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暗面

胡天的效率一向是最高的，第二天中午不到，老男人在W市的開房記錄就已經全盤給了林霖，林霖看著密密麻麻的記錄不禁打了個冷戰。

從胡天傳來的視頻來看，王語倩和老男人幽會的次數并不多，因為老男人還有其他不同的床伴，也就是幾乎可以斷定，王語倩和老男人之間，甚至沒有感情交流，只是各取所需的金錢交易。

林霖把相關信息給程依桐看，程依桐瞬間覺得自己有限的人生閱歷完全被顛覆了。她不禁豎起了大拇指說：“牛，真的是毀三觀啊。”

林霖瞥了一眼剛從王主管房里出來的王語倩，再看看不遠處勤奮工作的袁赫，有種如實告知的沖動，但是程依桐拉住了她：“你還是不要管了好不好，擺明了王語倩不是真的喜歡袁赫，他倆遲早得散，你這會兒給袁赫說了他可是這輩子都要有陰影了。”

林霖只好悻悻的回到座位繼續工作，但是整個下午都心煩意亂，她無法忍受一個老實真誠的人被欺騙，而自己還不能去當一個揭露一切不堪的俠客，這讓她有種助紂為虐同流合污的感覺，總之心里不太好受。

晚上回家，張小夏還在網上投簡歷。她整個人都快貼到電腦上，程依桐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咳咳，不要離的那么近好嗎？看看我的眼睛，知道怎么瞎的嗎，就是那會兒跟你一個德行弄成現在這樣的，等你近視了你就知道有多心塞了。”

張小夏揉著眼睛，跺跺腳說：“啊呀，我要是真要跟你一樣戴個眼鏡就好了，那樣至少看起來像個文化人。”

林霖飛奔過去，一把關了張小夏的電腦說：“都幾點了，不搞了出去吃飯！”

三個人于是搖搖晃晃的下樓，林霖還在想著王語倩那點事，不禁長吁短嘆。程依桐說：“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喊袁赫一起出來吃個飯？算是自己求個心安吧。”

林霖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立馬給袁赫撥過去，沒想到王語倩今天有事，袁赫又是一個人，這剛好正和林霖心意。張小夏又約了郭思宇，美其名曰好久沒見郭思宇了，郭思宇一來，胡天自然也是非來不可。

不過林霖已經提早給他們都打了招呼，見了袁赫不許提王語倩和老男人的事，要把袁赫當成小團體內部的朋友一樣呵護。

很快一桌人就聚齊了，袁赫發現林霖今天看他的眼神透著古怪，居然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和憐惜，他不禁怔住了疑惑的問桌子上的人說：“請問，林霖今天出什么狀況了？還是我出什么狀況了，她這樣看著我簡直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郭思宇出來打圓場說：“她不就是最近給你們那個難搞的客戶寫軟文嘛，可能是寫傻了不理她，來喝酒！”

程依桐在桌子底下用腳踩了一下林霖，林霖這才收起她同情心泛濫的眼神。

胡天一向不怎么說話的，今天倒是挺積極，他問張小夏說：“你工作找的怎么樣了？”

張小夏唉聲嘆氣的放下筷子說：“哎呀，你別提了，想我這樣連大學文憑都沒有的人找工作真的好難。”

程依桐說：“感覺劉聰家底還不錯的樣子，其實找工作這個事你完全可以讓劉聰幫忙啊。”

張小夏搖了搖頭說：“我不想麻煩他，而且他最近好像也挺忙的。”

林霖瞪了張小夏一眼說：“你哪里是怕麻煩他，我估計你連劉聰是干啥的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吧。”

郭思宇倒是心寬，他安慰張小夏說：“我就欣賞獨立的女生，沒有學歷不要緊，慢慢來，而且你不是正在考文憑的么，急不得。”

袁赫看他們七嘴八舌的，他說：“其實也可以自己開店啊，比如奶茶店，我就覺得還可以。”

林霖被這一句逗樂了，她說：“大哥，我還喜歡吃海鮮呢，那是不是應該去開個海鮮酒樓，開店是要錢的。”

張小夏沮喪的說：“對呀，開店要錢，可是我手里沒錢。”

胡天看到張小夏垂頭喪氣的樣子，這才明白原來張小夏什么也沒有從宋離那里帶走，瞬間覺得張小夏有點孩子氣，還是單純，同時也覺得林霖周圍的朋友都干凈利落，讓人肅然起敬。

郭思宇驚掉了下巴，他對張小夏豎起大拇指說：“厲害，凈身出戶啊你這是，優秀，有志氣！佩服！”張小夏看著郭思宇似笑非笑的表情，實在不明白他是說反話，還是正話反說。

快要散場的時候，大家都有點喝多了，林霖觸景生情，忽然想起來大學的初戀，她端著酒杯說：“哎，真的，如果你們遭受背叛了會怎么處理？想當初肖濤有苗頭背叛我的時候就被我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開了，你們說，我厲不厲害！”

郭思宇看著林霖一臉自豪的樣子，不屑的說：“你那是傻，想當初肖濤像個小白臉一樣的白吃白喝的，還想把你給綠了，幸好我把他給扁了一頓，這才幫你挽回損失知道嗎，哎，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替你出一口惡氣！”

