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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皇子河水向東流

第三十二章

車隊破產清算后沒多久,缺胳膊短腿的汽車被當做廢品出售給廢品收購站。這里的地皮已經以每座獨院五萬元的價格出售給個人,緊接著承載著一代人記憶的糧食局直屬汽車隊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視野當中。

車隊消失,但記憶留存在每一個司機的心中。他們剛剛手摸方向盤時候的熱情逐漸被家庭的責任取代,幾經變革他們依然不離不棄。對大多數人來說,夢在這里開始,夢也在這里破滅。很難推測,他們多久才能從這個陰影下邊走出來。

和眾多下崗職工一樣,他們都將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辦公室主任杜一鳴在車隊解散的第二天坐在糧食局辦公室,仍然從事他的辦公室工作。對大多數職工來講,沒有車開,他們就沒有生活來源,沒有了依靠。習慣了摸著方向盤吃飯的司機們,現在兩手空空,不知道如何面對今后的生活。他們的養老保險已經斷了炊,想領退休金的話就的自己去補齊,他們無心顧及這個,養老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他們清楚,現在不找個活干,就根本不用考慮養老的問題了。

失業在家的守喜也是滿臉惆悵。兩個孩子上學后,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話不說,早上盛好的飯在桌子上坨成一團。一個村子的戰友在下崗的第二天已經卷好鋪蓋卷打道回府。二人雖然不說,但他們清楚,他們絕不能輕易回去,雖然到了老家能種點地不至于餓死,但是這樣不是錦程的個性選擇,絕不能服輸,他告誡守喜“即便是死,也得像魚一樣撲騰撲騰”。

路是自己選的,路也是自己走的,在前進和后退之間,他們毅然決然地選擇前進!

錦程自己做過一段時間生意,琢磨出一點生意的門道,她提議做點生意,但是做什么生意還真是個問題。俗話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老祖宗總結的道理不能不警醒。守喜琢磨著自己能干點什么呢,從部隊轉業這十幾年,自己一直在車上摸爬滾打,其他的還真是一竅不通。還真是作難呀,守喜想到此不禁嘆了口氣。

錦程說:“既然你熟悉車,那咱還做跟車有關的事情唄。”“那中,咱們先去街上轉轉再說吧”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著去街上考察考察情況,然后再做決斷。一出門就被鄰居劉建波攔住,“咋了老哥,想做點啥生意呢?”守喜也納悶,這話他咋知道了,劉建波說:“哎,老哥,你也別在意,俺在院子里站著時聽見恁跟嫂子說話了,俺也不是故意偷聽的,你也知道,咱這房子就一垛山墻……”守喜急忙說:“冇事,又不是啥秘密,這不是車隊也倒閉了嗎,俺倆尋思這做個生意,這不正準備去瞎轉轉呢”。“嗨,老哥,咱們是鄰居,俺也不說客套話,俺那個農機配件準備轉讓呢,你看——”劉建波不好意思地說。“這跟堵著恁跟嫂子似的,只是,俺們都是老鄰居了,這生意托給別人也不如意,還不如托給恁,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劉建波的一番話還真說道守喜夫婦心坎上,農機配件不正是和車有關嗎?拖拉機三馬子也是車呢,這跟汽車大同小異。守喜心想。錦程也感到滿意,再說,住的這么近,也不可能忽悠鄰居呀。唯一一點,錦程有點不放心,這個時候也沒必要藏著掖著,她直接問:“兄弟,不是俺多心呀,干的好好的生意,為啥不干了呢?”“嗨,嫂子,你也知道我在公司當業務員呢,常年不在家,俺孩子還小呢,媳婦也抻不上手,啥生意能頂得住三天兩頭關門呀,俺要是業務員掙得錢多,俺早辭職回來干門市了”劉建波無奈地說出了原因。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有的時候,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總會給你留下一扇窗。錦程的執著得到了肯定,說時遲那時快,守喜夫婦已經跟在劉建波后邊打開了門市。

