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了，因為很不滿意自己寫的東西所以暫停了很久，后來想想就算是練筆也還是要寫完，凡事求個始終。前面的部分也會有很多的增刪和改變，如果還有看這個小說的朋友，可以忽略，基本上是把之前的故事再細節化————————分界線—————

鄒然木著一張臉回到了客棧房間內，坐下后只看著面前的茶杯，腦海里回想著曾番貪財的模樣，不由得一哂。這樣猥瑣的小人也可以在朱明身邊，靠著這顆大樹，人五人六，高高在上地引得眾人拜見，連朝廷重臣也得避他三分。即便是皇甫規這樣的軍功卓著，恐怕也抵不過宦官在皇帝耳邊的三言兩語、挑撥離間。想到這里，鄒然不由得一笑，既含荒唐，也帶苦澀。再低頭看看自己一身布衣，喃喃自語：“枉我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又如何，還不是也只能拜倒在這幫庸人腳下，平生志氣，半點施展不得。得，我永遠爬不上去，那高高在上的你們也別想活高興了，我不把這朝廷攪動得渾上加渾，亂上加亂。那我學之何為？學之何為！”言罷，鄒然起身，大步走向門外，高聲喊道：“店家，拿酒來！“

第二日不顯因昨日輾轉，深夜才睡著，加上多日趕路的疲憊，硬是一覺睡到了正午時分。不顯打著哈欠起了床，穿上衣裳，一打開門便有侍女在門外候著。那侍女見不顯起了，便招呼著人端水給不顯梳洗，同時一溜的侍女端上了一碟碟精致菜品放在案幾上。不顯哪里習慣別人伺候，拿起臉帕就自己動手，打發她們出去了。這邊正坐下，拿起筷子，李史便從門口大步跨了進來，“誒喲，你可總算醒了。我在這兒無聊死了。“

不顯撇了他一眼，“所以找我解悶兒來了？我吃飯呢，你找別人玩兒去吧。”

“我能跟他們玩兒？開玩笑。”

“誒，我們什么時候找徐戶去啊？不知道皇甫大人那邊情況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封賞自然是少不了，有了職位，府邸按照慣例也會賞。誒，你怎么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哪里有？”說著不顯夾了一筷子菜，悶頭扒飯。

“你說到徐戶的去處就不大高興。嗯。”李史手支著腦袋思考道，“徐戶的心思很明白，他就是跟著皇甫規才能一展抱負。你不會不高興這個，恐怕就是徐戶待在這里的事情了。這樣說……”李史高興起來，“誒，你是不是決定了不留著洛陽了？”

不顯繼續悶頭吃飯，不打算回答他。

“誒，那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啊？向西已經走過了，那我們去北邊還是南邊？東邊也行，我還沒去過泰山，我也沒看過海。“李史不禁露出了神往的樣子。

“嗯。”不顯悶悶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來，“對了，昨天忘記和師父說找劉鋒的事情了。沒錢我們是半步也走不動。”

“今天再找荀公子說就是了。要不是擔心之前的案子還有人盯著，我們就可以直接找劉鋒了。”

“不用想。”不顯喝了一口粥，“肯定還有人盯著，現在皇甫大人聲勢正隆，得罪的那么多人都在陰暗處虎視眈眈，就等著找出破綻來。如果我們直接去找劉鋒被發現了的話。他們就有證據劉鋒之前根本沒有和皇甫大人鬧翻，之前的案子也就有可能是我們設局栽贓陷害。所以我們還是不能明著去見劉鋒。”

“其實按照這個邏輯，劉鋒最終沒有出賣皇甫規，那么我們作為皇甫規身邊的人，對他另眼相看也正常，愿意結交也正常。誒，那個蘿卜丁看起來挺好吃了，給我嘗嘗。”李史盯著那盤蘿卜丁，示意不顯夾給他。

“沒別的筷子了，你去廚房找一雙來。”

“我不嫌棄你。”

“我嫌棄你！雖然照你的說法沒錯，但是我覺得還是小心為上，讓師父幫我們送信過去問問他錢能不能還給我。”

