。
初陽笑容滿面,任憑女子胡鬧。
女子本是瑨國紅大將軍的長女,名嬋嫣,但本人完全不像她的名字,紅將軍的兒子是個個英豪,便是女兒也巾幗不讓須眉,其為人豪爽,練就了一身好功夫。雖然嬋嫣過了及笄之年,但總不能把女兒也送到軍隊歷練,因著齊紅兩家世交甚深,紅大將軍便將她放在初陽身邊,一來陪郡主讀書,二來也算是保護郡主,因其身份不便言明,又喜著紅衫,齊凌風和初陽當著外人,便叫她紅衣。
“初陽……”紅衣再次張口直接叫出名字,忙又加了一聲,“郡主,你看那個少年是不是比我還小兩歲?”
順著紅衣的手指,初陽向稍遠的石臺上看去,果然一個深藍衣領的少年身姿極佳。
初陽笑道,“哪里比你小了?”
少年眉眼冷淡,的確還有一絲稚氣,但既然能參加大選,應當是過了十七歲的,紅衣還未滿十七歲,初陽搖頭失笑。
紅衣輕哼了一聲,“這小少年定能得勝!”
初陽仔細觀來,倒看不出門道,明明他的對手好像更加強壯些,也更兇猛些。
與藍襟少年對戰的乃是一個高壯的青年,手拿大刀呼嘯劈砍。而少年只持了一柄軟劍,閃躲避讓,不敢硬接其鋒。
“紅姑娘果然好見識!”一員威武的大將一直站在初陽身后,聞言開口稱贊。
初陽仰頭,期待地詢問,“觀叔,怎么看出來的?”
此人名叫齊觀,原是初陽父親瑨王的鷹衛統帥,瑨王賜他國姓,后封其為將軍。
齊觀為人嚴肅認真,一絲不茍的保護兩位小主子,見主子疑惑,立刻出聲,“您所問起的少年乃是地字第六號暗衛,剛滿年限,也是場中年齡最小的暗衛。他天賦卓越,最近幾年,進步極快,今日恐怕能入前幾名。地字六號以暗器輕功見長,若不是因為當著兩位殿下的面,不能使用暗器,恐怕此時,已將對手拿下。但他身法飄忽不定,劍法詭變,而對面那青年空有一把子力氣,想必不用等太久,高下立判!”
齊觀對年少有為的后輩向來極為賞識。
情況果然完全如齊觀所言,少年戲耍了對手片刻,尋了個破綻,果斷出手。他移步而行,快如閃電,劍尖直指對手咽喉。而后,稍稍松腕,劃了一個小口,立刻飛身而起,退到一角,回劍入鞘,眉毛都沒動一下。
待他向高臺行禮示意,青年才反應過來,一摸喉嚨,滿手鮮血,但到底沒有劃破氣管,并無生命之憂。
暗衛大比,并非以命相搏,但多數暗衛武功相近,非得等到兩敗俱傷才能勉強分出勝負,少年果然出眾,最后順利奪得第三名。
“真好!”紅衣激動的鼓掌,“郡主,我們留下他,好不好?”
初陽見紅衣如此開心,自然不會拒絕,點點頭,答應下來。
隨著時間的延長,越來越多的黑衣人落敗,只剩前兩名,今日的比武還未折損一人,多數暗衛也只是受了輕傷。初陽十分滿意,向負責的幾位將軍微笑,表示贊許,回過頭來繼續觀看。
無意間,她的目光突然撞上了一位男子的雙眼。
那人身材英武,出手凜冽,也正是他,方才幾招便擊敗了地字六號的少年。
雖然男子立刻就低下頭,收回了視線,初陽卻心頭一動。
為何……為何他如此熟悉?
男子狠狠地掐著手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高臺上那俏麗的鵝黃色身影還是讓他忍不住一看再看。
六年過去了,當年矮小的女孩子已然變成了纖細窈窕的淑女。嬰兒肥的圓臉也變成了桃心小臉,杏眼瓊鼻,輕薄的面紗難掩絕世容顏,如今端坐在高臺之上,已是天人之姿。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本想只拿個前十,無功無過取得入選的名額,給自己找個容身之地罷了,但一看到少女對地字六號的贊賞之情,他竟然難以抑制心中的嫉妒,毫無保留,全力將其擊敗。
頭名之爭,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希望不要露出什么破綻……
(初陽有話說:我有贊賞地字六號嗎?大哥,你眼神不好嗎,明明是紅衣,本宮冤枉呀~)
決戰是在黃昏時分開始的,齊觀一聲示意,大殿正中的石臺之上,兩束暗光一閃現身,相對而立。
一個正是初陽看到的英武男子,以黑布覆面,蜂腰間掛著一面銅牌,上刻“玄四”。齊觀對初陽解釋,以玄字為序的暗衛是近兩年才從江湖上招攬進來的,平時皆是在外圍,為王君搜集情報,破例入選之人都是武功卓絕的佼佼者。
而另一個,則是一位極為冷峻的青年,一雙眸子放射著寒光,全身上下漆黑一片,毫無裝飾,只有左臂上系著一條綢帶,上面隱隱約約有些灰色的羽毛狀的紋路,初陽仔細去看,勉強分辨似乎是一只雄鷹。
他是?
“哈哈,妹妹,那人是哥哥送你的禮物~”齊凌風突然神神秘秘的插話道。
初陽聽到他的話,微微不解。
齊觀拱了拱手說,“啟稟郡主,他乃是鷹衛。”
“原來那雄鷹是父王鷹衛的標志,難怪有點眼熟呢~”初陽恍然大悟,又問道,“但既然是鷹衛,現在不應該是哥哥的屬下了嗎,為什么會參加今天的大選?”
齊凌風勾起薄唇笑道,“他可是幾位師傅著力培養出來的新秀,后天塑造而成的至陽之體!”
初陽有些吃驚,人的經脈乃是先天而生,還不曾聽過能后天培養。
齊觀又說,“王上十年前便下令,命我等尋找合適的孩童,以秘法催轉,改變人體內經脈的走勢……雖幾經波折,終究是成功了。”
初陽點點頭,“有勞觀叔費心。”
見齊凌風滿眼期待,初陽嫣然一笑,“也謝謝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