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物是人非
徐鵬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每次的解釋都是應酬。程依桐心疼的很,也懂事的很,從來不查崗,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安心的做賢妻良母。
婚宴的日子越來越近,程依桐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
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有那有那么多羨煞旁人的神仙美眷,多的是一地雞毛。
和平常一樣,徐鵬醉醺醺的回家躺床上就睡,凌晨一點,徐鵬的手機閃了一下,女人的第六感,程依桐一眼瞥見了閃爍的微信頭像發來的一張露骨的照片。
程依桐看著旁邊熟睡的男人,她感覺自己從頭到腳一陣發麻。她翻開以前林霖發給她的照片,照片中一個女孩子的臉,一臉崇拜的看著臺上的徐鵬,還有她揮舞著的手上系著的熟悉的手鏈。
她最愛的男人,她的丈夫,出軌了,而她最好的女朋友,可能早就知道了,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程依桐想起了當初劉聰背叛張小夏時,林霖一馬當先的去抓奸,而到自己這,她選擇了隱瞞。
她從冰箱開了一瓶威士忌,從不喝酒的她,此刻也只能借助酒精麻痹自己了。
早晨醒來自己在床上,頭痛。程依桐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劉聰跪在床邊,甩了自己幾個清脆的耳光,這突如起來的舉動嚇了程依桐一跳。
“依桐,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這都是喝多了,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徐鵬半夜酒醒的時候,程依桐醉在沙發,手機閃爍不停,他一點開屏幕,照片無比清晰的印入眼簾,他是個人精,他立馬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此刻的程依桐,沒有發瘋的大吵大鬧,她愛他,她寧愿自欺欺人的相信他是無心之失,只是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徐鵬爬起來坐在床上,給程依桐擦掉眼淚:“寶貝,你別哭了,我今天不去上班,咱們好好出去玩玩,你以后也別上班了,你要是感興趣就去店里當當老板娘,累了你就回家休息。”
程依桐破涕為笑,世界上最動人的承諾大概就是諸如我養你,我的錢都是你的一類,可是人話,尤其是男人的話,又有幾分不可撼動呢,不過一時興起,即興發揮,誰當真,誰輸的最慘。
程依桐信了,因為徐鵬再也沒有過應酬,給程依桐換了一輛寶馬,程依桐也辭了職,開心的時候,去店里轉轉,不開心就在家里呆著。
張小夏身體完全恢復,她去了以前和劉聰的住處,和球球一起去的,站在樓下徘徊很久,出租屋早就換了住戶,窗臺晾的衣服就是最好的說明。張小夏沒有在樓下停留太久,睹物思人最是殘酷。W市的夏天不知何時已經來了,一襲長裙的張小夏穿過當時劉聰帶他走過的每一個冗長的巷子,她沒有看到劉聰的影子,有個倔強的想法卻在心里生根發芽,她要去找劉聰,哪怕耗盡此生所有時光。
五月的時候,林霖的第一篇小說已經結尾,在醫院合上電腦,一回頭,胡天的母親慈祥的看著自己,她的眼神恍若隔世。
林霖激動的不知所措:“阿姨,你醒了,我這就給胡天打電話。”
胡天的母親朝林霖虛弱的揮揮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邊。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這些日子,雖然她無法醒過來,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如果給她一個重來的機會,她一定不會做傻事,不會讓所有的壓力都落在胡天身上。
林霖坐在床前,胡天的母親不說話,只是笑瞇瞇的看著自己,林霖按了床頭的呼叫鈴,馬上有護士進來,看見病人醒來,趕緊去叫了主治醫師。
也許是舍不得胡天吧,她能醒來,實在是一個奇跡。
胡天來醫院的時候,離園手續都已經辦妥。他把車停好,去接林霖和母親,到病房門口,開口叫了一句“媽”胡天已經泣不成聲。
林霖受不了這種場面,主動的退避到了病房外,站在醫院的陽臺,她這才發現周圍的風景好的不得了,她笑了,覺得生活總算對她不薄,她想她終于可以全身而退了。
她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郭思宇,想回Y市找他,可是3個月了,兩人唯一的溝通就是郭思宇每天晚上的一個晚安,和想你,再無交流。因為郭思宇回的每個信息,林霖只看不回,金牛座的人犟起來,大概都是這樣吧。林霖固執的以為,這是對郭思宇最好的報復,她也堅信,郭思宇說過等她,他就一定能做到。
程依桐在美容院按摩的時候,有人發短信給她“下午3點,徐東星巴克見。”
不過安寧幾個月,好不容易快結痂的疤,又被人撕的鮮血淋漓。程依桐不想去,這個號碼她比誰都要熟悉,如果不去,還能繼續掩耳盜鈴,如果去了,唯一的幻想就都被掐滅了。
但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和好奇心,驅使程依桐還是赴了約。
對面的女孩子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程依桐忽然沒有了底氣,即使她才是法律上承認的那個人。
“姐姐,我給你點了咖啡,你喝一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女孩子臉上的粉擦的再厚,也抵不過她眼角的稚氣。
程依桐笑了,自己不過24歲,就被人喊成了姐姐,果真是歲月不饒人:“你今天找我出來是要說什么?”