李史正因為不顯拒絕給他夾菜撇著嘴，聽見她話里將自己稱作我們，頓時心里又舒坦了，“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吃完飯就寫信。”

”不過，現在還不急，沈夫人現在出了事，我沒辦法安心離開。”不顯抬眼就知道李史又要勸她，“你等等，我知道沈家根深葉茂，但是現在的朝廷不是往日的朝廷了，宦官一手遮天，即便是世家名臣，敗在他們手上的也不在少數了。比如那清河王氏，不也是百年基業嗎，多少代人積累下來的，還不是旦夕之間就被抄家滅族了。”

李史點頭，“也是，唉，現在王法不是王法，是那些小黃門中常侍的王法，跟他們過不去就是犯法！可是你一介平民，人家有那么多達官貴人都幫不上忙的話，你就更幫不上忙了。你何必整日把別人的事情壓在心上呢。”

“好歹相識一場，你要讓我視而不見也不可能吧。”

李史知道不顯的性格，勸也沒用，“那你就白白擔心著也沒用啊，你有什么辦法沒有？”

不顯搖頭，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粥，“我能有什么辦法，不過這件事情的由頭是那個通匪的罪名，我想還是直接先去查案子，如果有證據證明是山賊隨意攀咬的，或許就可以解決了。”

李史搖搖頭，不置可否。

“你覺得不行？”不顯知道李史雖然整日的吊兒郎當，但是對這些大事頗有見解，對他的想法就很看重。

“這事兒可能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怎么不簡單了？”

接著李史就閉口不言了，直搖頭。

“誒，你倒是說呀，話說半截是想急死我？”

繼續故弄玄虛地搖頭。

“你說不說，你不說我……”不顯我了一半天，實在沒想出她能怎么威脅他，這個李史居然沒什么弱點或者把柄。

李史饒有興致地瞧著不顯著急又無計可施的樣子，逗得他不禁笑了起來，“你能把我怎么滴？”

不顯接不下去話，只能氣鼓鼓地把頭偏向了一邊，不肯再看李史。

李史偏又探出身子湊到她眼前。不顯又偏向另一邊，李史跟著偏過身子，湊到眼前。如此循環往復，李史終于敗下陣來，“好好好，用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通匪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個由頭？”

不顯仍梗著脖子不回話。李史起身去把門口的侍女支使開了，關上了門。

“你再想想，為什么這李招林要對付沈家？有仇？”

聽李史認真說話，不顯也跟上了思路，“素無往來，無仇無怨，為的是沈家的萬貫家財。”

“嗯，為了莫須有的罪名，這些年被抄家的大富人家多嗎？”

“不僅多，而且越來越頻繁了。”

“你覺得咱們宮中的那位天子知道嗎？”

不顯沉吟了一會兒，雖然世人只道圣上昏庸，讓宦官當道，賢臣被罷。但是自從上次面見的對話，不顯知道這并不是事實，“應該知道。”

李史滿意地點頭，眼神里滿是褥子可教的欣慰，“嗯，那你再想想，為什么圣上準許他們這么做，是圣上真的就相信他們行的是正義之事？滿朝的大臣都是在污蔑他們？”

“嗯，萬一圣上就是被他們蒙蔽了呢？”

“這樣想的大臣不少，這也是為什么宦官和朝臣爭斗不休，卻一邊倒的都是宦官取勝。你可聽過文大人？”

“是那位年近七十，一生以儒學為宗旨，以仁義為準則的文大人？我聽人說過他不少好話，真正是為民著想的人。”

“就是他，只可惜迂腐了點。前些日子文大人被免去管制，讓他回鄉養老去了。你可知什么原因？”

不顯搖頭。

“文大人向圣上進言，親賢臣，遠宦官，圣上哪里理他，轉身就要走。文大人在殿前趴在地上握著圣上的腳后跟痛哭，言如今宦官惡行，百姓困苦，大漢危局。一番衷腸肺腑之言，聞著傷心，即便是圣上也于心不忍。結果圣上沒有像對其他進言的大臣一樣罰去左校做苦役，只是避而不談，轉身走了，最后發下旨意讓文大人回鄉養老，還體恤老臣，恩賜了百金養老。可見，文大人一番忠心圣上是明白的。”