一來二去,基本上算是說定了。只要把錢結清了,守喜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開門營業。守喜和錦程無比激動。雖然到現在為止,三萬八千元的貨款才找了個零頭。不過樂觀的他們堅信自己絕不能被困難打敗,接連幾天,兩個人把各自認識的人借了一個遍總算湊夠了。守喜結清了貨款,用顫抖的手結果門市的鑰匙,他激動得不知道說些什么。

從鄰居家出來,兩個人生著打開了門市門,靜靜地看著這貨架上的鐵家伙。

正如跑車一樣,拐了個彎,休整休整,現在又踏上了一條新的的道路,這條路好走不好走,他還不知道,不過他有勇氣走下去。錦程繞著擺滿這些叫不出來的名字的貨架看著,心中感慨萬千,一場改革的洪水差點把他們沖到黃止村。現在他們又抓住了一把稻草留了下來。

她要感謝幫助過他們的每一個人,如果不是大家的幫助,她也許真的要灰頭土臉地回到老家去。

回到家里,她拿出一個本子記錄上這幾天的借款,她要把每一筆都記清楚,對她來說,本子上大大小小的數字并不是數字,而是一樣的愛心。是這些人齊心協力把他們一家四口拉上了岸,現在她要好好生活,匯報他們。

經過簡單的修整,門市開業了。一開門,就有顧客進門。第一份生意,二人可不敢怠慢。兩個人都站在門口迎接著。來買東西的人也不知道他想買的東西叫什么,給守喜比劃著:“約摸著就這么長”說著伸出胳膊給守喜比劃著,守喜知道了,這個東西也就是二三十厘米。“那是干嘛用的呢?”錦程問。“就是插在機器屁股上看機油夠不夠嘞”那顧客說。守喜這才明白,人家是要機油尺呢,守喜繞著柜臺四下尋找,買東西的人等的有點不耐煩,一個勁兒地催促。

“真不得勁兒,俺今個第一天做這個生意,還搞不清在哪里擱著呢,多擔待點”錦程笑著解釋說。

守喜繞著貨架轉了好幾圈才從冒煙桶的下邊摸到了機油尺遞了過來。“多少錢?”顧客問。錦程趕緊去幫忙翻盤貨單子。買東西的男人都笑了,今天我是你第一份生意吧,放心吧,絕對給恁開個好頭嘞。顧客說。

機油尺,機油尺……兩個人一邊念叨著一邊找。一本賬單從前翻到后,又從后翻到前總算找到了。守喜說滿懷歉意地說:“機油尺兩塊五”

“多少?”顧客似乎不敢相信,問道。

“兩塊五呀”錦程重復說。

“俺瞧恁倆是想發財想瘋了吧,哪里有這個價了?搶劫呢這不是?”顧客不滿地說。

一看顧客急了,錦程趕緊拿過來賬本看,上邊寫的就是兩塊五,這等于進價是兩塊五,丈夫一分錢沒有往上邊加呢。錦程明白了里邊是怎么回事了,如果顧客沒有說謊,那就是劉建波盤貨的時候以零售價把貨賣給他們了。

錦程拿著賬本讓顧客看:“真不好意思,恁也看出來了,俺盤的人家的門市,這是人家給俺的進貨單子,俺是誠心做你的第一份生意,俺家嘞一分錢也沒有加,你看看這是進價。”

顧客瞄了一眼賬本,無奈的說:“那也太貴了吧”

“這樣吧,兄弟,俺今個盤的門市第一天開張,你也是俺的第一個顧客,俺啥也不說了,錢俺收你兩塊八,俺也圖個吉利,俺也不讓你吃虧,這是俺剛洗的蘋果,這幾個蘋送給你,你也圖個吉利。咱們就當交個朋友,你看?”錦程說。

