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愛情,有錯嗎
和劉聰分別后,張小夏去商場取了車,到家已經快到晚上了,還在家門口,她就聞到了可口的香味,張小夏在一次吃了宋離做的飯之后贊不絕口,自此,宋離只要工作不忙,都會在家給張小夏做一桌好吃的飯菜。
張小夏在門口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才進門,她生怕自己身上還能找得到劉聰的痕跡。開了門,宋離已經聽到了:“你回來啦,快去洗手吃飯,餓壞了吧。”
張小夏上去給宋離一個大大的擁抱,嘞的宋離喘不過氣來:“你真好。”張小夏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惶恐又愧疚,卻也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宋離吻了她的額頭:“我的傻瓜是累著了吧,奶奶都還好嗎?”
“她挺好的,我跟她說了,過年我們一起回家看她,她讓我問你好。”
“今年我提早收工,回家看奶奶,我還得求奶奶把你的戶口本放了,明年我要娶你回家。”宋離一臉幸福的說著。
張小夏洗了手,夾了一口菜在嘴里,五味雜陳,如果沒有遇見劉聰,她和宋離應該是波瀾不驚的吧。
“哎,對了,你這次和哪個朋友一起回去的?我是不是不認識呢。”
張小夏裝作泰然自若的說:“一個一起上課的朋友,他剛好也沒事,就一起走了。”
宋離點點頭:“嗯,這樣挺好,以后多一個朋友陪你,我也不用總擔心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張小夏胡亂的吃著,心不在焉,宋離還以為她是累著了,心疼的不得了。而宋離越是這樣,張小夏就越是內疚。
晚上兩人相擁入眠,張小夏閉著眼睛卻睡不著,宋離有點想要她,張小夏假裝睡著了翻了個身,背對著宋離。宋離溫柔的從背后擁她入懷,吻了吻張小夏的后背,并未強求,安心的睡去。聽著宋離均勻的呼吸,張小夏失眠了。
她怕傷害宋離,同時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境遇像劉聰坦白,夜似乎格外的漫長。
周一剛上班,郭思宇給林霖發信息:“聽說你昨天喊了你的男同事喝酒,居然沒有叫我,過分了啊。”
林霖看了好笑:“你瞎吃什么飛醋,是胡天告訴你的吧。”
郭思宇說:“主要你我不在場你居然把胡天喝醉了,他昨晚回來拉著我一頓嘰嘰歪歪,聽那意思,是一定要拿下你啊。”郭思宇在那邊大笑,還故作鎮靜的咳了兩聲。
林霖有點生氣了,其實胡天如果做朋友絕對是一等一的靠譜,做戀人,這讓林霖無法接受:“你干的好事,到時候你的男同事哭了你別怪我頭上。”
郭思宇發了兩個字“哈哈”,兩人聊天算是終止。
王語倩最近進王大可辦公室的次數比較頻繁,王大可對王語倩的工作也是持高度認可狀態,員工大會的時候不止一次當眾夸獎她。林霖嗤之以鼻,袁赫雖然不認可王大可的人品,但是還是為王語倩開心。
張小夏在家整理房間時候,劉聰打電話過來,約她一起吃午飯。隨即兩人在東湖邊上的一個餐廳見了面,這頓飯張小夏依然吃的不安穩,猶豫片刻,張小夏覺得自己不應該隱瞞。
于是在東湖濕漉漉的小道上,張小夏就站在劉聰的對面,表情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聲貝很小的開了口:“我想對你說件事。”
劉聰看著張小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一把摟過張小夏:“親愛的,覺得為難就不要說,我都理解。”
張小夏抬頭看著劉聰,他的眼里滿是憐愛,他越是如此真誠,張小夏就越是覺得不能瞞他,或許,每個天真的人年輕的時候都如張小夏般,覺得倆人之間不應該有秘密可言。
