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什么辦法?”顧婆子覺得孫女這是在安慰她,不禁嘆了口氣。
“事在人為嘛!”顧喬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分外狡黠,“奶奶,你那金簪不是要拿去當嗎?能不能先借我一用!還有,咱們家還有我爹爹留存的筆墨嗎?”
“你爹的筆墨?有!當年你爹跟著你外祖父讀書,早期的筆墨就留在了那里。兩家出事后,你娘曾去把你爹、你外祖父的筆墨以及書本等都取了回來。”
顧喬倏地一笑,“這就好辦了,而且我記得,我娘還有印章。”
梅氏是個識文斷字的,不僅如此,還十分崇拜讀書人。
幸虧梅氏把那些寶貝都收了起來,不然她還沒有辦法!
她不禁拉了拉顧婆子的衣袖,讓顧婆子蹲下來。
顧婆子不解,卻還是蹲下身去。
顧喬立即附耳,對她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聽完后,顧婆子驚呆了,不禁問:“這、這能行嗎?”
“總之,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糕了,不是嗎?”
“好,那就照你說的辦!”顧婆子立即打定主意。
隨后,兩組孫依照計劃行事。
兩個時辰后,顧喬將割掉的青菜葉子用稻草捆起來,然后抱了一把去了顧拓家。
“呀,巧兒怎么來了?”柳氏正同高氏在院子里納鞋底,見她過來,立即喊道。
“叔祖母!嬸嬸!”顧喬甜甜地喊了一聲,然后又問,“我把青菜放哪兒?”
“給我吧。”高氏立即起身去將青菜接了過來,隨后喜不自勝,“大伯母這青菜種得可真好,我竟不知冬天蔬菜還可以長得這么水靈。”
“這不是沒飯吃,逼著沒法了嗎。早知道咱們家也種點兒菜,好歹墊一墊肚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種得活,怕白白浪費了種子,哎。”柳氏嘆了口氣,忍不住抹了把淚。
顧喬聽懂了,這話言外之意是:我家都吃不飽飯了,哪里還管得了你家。
而這眼淚,除了心疼她被偷掉的糧食之外,也是為了防止自己開口借糧。
高氏就是那偷糧賊,見自家婆婆提起這事,頓時面色訕訕、有些心虛,立即抱著青菜進了廚房。
顧喬則走上前去,裝傻充楞地拉了拉柳氏的手,盡心地扮演著自己小孩兒的角色,安慰道:“叔祖母?您別哭了。”
柳氏不禁拉過她的手,慈祥地問道:“哎,乖孩子,你今天怎么來了?”
“奶奶聽說您家遭賊了,怕您太傷心,就讓我給您送青菜來,寬寬您的心。您也知道,我家早揭不開鍋了,也就只有這青菜拿得出手。”
柳氏連忙截住了她的話頭,“青菜很好,禮輕情意重,你奶奶有心了。”
一副生怕顧巧兒開口要糧的樣子。
顧喬心中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面上卻不能顯,只說道:“本來奶奶準備自己過來的,但說是要整理什么地契,這才叫了我過來。”
“地契?”高氏愣在廚房門口,隨后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一臉驚訝。
顧喬仰著頭,一派天真地講道:“是啊,奶奶一回家就拿著鋤頭去正房那地里亂挖,這才把青菜都拔了。”
說著她立即捂住了嘴。
柳氏的臉立馬拉了下來,敢情是沒地方送了才送到她這里來!
高氏卻親熱地捏了捏顧喬的面頰,“大伯母莫非是在尋寶?巧兒快給嬸嬸說一說,看你奶奶可尋到了什么寶貝!”
小孩子聽到“尋寶”自然最高興了,顧喬立即開心地點頭,興奮地講道:“奶奶從那土里挖出來一個木盒子,這么大,方的,里頭裝著好些紙,還有印章呢。我問奶奶那是什么,奶奶說是地契,還說老祖宗保佑呢!”
高氏一雙眉毛立即皺了起來,臉色不是很好看。
“嬸嬸,你怎么了?”
“沒什么,嬸嬸很喜歡你送的青菜呢!”高氏言不由衷,一顆心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里。
顧喬隨后道別,等她離開不久,她果然看到高氏急匆匆出了門去,就是不知道是去找顧康還是顧全。
顧喬臉上的天真立即散盡,整張臉變得嚴肅凜然起來。
今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
是夜,月黑風高。
子時三刻,整個村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靜當中。
一道黑色的人影在田地里穿行,很快來到了村尾的人家外面。
那身影有些矮壯,面對人家戶高高的院墻,不禁犯難。
突然,他發(fā)現(xiàn)高墻一處有塌陷,不禁心花怒放,立即往后退了十來步,然后迅速發(fā)力沖了過去,猛地一下?lián)紊蠅Γ缓罂v身一跳。
“撲通!”
一聲大響。
墻根下卻放著一個大水缸,那人始料未及,立即抬頭,誰料剛冒頭就被麻布口袋牢牢罩住,緊接著棍棒如雨點一般落到身上。
“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銅鑼聲也隨之敲響。
“抓賊了!抓賊了!”稚嫩的童聲迅速在山里回蕩。
很快,遠處的人家戶都點了燈,然后有人往村尾匯聚過來。
“抓賊了!抓賊了!”顧喬用木槌使勁地瞧著破舊的鐵鍋,越喊越有勁。
顧拓一家是最快趕來的,看到站在院外的顧喬,顧拓一愣,不禁問:“賊在哪兒呢!”
“回叔祖,賊在院子里呢,被我奶奶看著。這賊,指不定就是偷您家東西的那個!要不是我和奶奶聽說您家被偷,有了防備,恐怕我家今晚也會被偷個精光!”顧喬立即回道。
顧拓臉色一變,帶著兒子顧康急忙走進院里。
顧喬見村里的人都往這兒趕,心中微定,當即跟著進了院子。
顧婆子就像打土撥鼠似的,只要水缸里的人冒出頭來,她立即就一棍敲下去。
顧喬在心里給她點了個贊,然后小跑過去,一臉童真地喊道:“奶奶、奶奶,叔祖他們來了!”
顧婆子立即按照劇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喊道:“拓老弟啊,這賊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欺負我們家沒男人就算了,你們家他竟然也敢去偷。這樣的偷兒,就是打死都不為過啊……”
哭訴的同時,她手里的棒槌可沒落空,愣是沒讓那“賊人”有冒頭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