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有些耀眼，刺的少年沉寂的思想開始活躍起來。

這是哪兒？

慕川撐起身子，搖了搖頭，清新的空氣灌入身體，目光漸漸明亮，不遠(yuǎn)處，一堵被破開的墻洞吸引了他的目光。

有點熟悉…宋仙師？青峰？糟糕！內(nèi)心驚覺的少年一個鯉魚打挺立起身子，正想好好觀察周圍時，一道聲音卻突兀響起。

“色胚子，你昨夜要是有這般警覺也不必在地上睡了一晚。”夾雜著淡淡譏諷的語氣傳來，卻讓他緊繃的肌肉一松，想來無事了。

少年揉揉眉心，記憶回涌，逐漸清晰，夜戰(zhàn)，行尸，交手……只是到了脫力那段后便卡了殼。

“那行尸未成型的尸丹就在丹田處，你破了它的丹田它自然沒了威脅，只是色胚子你也太饑不擇食了，竟然連幾十年的喪尸都不放過，還大口吸著氣，活該。”

感受到少年疑問的目光，葉青黛從房頂飄然下落，只是不知為何，又戴上了黑紗，只露出兩只明亮的眼珠饒有趣味的盯著少年。

“怎么樣，好聞嗎？”三月的暖風(fēng)微醺，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芳香。

“好聞。”慕川望著少女被和風(fēng)挑動的黑紗，隱約間露出一絲白膩，鼻尖聳動，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像是村頭月槐花開那般。

“呸，登徒子，色胚子，土包子！”

只見眼前人柳眉一豎，瞪了慕川一眼，這時少年才回過神來，臉頰微熱，暗罵自己一句后連連擺手道：“不好聞，不好聞。”

少女聽聞此言，霎時杏眼圓睜，蔥白玉指一動，幾道勁氣彈射而出，噗噗幾聲打在了慕川身上，疼得后者齜牙咧嘴一陣揉搓。

“哼~”

見后者不躲不避，葉青黛這才罷手，滿意的退至一旁。

真是善變，方才還怒意滿容，現(xiàn)在又消逝無蹤，怪不得陌先生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慕川小聲嘀咕，與葉青黛拉開了距離。

緩了緩身子，慕川轉(zhuǎn)了一圈。

不遠(yuǎn)處那具行尸躺在地上，只是不同昨夜的猙獰，在陽光的照射下，肉身已經(jīng)有了一些腐爛，空氣中隱隱飄著一股惡臭。

身旁散落著幾塊碎片，以及半柄斷劍，看到這兒，少年的心頭有些發(fā)緊，這東西看起來不便宜啊。

等入了學(xué)院之后再作打算吧。余光暼了一眼葉青黛，心中暗道。跨過行尸，慕川鉆進(jìn)了破敗的墻洞，卜一進(jìn)入房間，刺激的血腥味瞬間充斥整個鼻腔。

慕川皺著眉頭，屏住了呼吸，映反著陽光的地板為房間內(nèi)帶來了亮光，就算是普通人也可觀得一清二楚。

宋仙師依舊躺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屋頂，空洞的訴說著自己的不甘，地板上的血跡已經(jīng)開始干涸，微微發(fā)黑。

角落處則是赤裸著上身的青峰，略垂著頭看不清表情，身上遍布血洞，最夸張的是心臟處，出現(xiàn)了一個碗大的洞，甚至能看到身后的紅磚。

“這是…葉姑娘的功法嗎？”慕川神情一凜，心中明悟，看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般，所見即全部。少年摸了摸身子，仿佛方才被戳中的地方正隱隱冒著些涼意。

“控尸決？”

慕川正想離開，卻看到宋仙師袖袍好像有什么東西，踢開袖子一看，竟是兩本冊子。

慕川撿起來隨手一翻，便皺起眉頭，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不僅有原文，更有那宋仙師自己的心得感悟，看得出他對這修煉法門研究頗深。

只不過這里面的修行之法太過邪惡，簡直違反人倫，再看無用，自己不會修行這種功法，自然談不上借鑒。

倒是第二本像是日記一般，記錄著原主人的點滴。

“吾年而立時，得此神書，雖向往長生，然不合吾心也……”

“…有一村，有虎食人，雖斃于我手，然村民皆亡，存一小兒，收為弟子喚為青峰…”

“……吾年歲漸長，精消體損，懼矣……”

“此路難行……不欲我徒重蹈覆轍，然世上仙人居何，吾亦難言……”

………

慕川合上筆記，目光有些深沉，這本冊子寫滿了宋仙師自己的生平。

不過讓慕川意外的是這宋仙師先前對自己所言竟然全是真的，如果這本日記沒有作假的話。

他本是正經(jīng)道士，機(jī)緣巧合得到這修煉法門，雖是凡間道士，但心中存有正念，只是年紀(jì)增長，讓他對死亡有了恐懼，就算如此，其修行這邪法后卻未主動取人性命。

一些惡毒法術(shù)他甚至放棄修習(xí)，反而還思考著如何尋求更正派的法訣，解救自己甚至是他的徒弟，只是這些心思連同生命都被他徒兒的野心吞沒了。

至于青峰，慕川眼中怒火重重，面上更是厭惡，不僅偷偷修習(xí)術(shù)法，為了增強(qiáng)威猛更是不擇手段，如那面具，若是以真人之皮制成則會功效更強(qiáng)。這么多年，不知多少人被他殘害，死對他而言更像是仁慈。

二人都是十惡不赦之流，站在青峰角度而言，宋仙師是亦師亦父，只是方式不對，讓邪惡在青峰的心中扎了根，泯滅了人性。

少年舉目遠(yuǎn)眺，瞇著眼清吐出一口濁氣，第一次對于修煉有了疑問。

長生或者說超人一等的能力就這么重要嗎？然而不過一息，少年自嘲的笑了笑，低垂的眼眸中滿是痛苦，他自己何嘗不是在尋求這種能力呢？

松開手，幾張引火符箓飄落房間之中，片刻后仙師府后院便燃起熊熊烈火，紅透半邊天。

被這陣仗驚動的居民趕來一看，哪敢救火，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座府邸化為白灰，而他們不知的是，口中崇敬的仙師，不過是焰潮中的一抹亮光罷了。

草長鶯飛，快到學(xué)院招生之期了吧。

一處山谷中，一襲青衣的老者消化著搜魂得來的消息，隨后捏斷了手中人的脖子隨手一丟，以指為劍，在一塊巖壁上刻畫一番便破空而去。

望著不斷飛逝的景色，老人古井無波的心境突然起了一絲漣漪。

是我老了啊。

一聲輕嘆，綿延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