“我有一個未婚夫,我們感情很好,原本準備明年結婚,我也沒有工作,如今你看到的我所有的資產和開銷都是他給的,可是后來我遇到了你,我朋友說我那是一見鐘情,我一開始刻意回避你,因為我覺得不能對不起他,可是我發現對你的感情根本無法控制,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有點痛苦。”張小夏以為聽她說完這一切,劉聰會驚愕,或者甚至會嫌棄她,所以她忐忑的在劉聰臉上尋找答案。
然而劉聰的表情甚至沒有一絲起伏,依然滿滿的愛意。他伸出食指,放在張小夏的嘴唇上:“傻瓜,我都明白,我會給你時間處理好這段關系的,你不用著急給我回復,也不用愧疚,你并沒有做錯什么。”
張小夏緊緊的抱住劉聰,她愛他,這種感覺和當初對宋離的感激和懵懂完全不一樣,她想,她可能是長大了,以前宋離也總說很擔心萬一有一天她長大了會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陪伴的是個糟老頭會嫌棄自己,當時的張小夏不以為然,沒想到宋離竟一語成讖。
雖然外面寒風凜冽,化雪的時候又是格外的冷,劉聰把張小夏的手放在自己的兜里,倆人比肩前行,絲毫不覺得天寒地凍。
沉默了許久,劉聰開口了:“如果有一天我沒有車,每個月也賺不了多少錢,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張小夏緊緊的抓著劉聰的手:“我愛你,無論貧窮或富有,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劉聰親吻了張小夏的額頭,年輕人總覺得愛情是美好的,如同絢麗多彩的夢,醒來才發現是個美麗的泡沫,一戳就破。
而這個夢,16歲的劉聰就做過一次,醒來的時候頭破血流。
劉聰在商店給張小夏買了熱飲,兩個人坐在車里霧氣蓋住了車窗,劉聰打開空調,給張小夏搓了搓冰涼的手,躺在他奧迪的駕駛位上,講了一個張小夏畢生難忘的故事。
劉聰的家庭條件并不好,很小的時候父親病死了,母親是典型的農村婦女。上學那會兒,劉聰調皮搗蛋,但是天生細皮嫩肉紅唇齒白的生的特別好看,總是有很多不同的女孩子喜歡他。
也正因為如此,劉聰的心思一直沒放在學習上。勉強上了高一,同桌的女生黎藍個子小小的特別纖瘦,,喜歡穿紅色的裙子,起風的時候,長裙搖曳,而黎藍就好像要和飄逸的長裙一起被風吹走。
劉聰注意黎藍很久了,這個女生說話的時候特別溫柔,聲音仿佛能將人融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梨渦,還有一顆可愛的虎牙。黎藍的成績特別好,安安靜靜的像個布娃娃,劉聰總是不經意的在黎藍面前上躥下跳,卻發現黎藍根本不為所動,永遠一副寧靜與世無爭的樣子。這讓他有種強烈的挫敗感。
忽然有一天,黎藍因為發燒感冒沒有來上課,劉聰一整天都變得無精打采,連調戲同學這個日常項目都沒有一點欲望,那一刻,他頓悟了,他喜歡上了黎藍。
于是在黎藍病愈回學校后,劉聰開始了自己瘋狂的追求。
劉聰寫給黎藍寫過情書,送過零食,也故意放甲殼蟲在黎藍的筆袋里惡作劇過,然而窮追猛打一個月之后,黎藍似乎沒有一點點答應的意思,反而刻意避著劉聰。15歲正是青春萌動的年紀,劉聰對自己的顏值是相當肯定的,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女孩子前仆后繼的迷戀他呢,這么多年的經驗讓他他幾乎判定,黎藍之所以沒有答應,肯定是因為害羞。
于是在一個炎熱的下午,知了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悶熱的天氣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劉聰壓抑的許久的熱情終于爆發,在破舊的教室后門,黎藍正準備進教室午休的時候,劉聰叫住了她,在黎藍回頭的瞬間,劉聰強行將她按在墻上吻了她。
班上的同學當即拍手拍桌子起哄,男孩子看的熱血沸騰,女生則羞紅了臉。也許是氣氛的推動,劉聰萬萬沒想到,黎藍居然主動的回應了他,她閉著眼睛,主動把舌頭伸進了他的嘴里,那一刻他幾乎眩暈了,隔著襯衣,他聽到了到黎藍的小心臟咚咚亂跳。
