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機泊入谷神星軌道，先后通過兩層人造穹頂，進入居住區。

現在是地球標準時的夜晚，所以谷神星的人造穹頂內已經開啟了夜間模式，被人造星空照亮的城市里，整齊劃一的長方體建筑緊密排列，由于采用了隔光玻璃，整座城市里沒有任何的光污染。

這里是太陽系的‘普通住宅區’，依托柯伊伯帶的大型天體進行人工改造，房價相對低廉，聚集了大多數的工薪階層。谷神星作為這里相對豪華的地帶，大半顆星球都是位面保護局的員工宿舍。

郁南先將吳魚和新主任送回各自的住宅，之后，回到他熟悉的宿舍。

宿舍很小，大約一百多平米被分成三個區域，只有睡眠區，工作區和休閑區。郁南將整個屋子都布置成了藍色和灰色為主體，很有一股單身漢的整潔意味。

他直接走進書房，將手環接入家中的個人光腦，之后問電子助理：“查到多少了？”

‘已經從局長去世，追蹤到六天前，暫時沒有發現胸針的任何蹤跡。’電子助理回應。

郁南無奈：“你也太慢了吧？”

‘手環配置低，不支持快速掃描，請您稍候。’

“好吧，你先慢慢搜，等發現下一次胸針出現的時候，記得叫我。”

說完他就走進廚房，自動料理機已經端出了熱騰騰的飯菜。郁南是真的餓了，他從早上忙到晚上，中間只吃了幾次能量塊充饑。

家里的光腦運行速度很快，等郁南吃過飯，睡意十足地躺在床上時，電子助理溫和地開口：

‘已經追蹤到胸針出現。’

藍色的全息屏在床前出現，郁南昏昏欲睡，讓電子助理播放。

那是一座銀色的大廳，墻上是人類文明的文字標語：安全第一。各種郁南只在教科書上見過的大型機械紛紛出現在畫面里，顯示這是一間工廠。

“這是哪兒？”郁南問。

‘金陵星，用遠古時代的城市命名，是人類文明距離地球最遠的殖民地，在三年前被發現，兩年前殖民完成，主要生產武器及……’

“好知道了。”郁南打斷電子助理，“繼續播放。”

畫面里，陸局長在一個年輕的，一看就像是殖民者的人類的帶領下，參觀這間工廠。

“我們在這里生產一些比較別致的武器，比如這個……”

“能不能快進到胸針出現的部分？”郁南有些煩躁。

畫面跳了幾下，陸局長的聲音響起：“哦？這些是什么？”

全息屏上顯示出一排排的一字型胸針，和陸局長佩戴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些是光子炸彈，我們做成了胸針的形狀，但其實是那些芒特人定制的，您知道這個形狀其實很適合他們的……”

陸局長打斷了負責人的介紹，他好奇地拿起一枚胸針：“這個怎么用？”

“按下這個開關，就會爆發光子能量。”負責人拿走陸局長手里的胸針，把它放在一個褐色的薄膜能量場內，之后，隔著能量場按下胸針上的開關。

胸針像是在盛典會場上那樣，瞬間爆炸。只不過，全部的能量都被薄膜能量場吸收掉。

陸局長似乎對這個爆炸效果感到很滿意，他微微點頭：“能不能送我一個？”

工廠的負責人顯然是一個比較古板的人，他呆呆地看著陸局長：“這個……其實，未經協會的最終批準，我們是不能把任何武器拿出這里的！”

陸局長笑了笑：“那好吧，沒事。”

之后，他在負責人轉身，打算帶他去看下一個項目的時候，伸出手，快速拿了兩枚胸針，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郁南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哥，你是位面保護局的局長啊！全宇宙的老大啊！至于干小偷小摸這種事嗎？

之后，錄像直接跳到胸針下一次出現的時候，陸局長參加完所有活動，回到家里，把一枚胸針放進衣帽間的抽屜里。

“等一下！”郁南突然睡意全無，“怎么只有一枚？另外一枚呢？”

‘未知。’電子助理呆板地回應。

“把這段時間的錄像再搜索一遍。”郁南說。

電子助理并沒有開始工作，而是回答：‘錄像中間有45分鐘的丟失，可能與胸針有關。’

“放出來。”郁南皺著眉頭。

畫面回到那家工廠，陸局長看起來很正常地參觀完一切武器，之后，他要和這顆星球上所有的殖民者代表一一握手。

隨后，畫面一閃，陸局長即將登上穿梭機……

“不對，時間不對！”郁南發現右上角的時間軸消失了45分鐘。

‘這段時間里，陸局長手動關閉了隨身錄像。’電子助理解釋道。

郁南徹底沒了睡意，他離開臥室，走進書房，坐在個人光腦的全息屏前：“把陸局長在這段時間的行程打開。”

光腦工作了一會兒，全息屏上立刻出現了當天陸局長的行程，果然，那消失的45分鐘是一個握手會，陸局長表彰所有參加殖民地建設工作的人……

“有沒有參與這個握手會的全部成員名單，還有現場錄像？”郁南問。

電子助理很快回應：

‘正在檢索名單，現場錄像需要向金陵星提出傳送要求。’

之后，一個長達一萬人的名單出現在郁南面前。

“陸局長在這里，用四十五分鐘，和一萬個人握了手？”郁南瞪著眼。

‘沒有會程記錄，無法回答您的問題，從理論上講，這件事并不能發生。’電子助理呆板地回答。

“算了……我明天親自去金陵星看吧。”郁南嘆了口氣。

說不定只是那個負責人又偷偷地，從局長的口袋里把那枚胸針偷回去了呢？

郁南設定好明天的行程，順手發給吳魚一份，之后回到床上，繼續培養睡意。

但在他再次即將睡著的時候，電子助理的聲音催命般響起：

‘來自2號艦港呼叫，來自2號艦港呼叫……’