胡天聽郭思宇如是說，開始有點明白林霖這些年為什么都不談男朋友，大概是被傷的太深還沒回過神來，他抬著頭，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說：“我要是有女朋友，我一定不會亂來，同時我的女朋友也不能背叛我，萬一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即使我再愛她，我也要分手！”

林霖聽著胡天的豪言壯語拍著手說：“我和胡天就是一個意思，要么好好在一起不要整幺蛾子，要么就分手！”

郭思宇又在一旁給林霖挖坑說：“不然我怎么說你和胡天是一對呢，你看你們的三觀真的很一致啊，在一起了得多和諧！”

林霖一巴掌就拍在郭思宇后背上，痛的郭思宇直咳嗽。林霖看著袁赫若有所思的樣子說：“袁赫，要是你你怎么辦？”其實前面一切的閑聊都是開場白，都是為了引出袁赫內心的想法。

袁赫沖她一笑，眨眨眼睛說：“我覺得這根本就是個偽命題，要是對自己的女朋友足夠好，那她為什么還要劈腿，沒道理呀，所以我覺得這在我身上根本不可能發生！”

此刻滴酒未沾的程依桐是最清醒的，她不禁替袁赫惋惜，也覺得他簡直坦誠的可愛，他不明白，他以為的最好，在別人那最多算雞肋，甚至是糟粕。

林霖眼看著袁赫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而且似乎自我感覺相當良好，她依然想點醒他：“我們現在是說的一個情景假設，如果有一天你被綠了，你會怎樣？”

袁赫一臉真誠的看著她，眼睛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五光十色，特別好看：“萬一有一天我被綠了，我怕我是這輩子都不會愛了，而且我會直接放她走，不糾纏，因為她背叛我只能說明自己做的不夠好！”

郭思宇端起酒杯說：“來來，大家敬情圣，袁赫的覺悟可比我們都高多了，必須向袁赫學習！”

林霖回到出租屋，還意猶未盡的給張小夏上課說：“你看看袁赫，是不是傻，你信不信王語倩今天又去見老男人了。你的那個劉聰，不是我說你啊，你速度挺快的把宋離這邊給了結了，結果劉聰是干啥都還不知道，雖然他人是挺好的，但是我真的怕他又不是我們看起來的那么靠譜，你還是長點心吧。”

張小夏在一旁皺著眉頭，突然嬉皮笑臉的往林霖身上湊：“哎，真的袁赫說開奶茶店我覺得挺不錯的呢！你以前上高中不就說想開個奶茶店來著么，要不然你投資我給你管理，你覺得怎么樣？”

林霖一推她的腦門說：“你想什么呢，趕緊明天繼續找你的工作去！”

程依桐很早就睡了，她卡著時間點收徐鵬的信息。果然，10點的時候徐鵬的一句晚安如期而至，程依桐也禮貌性的回復，這才安心的睡去。

轉眼快一個月的時間，W市的春天已經悄然而至。在這個萬物生長的季節，程依桐似乎也開始變的生氣勃勃，連林霖也不可置信的開始夸她皮膚好，一切不過是荷爾蒙作怪，原來感情的確可以培養，不知道是空窗太久，還是寂寞太久，這幾近一個月的短信轟炸，程依桐戀愛了，那個一開始她并不感冒的徐鵬，就在這個萬物復蘇的季節悄然在她心里生根發芽。

張小夏在一天面試了一家公司之后，終于答應了劉聰的要約，和他一起吃午飯。

劉聰見了張小夏很是開心，只顧咧著嘴笑，而張小夏的垂頭喪氣都寫在臉上。劉聰抱著她安慰她說：“咱們小夏這么優秀，就有些公司只看文憑，這樣的公司不去也罷，咱們再慢慢找。”

張小夏嘆了口氣，哀怨的說：“程依桐給我出主意讓你幫我找工作，可是我又擔心這樣你的壓力會很大，還是自己找算了。”

劉聰聽了這話知道張小夏下一句要說什么，他先發制人的說：“小夏，我馬上也要辭職了，就是還需要時間，到時候給你開個店也是可以的，就是眼下時間很尷尬，怕是不能給你物色一個合適的工作，所以眼下你只能靠自己了。”

張小夏很想問劉聰的工作，但是聽他說都要辭職了，又怕是問了他心里不痛快，于是就又壓下去了，倒是劉聰說以后給張小夏開店，讓張小夏覺得無比開心，因為劉聰和她一樣，可以給對方自己的全部。

于是所有的不快都煙消云散，看著滿桌子的菜，張小夏大快朵頤起來。劉聰看起來像有心事一樣，他問張小夏說：“小夏，如果哪天我什么都沒有了，你會不會離開我？”

張小夏匪夷所思的看著他說：“那正好了，反正我現在是一無所有，到時候兩個窮光蛋在一起那得多般配！”

“真的，小夏沒有跟你開玩笑，如果我是個窮光蛋了你還愛我嗎？”

“窮光蛋是有多窮？舉個例子？”