“嗨,那還有啥說的,都不容易,以后俺來門里了,讓俺喝完水就行”顧客掏出三塊錢放在桌子上轉身就走,錦程提著蘋果追了上去,顧客死活不接。

就這樣還沒有顧得上給門市起名字的守喜夫婦送走了第一位顧客,也交了第一位朋友。

這三塊錢,錦程一直夾在她的賬本里,對她來說,這也是一筆無形的財富。

讓他們感恩戴德的鄰居給他們上了第一課,做人要實誠,但絕不能實心眼。

經過第一位顧客的指點,錦程跑到其他店鋪咨詢了幾件商品的價格,回到門市一對賬,發現自己的進貨價跟外邊的零售價一樣,有的甚至高于零售價。二人商量,他們決定,所有從劉建波手中進的貨統一按進貨價出售。等自己進新貨了再加價。

生意并不好,半天也沒有一個人光顧。偶爾進來一個人吧,不知缺少這個就是缺少那個。開業三天賣了不到三十塊錢,除去本錢白塔功夫。兩個人站在門外,四處打量著,路上的行人只要往這邊扭扭頭,錦程馬上走上前去詢問人家需要什么,這樣可把瞎逛游的人嚇壞了。

既然跳到了水里,不前行就要沉底。錦程意識到生活似乎沒有給他倆退路。一個接著一個的陷阱等著他們去跳,她越來越感覺到爹曾經告訴她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那句話。現在想想確實有那么幾分道理。她告訴自己,跳到河里嗆了水也沒有什么好悲傷的,活著就有生的意義。

生意依然慘淡,守喜搬著凳子坐在門市外面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吃過早飯,錦程推著自行車出了門。她要去大街上轉轉,只要是和自己門店有關的門都要一頭扎進去看個究竟。遇見新奇的貨物總要問上幾句,一旦價格還的差不多的時候趕緊找個理由出去,在到其他店鋪對比對比。起初心里難以過去心里的坎。慢慢的就習慣了,生活的困頓撕扯著人們的面子。如果覺得店主性格還算隨和的話就留下來多聊上幾句。只要是店家不攆她,就絕不先走。

錦程把外出取來的“真經”都寫在被兒子廢棄的本子上。半個月下來,本子上寫的密密麻麻,幾乎將近一本子。從店主的口中得知,每天早上,新城村村口都會有一輛大巴車來接準備去安泰市進貨的人。

她準備去安泰市看看,反正門市上也用不著兩個人,她從把家里的所有的錢都裝在衣兜里坐上了接送車。接連幾天,她幾乎每天都去,一下車,在偌大的五金市場中一家挨著一家逛。剛開始,司機還以為她是蹭車坐呢,下了車緊跟著她轉了幾圈才算放了心。由于錢少,又害怕被騙,她已經再也折騰不起,即使一個小小的水坑都能把他們一家人擱淺。她緊著暢銷的貨物進了點,沒辦法,她知道整個家里能花出去的錢攏共二百八十塊,除去門市留下了四五十塊的零錢,其他的都裝在她的身上。

經過幾個月的煎熬,生意略微有了點起色,盤的貨底越銷越少,這些錢回籠到手中,現在她又多了點資本。錢雖然還是沒有掙到,不過好歹看到了希望,在前方黑暗的夜的盡頭有一絲光亮在閃爍。

一天中午,;守喜像往常一樣搬著個凳子在樹下休息,這樣一來可以看著門市,二來也省些電。剛坐下,“老弟,能不能借點水喝呀?”守喜一抬頭,兩個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客氣地說。

守喜本來就是個熱心腸,滿口答應,不一會鉆到屋里提了個暖瓶掂了兩個大搪瓷碗。兩個人端著燒的齜牙咧嘴的。守喜笑著說:“慢點,慌啥嘞”。那個眼睛略微凹陷,疙瘩鼻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碗說:“不好意思,讓恁見效了,俺跑了好幾家了,就想喝口熱水,跑了好幾家了都沒有喝到,還是你……”另一個男人等著眼睛看著守喜,嘴巴邊吹邊往下咽。疙瘩鼻對跟著提皮包的胖子說:“別光喝呀,也不謝謝恁好心的哥”守喜趕緊擺手說:“不用不用——”。聽到疙瘩鼻的話,胖子說:“哎,哥嘞,你都不知道,俺這中午就想喝點熱水,俺之前常年跑車,有的時候一天也撈不著個干糧,這饑一頓飽一頓的,這腸胃早就受不了了,街上的冷飲店俺也不是買不起,有一點辦法可不敢受那刺激。”說完,又不好意思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水。