于是毫無征兆的,一個學渣和一個學霸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而且一時間,班上早戀風潮盛行,老師也是無可奈何。但是從此劉聰不再調皮搗蛋,黎藍也變得開朗了,兩個少年用自己的方式像對方靠攏。
那是初戀的味道,無憂無慮,每一刻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劉聰的母親覺得兒子讀書無益,也實在快供不起了,恰逢當下招兵很流行。在一個周末,母親自作主張的替劉聰做了決定,成績只能算中等偏下的劉聰實在沒有理由拒絕母親的要求,只得含糊答應。
離分別的日子越來越近,黎藍和劉聰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誰說小孩子不懂愛情呢,其實他們比誰都愛的純粹。參加完考試,離劉聰入伍的時間只剩3天,在那個熱的要冒煙的夏天,劉聰帶著黎藍通宵網吧打游戲,最后分別的那天中午,劉聰用僅有的積蓄買了幾瓶啤酒,倆人包場看了一場愛情電影。看到中途黎藍抱著劉聰大哭,剛開始在一起那會兒他們倆就約好了,要好好學習一起上同一所大學,去同一個公司上班,然后結婚生子。
然而孩子,哪能拗得過父母呢。這一切美好的愿望,最終只能是黃粱一夢。
空曠的電影院里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也許是喝了酒,情緒使然,兩個懵懂的年輕人就草草的奉獻了自己的第一次。事后,劉聰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給了黎藍承諾,他會對她負責,等他退伍了,他一定要回來娶她。
走的那天很早母親就替劉聰收拾好了東西,劉聰看著簡陋的行李,擁抱了還在絮絮叨叨的母親,到車站的時候,突然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至。劉聰在站臺等了很久沒有看到黎藍的身影,他想也許大雨她耽擱了吧。
他抬頭看著無可奈何的天氣長長的嘆了口氣,而后義無反顧的進了綠皮火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放下行李,火車發出嗚嗚的聲音準備出發,劉聰回頭看了一眼送別的母親,早已經淚眼婆娑。他假裝堅強的揮手示意,站在座位的窗旁依然不甘心的左顧右盼,他在等他的黎藍,說好來給他送別的黎藍。
火車啟動了,劉聰灰心喪氣的在座椅上坐下,突然站臺上一個紅裙子的女孩追著車朝他揮手,他看見了,那是黎藍,她身上濕透了,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他打開車窗大聲的吶喊:“黎藍,我愛你!”
黎藍追著車,撕心裂肺的哭著,喊著他的名字:“劉聰,劉聰!”那柔弱的聲音突然變得像利劍一樣,刺透劉聰的心臟,讓他痛到不能呼吸。
他多想跳下車窗不要去入伍,回去安慰那個依依不舍的愛人。然而火車已經走遠,黎藍的身影也消失在大雨中,劉聰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
一個月后,新兵有打電話的機會,劉聰迫不及待的撥給了黎藍。電話那頭的黎藍沉默了很久,很小的聲音不知所措的跟劉聰說:“我懷孕了。”
劉聰被這突入起來的消息驚到了,他內心驚喜又緊張,他還記得他的誓言,是那么的斬釘截鐵,他要對她負責任。
“黎藍,我們私奔吧,我養活你們。”良久,劉聰做出了這個讓他悔恨終身的決定,他從小看了母親在田里勞作,依然把自己拉扯大,他以為他能承擔得起養活黎藍的責任。
兩個人一番商議,約定好了時間,地點,只待兩人重逢一起浪跡天涯。
當天打完電話,劉聰閉著眼睛抬腳踏空故意從部隊的樓上摔了下來,當即頭破血流。部隊只能將他送到醫院,也只有進了醫院,劉聰才有逃跑的機會。那時的他還不明白,逃跑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給他留下一生的污點。