“所以，宦官抄家沒產其實是圣上的意思？”不顯瞪大了眼睛。

“你別說，你眼睛瞪一瞪還挺大的。”

“……”

“用用腦子，自己想想。”

不顯不可置信地輕聲說道：為了是充公的家產？”

“之前聽你算農戶一年的收入和支出的賬你算得很細，你算過朝廷的賬沒有？”

“我就是一小民，算自己的賬還能算清楚，朝廷那么大一筆賬，我自然沒算過。”

“那你可以現在開始大致算算。想想這幾個月，西邊平定羌人叛亂、黃河泛濫、蝗蟲成災，朝廷花了多少錢？這還是大的，因著這些災害流民遍地，叛亂四起，雖然都不大，也平定得快，可也得花不少錢吧。再看看朝廷的收入，出了鹽鐵這些官家壟斷的，就只有稅收了。可你也知道如今農戶不堪稅負，或自愿或被強迫依附，地方豪族，隱匿戶籍，躲避了賦稅徭役。好不容易收上來的稅錢呢，如今官場貪墨成風，又有幾成上到了朝廷？最后再看看咱們這圣上……”說到此處李史更壓低了聲音，“揮霍奢靡的程度這大漢朝的皇帝無出其右者。這筆賬你算算。”

“所以就以巨商大富之財紓朝廷財政的困頓……”不顯有些蒙了。

李史重重地點頭，“這也就是為什么宦官在爭斗中總是獲勝的原因，他們本就是按照圣上的意愿在辦事。”

“所以沈家是被圣上盯上了？”不顯虛望向前方，“可他是天子，這天底下都是他的子民，哪里有父母去搶奪子女口中之食的？”

李史飲了口茶，毫不在意道：”所以你明白了，即便他們查出了通匪的罪名是栽贓的，也救不了沈家。反正罪名可以任意捏造，說到底還是圣上說了算。”

不顯回過神來，“那，那沈家怎么辦呢？我，我師父知道嗎？”

李史想了想，“荀公子那么聰明，應該是明白的吧。所以，你看，不顯，這真不是你我能管的事情。”

不顯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么師父當初為什么舍棄自己的位置，和他們一起浪跡天涯了。

“李史，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這么聰明。”不顯一把抓住了李史正端杯子的胳膊。

李史愣愣地盯著不顯的手，“我，我，我沒辦法。”

不顯不信，又加把勁搖著李史的手臂，“我不相信！當初在涼州，我軍瘟疫橫行，敵軍兵強馬壯的時候你都能想出辦法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個肯定難不倒你。”

李史手中的茶杯被晃的茶水四濺，不得已用另一只手換下了茶杯，“此一時彼一時啊，現在敵方是天時地利人和占全了。我們可是什么都沒有。”

不顯瀉了氣，頹然地坐了回去。李史看著不顯，眼中露出了擔憂。解救沈家的辦法其實不是沒有，昨夜自己想了整整一晚上，有了些主意。但是這是和李招林為敵，和圣上為敵，縱然是思慮再周全，行事也是兇險萬分，稍有一步踏錯，結果就不可預料，怎么能讓不顯陷入其中呢！可是，按照她的性子，恐怕自己攔不住她，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們就等等看吧。我們沒辦法指不定別人有，沈家靠山那么多，也許就有人化解得了這個危局呢。你還是先寫信給劉鋒吧。”

不顯是沒有存糧心里就慌的人，想了想現下也確實沒有辦法，還是先把錢的事情解決了吧。于是起身去旁邊的案幾上研磨寫信。李史閑得無聊，就在旁邊挖苦嘲諷不顯的字跡如何如何丑陋，遣詞用句如何如何不得體，各種找事。氣得不顯一邊寫信一邊回擊。兩人就你一言我一語掰扯了一下午。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此時的不顯還渾然不知，她要擔心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