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器提示，這位海膽表達了強烈的激憤之意。
但郁南很平靜：“仔細說說，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138年前……”
“就是32個地球年之前。”AI解釋。
“……我們第一次和那群蚯蚓建立外交關系！”
“‘蚯蚓’是按照地球語言翻譯的形容詞。”AI又解釋。
“你閉嘴！”郁南趕走啰嗦的AI。
“那個時候，我們恰好和蚯蚓在恒星的同一側，但兩顆星球很快就會互相交錯過去，因為那個時候，我們的一年有781天。而他們的一年卻只有189天，為了讓兩顆星球始終保持在比較近的距離上，他們主動提議，幫我們改變行星軌道。”
郁南打斷海膽的講述：“我記得你們是可以傳承前一代記憶的，對吧？”
“是的，上一輩的記憶永遠在我們體內。”海膽回答。
“那你們應該記得，在32個地球年，也就是你們的138年前，位面保護局曾經主動提出，可以幫助兩顆行星建立合適的軌道，防止多次交錯之后，兩顆行星的引力互相干擾，造成不好的結果，對吧？”郁南問。
“沒錯，我們記得很清楚，我們當時拒絕了保護局的好意。”海膽回答。
“嗯，蚯蚓也拒絕了。”郁南確保了對方毫無舊賬可翻，又問，“然后呢？”
“但，他們改變的不僅僅是我們的行星軌道，那些巨大的蚯蚓來到這里，把我們的星球鉆得千瘡百孔，起初他們說，變軌只進行幾次就好，但后來他們卻來了一次又一次，星球的自轉變得不規律，氣候遭到影響，海平面也下降了0.3厘米，險些導致我們無法繁衍！”
兩位海膽都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翻譯器提示這表達了強烈的憤慨。
“進行那么多次變軌，對他們有什么好處？只不過是資源的浪費罷了。”郁南不解地問。
“浪費？他們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進行變軌，都是為了我們星球內部的資源！原本我們可以依靠這些資源，舒適地將文明延續萬年之久……可現在，星球的內部已經空了！像眼前這樣的空洞，多達上萬個！”
“你的意思是，他們假借幫忙變軌的名義，其實是在搶奪你們星球的資源。”
海膽表示肯定：“沒錯，他們就是故意的，他們在啟程之時，就已經選好了我們的恒星系為終點，但他們的宜居帶很窄，勢必會對我們的星球造成引力上的干擾！只不過138年前，我們還不知道這些事罷了。”
郁南沉吟：“所以，你們當初為什么要拒絕位面保護局的幫助？”
“我們只是想要一個友好的鄰居而已，在認識他們之前，我們一直以為，宇宙中只有我們自己。”海膽回答。
郁南立刻點頭表示理解。
畢竟，人類也曾在漫長的歷史中，以為自己是宇宙中唯一的生命。
而郁南也理解他們為什么想要一個友好的鄰居，在32年前海膽們還是稚嫩的比目魚的時候，就已經仰望了許多年星空。
之后，一個跨越幾百光年的，遠道而來的星球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擁有高超的航天技術，能源技術，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們是獨屬于海膽們的鄰居。
不同于位面保護局平等且收費地向全宇宙提供幫助，這個獨一無二的鄰居能夠在此基礎上，繼續為海膽們提供‘好鄰居’的幫助。
所以為了好鄰居而拒絕位面保護局，也不是什么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但是138年，進行了138次變軌！而且這樣的調整還將繼續下去，我們的星球已經承受不住了！它的內部已經空了，如果再抽取能源，繼續變軌，它就會崩碎的！”
翻譯器提示，正在發言的這位海膽在哭。
然而郁南無動于衷，假裝沒看到：“所以，除了變軌，你們還從他們那里得到別的航天技術了嗎？”
“向星球軌道上發射物體的能力。”海膽干巴巴地回答。
“哦，所以你們向對面發射了一大堆黑洞武器。”郁南不由得笑出聲，“你們覺得，他們的目的其實是完全毀滅你們？”
“就是這樣！”兩位海膽一起說。
“那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毀滅你們？”郁南問。
畢竟對面的蚯蚓星球可是能在不傷害地表環境的情況下，進行行星發動機的安裝和星球變軌的。
雖然行星發動機已經是一個很古老的技術，宇宙中的很多文明都能做到，但，能夠將地表環境甚至大氣層都始終維持不變，大概蚯蚓，哦不，龍星球是唯一一個能做到的。
所以，擁有頂尖科技的龍星球為什么要應付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海膽一百多年？
而海膽的答案讓郁南出乎意料：“自然是為了能夠加入星云聯盟！”
“噢……”郁南再次秒懂，“他們現在加入了嗎？”
“在等三天之后的最后一次審批。”海膽委屈地說，“所以，我們要在審批結束之前，直接摧毀他們！”
“毀滅一個文明可是會被……”
海膽打斷郁南：“會被逐出躍遷網，逐出位面聯盟，我們知道。現在我們打算主動申請，退出位面聯盟！”
郁南沒有感到驚訝，只是“嘖”了一聲：“我早就說這種按位置抱團的行為不可取。”
宇宙中的大多數星區都會成立一個‘本地’的文明聯盟，將距離比較近的星球文明組織在一起，進行一些貿易上的往來。
比如銀河系第二懸臂聯盟，又或者小熊座聯盟。
雖然在躍遷網的覆蓋下，星球之間的距離已經沒那么重要了，但還會有文明把‘我們都能從母星上看到某顆星所以我們是好朋友’定為一種親密關系的劃分方式。
而這些‘本地’文明聯盟成立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更廉價地交換資源，畢竟基建狂魔人類文明可是宇宙中質量最好，價格也最貴的工程隊和運輸隊。
所以，海膽們做出這樣的選擇，郁南一點都不意外。
他只是感到不解：“其實你們還有另一種選擇，可以現在向位面保護局求助啊？我們不會記仇的！”
這次，海膽們的信號遲了幾秒才發送回來，顯然是在思索：“星云聯盟會因為我們的懦弱而驅逐我們。”
郁南反問：“如果你們退出位面聯盟，就代表不能再使用躍遷網，那么你們和星云聯盟的溝通以光速傳遞之后，要延遲多久？這和驅逐你們有什么區別？”
“其實……我們是得知了黑洞武器在太陽系內爆炸的事。”
這句話被信號傳送過來之后，翻譯器特地標注了：情感為委屈。
發現自己的賣家得罪了位面保護局，所以不敢求助了。
郁南沒提那起爆炸，而是問：“噢對了，你們還沒說，是怎么聯系到賣家的？”
‘很多個島’和島星距離相差幾千光年，壓根不屬于一個星區。
“我們在躍遷交流網看到了他們發布的廣告。”海膽老實地回答。
大概又是那些未經注冊的黑論壇。
“還有廣告的鏈接嗎？給我發一下。”郁南說完，想了想，“如果我能替你們和平解決這件事呢？”
“什么意思？”海膽激動地問。
“意思是，不需要把事情鬧得你死我活，還是有回旋余地的。”
“但我們不想上星際法庭！”
“不是法庭，只是保護局對你們的一個調解。”郁南輕飄飄地說，“在你們雙方，和你們的星云聯盟都滿意的情況下，把這件事和平解決。”
“您答應幫我們奪回資源？”海膽幾乎是雀躍地問。
郁南并沒有正面回答：“你剛才說，三天之后是星云聯盟的最后一次審核，那么，就在三天之內，我會把這件事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