聽見胖子說他也是開車的,這可和守喜碰了頭。守喜趕緊說自己也是常年跑車了,車隊不辦事了才自己搗鼓個生意做。胖子聽完守喜的訴說,興奮地把碗放在地上,把凳子往前挪了挪說:“真了哥?俺那的車隊也不中了,估計全國上下都是這行情,俺去過好幾個地方了,都挺司機說,之前給國家開車了,國家不中了又開始給私人開車了。不過,俺是子車隊倒閉之前就不干了……”胖子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一口氣說了那么多。

守喜也像是遇見了知己,一個勁地給胖子倒苦水。誰能體會興勝的車隊轟然倒閉的司機們的心情呢,這些痛苦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呢,大家都覺得他們這些司機個個小金庫滿登登的,誰也不相信這些人會成為窮人,甚至是成國家扶持的貧苦戶。胖子竟然也動了情,說的差點掉下淚來。疙瘩鼻朝著后背推了胖子一下說:“你瞧瞧你,竟惹恁哥難受呢,你這能弄清楚不能?”胖子像是沒有聽見,根本不去理會疙瘩鼻的意見。

胖子看著守喜說:“哥,咱倆說咱的,俺也是多少年沒有遇見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擱以前,俺能步行,去哪里都得雇個車嘞,現在來受著洋罪,”“哥,俺不知道恁這是啥行情,之前那錢掙的跟大風刮的似的,現在——哎——”胖子說完嘆了一口氣低著頭看著碗里晃動的水。

守喜深有體會,曾經車隊的司機哪一個不是風風光光的,現在呢?哎——響起這個難過的往事,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

疙瘩鼻端著碗邊喝水邊聽他們兩個人說話。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沉默了一會,胖子撩開自己褲腿說:“哥,這瞧見俺這腿了沒有,這里邊又好幾根鋼板呢,之前總覺得自己年輕,從拉糧食的車上往下跳了,這不腿斷了,車也沒法開了,現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呢。”

疙瘩鼻可算是逮住了機會,指著胖子笑著說:“你這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胖子聽完狠狠地白了疙瘩鼻一眼說:“日恁娘了,就會說風涼話”

守喜見狀,趕緊打斷他倆的爭執。“喝水吧,水管夠呢,不中咱們再去燒”

“好著呢,俺都不著咋感謝哥了。”胖子說。

現在,守喜已經把對面的這個胖子當做了自己的親人,他的好些話竟然給他說了,這事之前難以想象的。守喜訴過苦覺得心里舒爽許多。他感謝這個來自遠方的陌生朋友。

胖子也把眼前的守喜當做了親人,一來二去地,越聊越熟悉,越聊越親切。從二人的口中,他們是成都新黑金生物有限責任公司的業務員,這次是他們是去南邊的縣城去送貨呢,中途下來車來黎城查看一下市場。下一年準備來開拓黎城市場。說著又給守喜講起來了華洲縣的市場情況。

守喜聽得目瞪口呆。看來生意并非難做,只是自己沒有選對市場呀。心里雖說羨慕,但是也沒有明說,人家已經告訴自己,人家的飼料專賣店還供不應求呢,不會供散戶,再說也只是一面之緣,不好意思提過多的要求。有個想法又被守喜壓了下去。

坐了一會,兩碗水下了肚子,胖子和疙瘩鼻站了起來,臨走時,胖子非得從皮包扔下來幾袋子樣品飼料作為謝意。疙瘩鼻一看胖子往外掏飼料,黑著臉按住皮包口說:“咱這是專賣店專用的,你這——可別砸了飯碗呀”守喜一聽見疙瘩鼻的話也不好意思地說:“還是收起來吧,都自己人,說啥謝不謝的,以后渴了只管來。”胖子拽著皮包一甩,掙脫開了疙瘩鼻的阻攔,一邊掏一邊說:“哥,這是俺做主了,這你先賣這,好賣的話俺在教教你咋開專賣店,不好賣的話你就還扔這,就當俺的水錢了。”放下飼料后扭頭對疙瘩鼻說:“規矩都是人定的,有啥違背不違背的,再說了,之后哥開了專賣店,公司還說個吊毛呀”。疙瘩鼻聽見胖子的回擊,尷尬地看著守喜笑了笑。