女孩子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不僅不慢的騰出了右手,依然是那條熟悉的手鏈:“姐姐,要不你和徐鵬離婚吧。”
女孩臉上有點天真的笑容刺痛了程依桐的神經,她再也無法冷靜:“小妹妹,你還在上學吧,男人在外面嫖個妓這很正常,你今天來要是要錢呢,我給你一筆,拿了錢好好回去上學去!”
程依桐說完明顯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發抖,她以為她的這些話能給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子足夠的震懾,然而,她錯了。
女孩子先是咯咯的笑,喝了口咖啡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說:“姐姐你別急呀,一會兒我是要去上學,帶著我和徐鵬的寶寶去上課。我今天來,只是給你一個善意的提醒,大家都是女人,我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你可不要不識好人心哦。”
女孩說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程依桐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樣子,真想一刀扎在她讓人厭惡的肚子上。
“小妹妹,你別做夢了,徐鵬給你承諾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沒告訴你我們下個月要辦婚宴了嗎?”程依桐覺得自己不能慌,得又一個正室的氣場在這,她想嚇退這些讓人無比惡心的小三。
“他跟我說了呀,呃,好像是6月6號?姐姐的婚紗是在漢街看的吧,那一家還是我推薦給徐鵬的呢。”女孩說完,嘴角依舊是人畜無害的微笑。
程依桐的防線終于崩潰了,她什么都知道,徐鵬什么都跟她說,而她現在還懷了徐鵬的孩子,仿佛自己才是那個第三者。
“姐姐,你說你長的也不差,跟徐鵬離了婚,讓他給你一筆錢,再去找個愛你的人,多好。”女孩還在那絮絮叨叨:“再說,你看大家都是女人,咱們也別互相為難,你就還他自由身吧。”
程依桐端起手里的咖啡,潑在了女孩子的臉上:“你別做夢了!”周圍的人將目光齊刷刷的向她們投過來,程依桐提著包頭也不回逃似的出了咖啡廳。
開著車,程依桐忽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淚水早就模糊了她的視線,路上車水馬龍,嘭的一聲巨響,程依桐追尾了。她整個人彈在方向盤上,胸口生疼。
前面的車主是個男的,五大三粗,正常行駛被追尾,誰都不好受,他本來下車要找程依桐理論,一看程依桐在車里哭成了淚人,也就不好發作。
男車主打了交警,交警都現場定責,看程依桐的狀態很差,值得督促程依桐讓家屬過來現場處理。偌大的W市,程依桐只能打給林霖。
林霖很快到了現場,打了保險,又給男車主陪了不是,開著程依桐被撞的七零八落的寶馬準備去徐鵬就近的店子里修。
程依桐阻止了她,林霖有點不解,問是不是程依桐和徐鵬鬧別扭了,程依桐苦笑著說:“哪有,我怕他擔心。”
林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程依桐一向是這樣,什么事都喜歡自己扛。林霖拍了拍程依桐的肩膀說:“哎,也行,徐鵬工作也忙,咱們自己能解決,就不要去耽擱他了。”
林霖的這句客套話,又刺痛了程依桐的神經,她認定了林霖一定知情,卻不愿意像當初對張小夏那樣兩肋插刀的待自己,她對林霖十分的失望。
一切安排妥當,林霖請程依桐隨意吃了店晚飯,本來想請她看一場電影,程依桐說身體不舒服,就早早散場了。
程依桐不想回家,家里總是自己一個人冷冷清清,在樓下給母親打電話,不能有不好的情緒,母親所有的話題都是徐鵬,全是對他的溢美之詞。程依桐聽的有點煩了:“媽,你說要是有一天徐鵬出軌了怎么辦?”
程依桐的母親在那邊埋汰她說:“呸呸呸,虧你也想的出來,我跟你說,就徐鵬這孩子對你多好,又能掙錢,你看看你現在也不用上班,每天開著車,想干啥干啥,你可別整天瞎捉摸,要真是他出軌了,我看那也是你逼的。”
母親這里找不到任何安慰,程依桐嘆了口氣,母親在那邊似乎覺察到了一絲異常:“丫頭,怎么了,你和徐鵬是出什么事了嗎?”