半夜,劉聰拔掉身上的點滴,顧不得疼痛,齜牙咧嘴一瘸一拐的連夜坐車趕回自己的老家,在車上,他興奮的一刻都沒睡著,一個月沒見黎藍了,她是瘦了還是胖了?她還有了自己的孩子!期待重逢總是驚喜的。
下車后,劉聰也沒有顧得上吃早飯,忍者肚子咕咕作響跛著腳到了約定的電影院門口,他們約好中午12點鐘之前見面,然后一起離開,無論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兩個人在一起。
劉聰躲在一個大柱子后面左顧右盼,時間飛逝,每一秒都是煎熬。太陽從房子的這邊移到了另一邊,黎藍還是沒到。他忍不住給黎藍打了電話,卻沒有人接聽。
他又累又餓的坐在柱子旁的馬路上,炎熱的夏天如同掉進了冰窟。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黎藍出現了,他們相擁而泣,隨即登上了遠去他鄉的火車,頭也不回。他抱著她笑了,從心底開出花來。
被疼痛驚醒他看看周圍,已經入夜了,方才知道剛剛夢一場。
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百般焦躁的去了黎藍的樓下,又不敢上去敲門,躲在暗處看著黎藍家里燈火通明,心里五味雜陳。而部隊的反應速度顯然比他以為的快的多,在他苦悶的在黎藍樓下抽煙翹首以盼的時候,幾個大兵一把架住了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母親,他們拖著他離開,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喊:“黎藍!黎藍!”
窗戶打開了,透著路燈,劉聰看見黎藍的臉色慘白,顯得虛弱不堪,黎藍剛剛張口準備說話,立刻被一個大人身影拉了回去。
那一刻,劉聰的心如刀割,他永遠記得黎藍眼神里的不舍和絕望。
看著劉聰左腿的紗布已經被血給染紅,鼻青臉腫,額頭上的一道疤痕異常醒目,母親上來捶了他一拳,繼而嚎啕大哭,她不知道部隊會如何懲罰她兒子,看著兒子如此傷痕累累,心痛擔憂驚恐。
劉聰絲毫沒有后悔的的意思,他明白,他和黎藍已經完了,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他目光空洞的問母親:“愛情,有錯嗎?”
回部隊后劉聰被除籍,并且給予本就困難的家庭極重的罰款。
那天相約私奔的消息,不知怎么被黎藍的父母知道了,當然還有黎藍懷孕的事情。也就是劉聰從部隊偷逃出來的那天,黎藍被父母強行送到醫院做了人流手術。
劉聰身上的傷好后,額頭那里留了一道疤,每當看到這條不大的傷疤,他的腦海里就會浮現出那天黎藍的虛弱,還有他問母親的那句話:“愛情,有錯嗎?”
從此流年遠去,劉聰和黎藍再也沒有見過面。劉聰始終記得火車站的那一幕,黎藍追著火車大喊著他的名字,漫天的電閃雷鳴,那一刻,愛情如滿天星雨跌落在他懷中。他亦記得那句我會對你負責,只可惜,年輕的他們如同貪婪的賭徒,將最后的血本拋擲在命運冰冷的青石桌上求一場大贏,卻沒想到連自己都輸掉,愛情,又如何立足。他永遠也沒有機會實現他的誓言了。
末了,劉聰點了根煙,開窗撣了一下煙灰,眼神依舊迷離茫然,良久似乎無法從記憶中自拔,張小夏看著他額頭上那道若隱若現的疤痕,心痛的一把抱住他。
劉聰在她耳邊喃喃:“愛情,有錯嗎?”
張小夏沒有說話,吻了劉聰,劉聰無比熱烈的回應了她,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吻,一切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她睜開眼睛,看見劉聰的眼角有晶瑩的眼淚。對于他的際遇,她感同身受,仿佛那個約人一起私奔的是自己。
劉聰抱著他說:“小夏,讓我好好愛你吧,我們不要分開。”
這一句,讓張小夏熱淚盈眶,她想她已經做出選擇了,她要和此刻身邊的劉聰共度余生,而不是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