“就是比如我們沒有車開，也吃不起像樣的餐廳，就是一窮二白。”

“那還要你干啥呀，倒時候我就去找個有錢的去！”張小夏調皮的說，沖劉聰眨了眨眼睛。

劉聰有點緊張，神情嚴肅的說：“小夏，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成為窮光蛋的，快了，等我辭職了，咱倆就住一起好好重新開始！”

張小夏看劉聰把自己說的話當真了，她抱著他撒嬌說：“你想什么呢，我為什么和宋離分手，是因為我愛你，愛情是什么，就是不分貧窮富有，都要在一起！”

劉聰摟著她說：“小夏，你真好！”

可謂愛情如意，事業失意，張小夏連續投了一個周的簡歷，偶有面試要約，去了就再沒有回復，用人單位覺得張小夏一是沒有學歷，二是絲毫沒有工作經歷。這讓張小夏的內心極其受挫，整天在家長吁短嘆。

周末的時候，郭思宇約林霖一伙人出去踏青，櫻花已經開好，陽光明媚，正是出行的好時節。林霖出發的時候還在趕稿子，客戶周一要用，她仔細核對了一遍，發給王語倩郵箱，這才和程依桐他們出發。

哪里有林霖，只要是郭思宇組的局，自然就有胡天。一群人游山玩水，不知誰說起了微信，是一款才出不久的聊天交友軟件。本來他們一直都用QQ這下，圖個新鮮，都弄了個微信裝手機上。

郭思宇第一個發現新大陸：“這個軟件好，還可以搜附近的人，還可以搖一搖，不錯。”

胡天在外面的時候，還是容易板著臉，一副讓人不敢靠近，甚至有點壓抑的感覺，林霖總愛調侃他：“我覺得胡總一定得把這個軟件摸熟了，可以迅速解決單身問題！”

郭思宇笑著說：“你放心吧，有你在，誰都入不了胡天的眼！”

一向靦腆的胡天此刻說了一句讓林霖大跌眼鏡的話：“沒錯，初吻都已經給你了，放心吧初夜也是你的！”

張小夏聽了這句早尖叫著跳開了，程依桐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倒是林霖居然羞的滿臉通紅。程依桐說：“胡總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林霖不想談論這個問題，她追上張小夏說：“哎，劉聰最近怎么了，好像幾乎不怎么露面了呀。”

張小夏說：“他忙著呢，準備辭職，等他辭職，我找到工作，我就搬過去和他一起住！”張小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這讓林霖自愧不如，張小夏就是這樣的簡單。

中午找了個農家樂吃飯，胡天體貼的給林霖端茶遞水，可是林霖卻不領情，但是她越是這樣，就越會激發胡天的某種征服的欲望，雖然生在高官家庭，可是胡天似乎有某種天生的受虐傾向，以前被女生瘋狂追求的時候，他一概瞧不上，而對不怎么搭理他的林霖，卻是喜歡的不得了。

而林霖，就像是千年的寒冰，胡天再炙熱如火，也依然融化不了，他也只好聽取了郭思宇的建議“慢慢來，曲線救國。”

“對了，小夏，你工作找的怎么樣了？”胡天假裝淡定的問。

“哎呀，別提了，可愁死我了，還沒著落呢，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把林霖吃窮了！”

“我爸一個朋友的公司缺個會計，你要不要去試試？”

剛還無精打采的張小夏聽了這句話，像還魂了一般，立馬活靈活現：“真的嗎？可是我沒學過會計，要不要緊？”

剛還繃著臉的胡天笑了笑說：“沒事，本來就是給你安排的一個會計助理的職位，工資不低，還能學到東西，你要是愿意周一帶上身份證去公司報道就行。”

張小夏抱著拳對胡天感激的不得了，她沖林霖擠了擠眼睛，林霖全當沒看見。

飯吃到一半，程依桐離席去接電話，林霖覺得好生奇怪，程依桐一向和她沒有隱私，除了上次和那個詩人談戀愛才會背著接電話外，其他一切都是透明的。半晌，程依桐春風滿面的回到桌上，林霖看著她眉眼里的笑意，她知道，程依桐戀愛了。

“你們有沒有發現，程依桐跟一起不一樣了啊？”林霖在那里半吊著嗓門故弄玄虛。

張小夏依舊沒心沒肺的還在吃：“沒有啊，沒啥不一樣啊。”

郭思宇打趣林霖說：“你直接說，或者咱們直接讓依桐坦白不就完了嗎，女人真是麻煩。”

程依桐紅著臉捋了捋耳旁的頭發說：“我談朋友了，準備結婚的那種！”

郭思宇在一旁拍巴掌說：“那你今天應該帶出來一起玩呀，這事靠譜，眼看林霖就是資深光棍了！”

“他還在老家呢，可能過一陣就過來，到時候我們請大家吃飯。”

于是一頓飯還沒結束，另一頓飯儼然有又了著落。林霖看著張小夏和程依桐都出雙入對的，有點懊惱，胡天又冷不丁的踢了她一腳，沖她使了個眼色。這種拙劣的勾引的動作讓林霖覺得可笑，但是依然感激胡天給張小夏找的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