兩人離開了沒多久,疙瘩鼻又拐了回來說:“兄弟,俺不是攔著,小呂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做出了點業績,俺也是怕他再砸了鍋,他也給你說了,他的腿也瘸了,找到這個工作也不容易嘞,所以——哎”守喜見疙瘩鼻如此為難,以為他想把飼料拿走。他趕緊找了個塑料袋子裝了起來,遞到疙瘩鼻手里。疙瘩鼻手趕緊背在身后說:“哥,不,老弟呀,俺不是這個意思,俺意思是說你別賣亂了價格,二十元一包,不還價呀,要不……”。

說完,疙瘩鼻把飼料掛在門口的門鎖上離開了。

二人走后,守喜并沒有著急寫牌子,他現在心里沒有個底兒,這事咋著感覺就沒有那么踏實呢,他決定等妻子回來再說。

錦程進貨回來,車子沒有扎穩就被守喜拽進了屋子。守喜一五一十地給錦程講了講剛才的事情。錦程把進的貨卸下來放在門口,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來。對他二人說飼料絕對是一個新的領域,再說門市北邊二百米處就有一個飼料門市。離得這么近可不是一個好生意,不過經過討論,飼料還是上了馬。守喜拿起毛筆寫了黑字招牌掛在了門口。

錦程瞅了瞅丈夫的字笑著說:“中,不賴,黑金飼料配上黑字,都怪黑,希望也是匹黑馬呀”守喜被妻子的話都得嘿嘿直笑。

牌子掛出去后沒多久就有一個披著粗布大褂的中年男人進店來詢問。那人掂起來飼料左看右看。嘴里還一直嘟囔著:“你這跟專賣店的樣子倒是差不多,不知道這質量一樣不”

錦程問:“咱們這有專賣店嗎?”

粗布大褂說:“咱們這可冇這店嘞,俺都是騎著車子去華洲縣里買的,這家伙可不好買,老斷貨……”

聽到粗布大褂的話,守喜心里一陣激動。可有個發財的門路了。

看了好一陣后,粗布大褂才太初四十塊錢擺在柜臺上說:“俺先拿兩袋子試試,效果一樣的話俺在來買,不一樣俺還得跑遠路嘞”

粗布大褂付了錢拿著飼料出了門。錦程和守喜在柜臺里盤算著,這生意可能做了,一袋子掙八塊,二八十六,要照這樣下去,一天賣幾袋子飼料就能夠房租和稅務。

十幾袋子飼料一天就賣光,緊接著幾天,每天都有人來找這個飼料,一聽說沒有貨,都跟守喜靠好,有的甚至留了電話,一旦來了貨趕緊通知,守喜和錦程笑著把熱情的顧客顧客送出門,對他們來說,這些都是財神呢。之前的擔憂早已經隨風飄散。現在他倆個整日坐在門口,一個人守著一個方向,盼望著疙瘩鼻和胖子的出現,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遺漏一人。

半個月后的中午,守喜看到,從門市南邊十字路口來了兩個人,這不就是他們日夜期盼的“救星”嗎,守喜踢啦著鞋子迎了出去。

沒有等胖子說話,守喜激動地說:“大兄弟,你可來了,俺可是天天等著你嘞”

胖子嘆了口氣說:“哎,哥嘞,你都不知道,俺這天天忙得要死,這不才抽開空拐過來看看你跟嫂子。”

“這樣啊,來吧,咱弟倆再嘮嘮”守喜拉著胖子就往門市上走。

守喜死死拽住胖子的胳膊,生怕這個財神再溜走了。

等坐定了,守喜又端上一碗水問,“那個老哥嘞?他咋沒來”

“他呀,前幾天去鄭州送貨了,俺這天天滿世界轉,都靠朋友幫襯著,要不連一口熱水都喝不上嘞”胖子喝了一口水說。

守喜被說的挺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搓著手。

胖子看到了守喜的窘態,放下手中的搪瓷碗,笑著說:“嗨,老哥,不用不好意思,咱們整天出去跑車嘞,咱們啥時候能遇見好心人給咱端碗水嘞,哥也不用不好意思,這人不多!”