程依桐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說:“沒有,媽,我們好著呢,可能是婚宴臨近了,每天想太多。”
母親在那邊也哈哈大笑說:“你可別整天沒事瞎想,徐鵬那孩子前些日子還給我和你爸打了幾萬塊錢呢,說是孝敬我們倆,我可跟你講,如今這社會上,徐鵬這樣的女婿可不多,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掛了電話,程依桐覺得自己是那么的無助。徐鵬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個不可挑剔的好人,好像這段婚姻里倒是她,是那個出了問題的人。
回家,窩沙發上動彈不得,只有喝酒。她等徐鵬回來給她一個解釋,或者只要安慰一下她,她也可能就著這樣麻木的就范。
時間一點點的過,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的漫長,而事實上,她的確等了徐鵬很久。依舊是凌晨,這次醉酒的是程依桐,徐鵬倒是滴酒未沾。
“今天那個女孩子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程依桐亮出了電話號碼。
徐鵬似乎很疲憊,推開程依桐的手機:“哦,瑤瑤嗎,我和她早斷了,你別聽她瞎說。”徐鵬說這句的時候,云淡風輕,把自己瞥的一干二凈,好像他本來就與此事無關。
“是嗎?那你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程依桐斷定,徐鵬今天一定見了她,而且晚歸也一定是因為她,可是偏偏徐鵬裝作若無其事,這讓她感到絕望。
“寶貝,你別鬧了,今天是應酬啊,你看我都聽你的沒喝酒。”徐鵬走過來抱著程依桐,每次只要程依桐生氣,他都叫她寶貝,可謂是屢試不爽。
徐鵬身上的香水味,讓程依桐再也無法忍受,也許是酒精作用,她使出全身力氣給了徐鵬一個巴掌。
徐鵬被這突如其來的巴掌打懵了,半邊臉先是紅的發紫,然后腫了起來。他從沙發上跳起來,本能的抬起手。
程依桐也站了起來,她看明白了,徐鵬居然想對她動手:“你打呀,徐鵬我跟你講,你今天要是不打,你是孫子!”
徐鵬一把將程依桐堆到在沙發上,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咬牙切齒的說:“你他媽瘋了吧,老子對你不好嗎?你每天在家過的跟個少奶奶一樣,還要我怎樣?”
程依桐被徐鵬的舉動嚇的不輕,她歇斯底里的喊著:“她都懷了你的孩子了,我要跟你離婚!”
徐鵬冷笑了一聲說:“我出去嫖個妓,犯法嗎?妓女說的話你也信?離婚,你看看你媽怎么說,隨你!”
徐鵬說完就回了臥室,關門的聲音震耳欲聾,他絲毫不理會在沙發上傷心流淚的程依桐,在他眼里,程依桐早就是囊中之物,能泛起什么樣的水花呢?
程依桐不依不饒的跟了進去,她拉扯著徐鵬:“你給我起來,起來跟我說清楚!”
徐鵬顯得極為不耐煩,他幾乎是嘶吼著:“你還讓不讓人睡覺?說清楚,實話告訴你,是我媽讓我娶你,說你旺我,后來也驗證了,跟你在一起我是過的越來越好,可是我也對你不薄啊,你要是個清白人,不吵不鬧,我們好好過日子,不然一拍兩散,誰也討不了好,你自己選!”
程依桐的酒突然就開始醒了,原來徐鵬與她,沒有愛情不過是利益有關。她突然就安靜了,原本是以愛為名,現在沒有名目,自己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
想到這,程依桐關了燈,也睡下了,她的確累了。
第二天早晨,徐鵬給程依桐端了早餐進來,仿佛晚上什么也沒發生:“寶貝,看老公給你做的愛心早餐,你昨晚喝多了,來吃了它,醒醒酒。”
程依桐配合的接過碗,她已經看到了往后自己的人生,主角一定不是自己,她只需要配合就好,而此刻的她,竟無力反駁,只有乖乖就范。
早餐過后,徐鵬儀式性的吻了程依桐,然后拿著車鑰匙出了門,關門的聲音振聾發聵,程依桐打了個哆嗦。
她起床,也不想梳洗,光著腳踩在自己和徐鵬挑選的實木地板上,150平的房子,所有的家具都是兩人下班后親自選的,當初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痛苦。這個空蕩的房子,此刻像牢籠一樣禁錮著程依桐,她逃不掉,她不懂究竟是怎么了,為什么徐鵬和她就變成了這樣。
她坐下來,端詳著鏡子里面的自己,她才24歲,卻仿佛已經過完了一生。她回想起與徐鵬的種種,自認為自己從未有過過錯,她不明白,有人本性如此,比如徐鵬,殊途同歸,無論跟誰都是這種結局,不幸的是,她愛上了他,毫無保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