“別叫了！聽見了！”郁南艱難地抓了兩個抱枕把頭墊起來，“接通。”

做局長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不像在宣傳科當科長的時候，過了下班時間他就消失，不管是誰找他，外星人也要等著。

通訊接通，對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局，局長，我有事情要匯報。”

郁南聽出這依然是2號艦港那個熊一樣的工作人員：“又是你啊？還沒下班？”

‘熊’很窘迫地回答：“我自愿申請了加班，為了彌補今天犯的錯誤。”

“什么事啊？”郁南問。

“局長，您，您還活著吧？”

郁南差點氣笑了。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人問，還活著吧？第一次是那個一驚一乍的吳魚。

“你猜呢？”郁南反問。

但‘熊’再度用渾厚的嗓音制造出一種哭腔：“我不知道啊！局長，爆炸的飛船不是您的飛船嗎？”

郁南的困意頓時又消失了：“什么飛船爆炸了？”

“之前您預約過從安全區到地球的一條航線，對么？”

郁南想了想，之前他把鑭-B美女生物留在安全區之后，電子助理的確問他要不要預約到地球軌道的航線。

那時候他隨口答應了預約，但直接把飛船開到了灰星。

“對，是我預約了，但我沒走那條航線。”郁南說。

‘熊’明顯松了一口氣：“那就太好了！有一艘走了那個航線的飛船爆炸了，我還以為是您的飛船！”

“什么時候的事？”郁南問。

“大概不久之前，飛船炸得很干凈，現在收納機器人已經過去收集軌道上冷卻的金屬液滴，我也通知了負責地球軌道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暫時封鎖一部分軌道和躍遷點。”

果然在犯了一次錯誤之后，工作效率就高了很多。郁南又問：“飛船的編號呢？還有乘員信息？”

“這個，我還不清楚。”

“這樣吧，我任命你為特別調查員，把這次爆炸查清楚之后，你就到安全事務部工作。”

艦港雖然也在位面保護局的管轄范圍之內，但和保護局的正統官員還屬于兩個階層，待遇水平完全不一樣。

于是‘熊’立刻開始千恩萬謝，但郁南沒聽，直接切斷通訊。

他把自己埋進被子，努力想要找回睡意，不要多想，但還是忍不住開始思索：

一枚炸彈炸死了保護局全部高層，只剩下他一個。

之后，他預約航線上的飛船又爆炸了。

到底是誰想要殺死位面保護局的官員？

想來想去沒有結果，果然失眠，第二天早上電子助理親切地叫郁南起床的時候，他果斷關掉了對方，于是，叫醒他的是巨大的敲門聲，吳魚在門外，聲嘶力竭地通過語音傳導系統喊他：

“老大，你遲到了！”

郁南從床上爬起來，呼叫電子助理：“你怎么不叫我？”

然后在機械臂的幫助下換上軍服，和吳魚一起進入穿梭機。

“我們去金陵星？”吳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郁南坐在駕駛座，敲了敲方向舵起飛：“我首先任命你為我的特別助理。”

吳魚興奮點頭：“我能漲工資了嗎！”

“就按照局長助理的待遇來。”郁南說。

“老大我愛你！”

“那倒不必，你的第一個任務是告訴昨天那個安全事務部的新主任，可以辦理提前退休了。”郁南面無表情。

吳魚的臉頓時垮了：“老大，為什么這種臟活都要我去做？”

郁南沒理他：“等你辦完這件事，之后和金陵星艦港通訊，告訴他們，我們隨后就到。”

吳魚立刻在光腦上忙碌起來。

金陵星位于躍遷網的邊緣，擁有一顆和太陽差不多大的恒星，星系內也有幾顆資源豐富的行星。按照人類文明的殖民條例，這顆星球需要和地球的相似度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才能被殖民。

郁南的飛船在金陵星艦港的躍遷點出現時，受到了熱情的歡迎。但他始終面無表情，并沒有和任何人握手，而是直接拿出工廠負責人的全息照片：

“我來找這個人，他在哪兒？”

艦港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地開穿梭機載著郁南，朝工廠開了過去。

經過幾年的改造之后，整顆星球上的植被已經不再茂盛，巨型工廠群建在一片高地上，這是這顆星球的殖民者們主要的謀生手段：建造各種武器，之后賣給宇宙里有需求的文明。

負責人站在工廠門口等郁南，穿梭機還沒停穩，他就跑上前去，夸張地鞠了個躬：“局長好！”

“我來調查陸局長去世的事情，他17天前來過這里，對吧？”郁南問。

負責人的臉頓時僵了。

“既然你做出這個表情，那我也就明白了。”郁南點點頭，大步朝工廠里走去，“是你們制造的武器，殺死了178名包括陸局長在內的位面保護局高層，對吧？”

“絕對不是我們的錯！”負責人緩過神來，大聲疾呼。

郁南站在那些胸針前，他并不喜歡這些亮閃閃的小飾品，也沒有想要伸手拿一個的欲望，而是轉過身來看著那位負責人：

“你們為什么要造這個東西？”

“這是芒特人的訂單，您知道，他們是硅基生物，這個東西對于他們來說就相當于一個小玩具……”負責人說。

“但是據我所知，未經協會批準，這些東西不能被帶出工廠，對么？”郁南說。

“是，是的。”

“總之，你們要先后兩次經過協會批準，第一次批準后，才能建造這些東西，第二次批準之后，才能把這些東西帶出工廠，拿給你們的客戶。”郁南又說。

“是這樣的，我們正在等待驗收……”

“在這件謀殺案查清之前，你們沒有被協會驗收的機會了，最好早點把芒特人的訂單和貨款取消掉，不然，我也不想在法庭上見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