守喜臉一陣陣發熱。好久沒有得到表揚了,尤其是當面的贊揚。

錦程有個習慣,一般情況下,男人商量事情的時候,自己都不摻和,在外面覺得給足男人面子,這是她的做事哲學。

等水喝的差不多了。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胖子看了看手中的表說:“哥,時候不早了,一會俺還得去華洲縣送貨呢,俺不多呆了”。

他站起身就要走,守喜內心想攔住問上一句貨的事情,可這個時候嘴巴成了茶壺里煮餃子,怎么也說不出口。錦程在外邊也是干著急,她拿定主意,要是丈夫不問,她就要自己攔住胖子兄弟問問情況,行不行都得有個話吧。

沒有等錦程出面,胖子又退了回來,說:“嗨,老哥,你瞧瞧俺這腦子,真是啥也記不住了”他對跟在他身后的半大孩子說:“你趕緊去車里搬兩箱過來”

那個半大孩子撩起腿就往南邊跑去。不一會晃晃悠悠地搬過來兩箱黑金飼料放在了地上。

錦程看到飼料放在地上,心也落了地。

守喜這才想起來飼料錢的事,小跑著從柜臺里那處四百塊錢遞給胖子,胖子把手背在身后,根本不去接。他說:“咋了哥,先別慌呢,這東西好賣的話你再賣,不好的話你給俺留著,俺來拉走,主要是俺這東西到底適不適合你們這的牲口,俺心里也冇個譜”

守喜手里攥著錢,一個勁兒地往胖子身上塞。這時,錦程走過來說:“大兄弟,你哥倆交情歸交情,這生意歸生意,再說了,這飼料也不是西北風刮過來的,人在外都不容易嘞”

胖子聽見錦程的話,不再推辭,接過守喜手中的錢,從中抽取來兩張遞給守喜,說“哥,這是你掙的錢,本錢俺就收著了,你不能再說啥客氣話,再說,這兩箱俺就搬走了……”

胖子說完,頭也不回地出門向南走去。后邊的男孩一直跟在后邊。

這次,守喜長了個心眼,跟上前去給胖子要了個電話。萬一這貨賣光了,心里好有個準備呢。

新來的兩箱子貨沒有幾天全部賣光。錦程把這些賣飼料的錢攏在一起,足足有四千塊錢。她握著這四千塊錢,心里莫名地激動。她明顯地感覺到手在顫抖。她的心里也說不出個滋味,到底是感動還是激動,她自己也不清楚。

守喜雖不說話,但是明顯閃著亮光的眼睛不會欺騙自己。

是啊!這幾年的功夫,他跑車積攢下來的小山一下子被炸平,之前渴望著站在山頂看風景的他們,現在趴在谷底,這怎能不說是一次致命的打擊呢,不過,現在,他看到了對面黑暗的夜空中,一株火把正在燃燒!

對他倆來說,黑金飼料正是一匹黑馬,拖著金袋子向他們奔來。

守喜早已經迫不及待地給胖子兄弟打了電話,那邊說等忙完了這一陣子就過去。

守喜和錦程又在顧客的垂頭喪氣中陷入焦急的等待。

再幾個電話的催促下,一點傍晚,守喜都快收攤的時候,胖子站在了門市門口。驚喜的守喜趕緊跑出來,被胖子搬了個凳子坐下來。

坐下來的胖子不說話,皺著眉頭,一根接著一根抽著煙,守喜也不好意思貿然說話,靜靜地坐在旁邊,拿著小棍子在地上胡亂畫著。

許久,胖子吐了一口煙霧,用沙啞的口音說:“哥,不是俺不來呀,上次跟俺來要水的那個劉正旗去公司告俺狀了,說俺擾亂公司市場秩序,這不差一點把俺的大區經理給干了。”說完,胖子罵了句“日恁娘,還幾把劉正旗呢,一點不講義氣”。

守喜不知道如何是好,呆呆地看著胖子坐在那發牢騷。

聽到此,守喜心里也不好受,自己的也挺難為情,因為自己差點讓兄弟把工作丟了,真是得不償失呀,自己太了解丟了工作的滋味了,哎——。他低著頭不說話,手里不停地畫著他的畫,他想了想,抬起頭說:“這樣,兄弟,東西俺也賣光了,這本利你都拿走,俺一本不剩,算俺補償你的,實在不好意思呀。”

守喜的話剛出口,胖子就制止住守喜,不讓他繼續往下說。“哥,你這不是打兄弟的臉嘞,俗話說患難見真情嘞,有一點風吹草動,俺就不要大哥了,這是人辦的事呀!”胖子堅定的話語溫暖了守喜的心。

錦程端著一碗涼開水遞了過來。

胖子接過水,猛灌了幾口,擦了擦嘴說:“放心吧,哥,俺不是膽小的人,現在這社會,膽子小,啥也干不成,還當個屁業務員嘞,只是——”

守喜明顯感覺到胖子的話吞吞吐吐,他肯定有難言之隱。守喜抬起頭說:“兄弟,咱們都是實誠人,你實話實說,俺絕不能拉兄弟后腿”

胖子頓了頓,說:“哥,既然這樣說了,俺也不背你跟嫂子,公司不讓俺給你供貨了,不過,這樣,俺看哥這銷售也不錯,俺自作主張,把華洲縣的貨截留了幾箱子,約摸著有萬把塊錢的,華洲那俺已經說好了,只要他們那邊不說漏嘴,公司知道個屁,就是——就是——”

“就是啥呀?”守喜著急地問。

“就是這次哥得先把貨款給俺,華洲那都是先給錢了,要不給的話,回公司不能交賬,這不都露餡了”胖子為難地說。

“這——”守喜陷入了沉思,對她倆來說,這一萬元錢可不是小數目嘞,他好久沒有見過整把的錢了,現在這生意,抽屜里能留個幾十塊錢已經不錯了,這一萬塊錢去哪里弄呢?

看到守喜陷入了為難,胖子又點上煙一根接著一根抽起來。

聽到外邊沒有了動靜,錦程從里屋走了出來。守喜給她說了情況。錦程把心一橫,她決定賭一把,無論是誰都不愿意放過這樣的發財機會,誰愿意跟錢過不去呢。

守喜陪著胖子吸著煙,說著話。錦程騎著車子去她的姐妹家借錢去了。

到了晚上九點多,天已經黑透。天上一顆星星也看不到,整個天空死氣沉沉的。過了一會,燥熱的天氣逐漸轉涼,一陣涼風卷起灰塵從南邊吹來。

“要下雨了呀”胖子說。

守喜站在門外向南望去。南邊的天空上積壓的厚厚的黑云想北邊涌來,一道閃電劃破了沉寂的夜空。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接踵而至。街上的行人沒有一點防備,腿腳慢的行人沒有來得及跑到屋檐下躲一下,已經被雨水澆透。

這一排門市前邊凸起的平臺上擠滿了人。一陣風刮過來,外圍的人都忍不住發出一陣無奈的感嘆聲。

門口被躲雨的人占領,守喜和胖子兄弟站在柜臺里,守喜心情煩亂無比,身體內充斥著一種強烈的無力感。他無法捕捉到這僅有的機會,他清楚,這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個發財的機會,更是讓他翻身的機會。現在家里的親戚都開始在他的背后說三道四。他感到,他們不像是以前那樣敬重他,他也沒有以前那么說話底氣十足,真是人窮氣短,馬瘦毛長呀。

胖子實在等不及了,他說:“這樣吧,哥,俺先回去,等以后這錢到位了,咱們再聯系,你不是有俺電話……”。在守喜再來請求下,胖子才勉強留了下來,說好,等雨停了就走。

不過,外邊的雨可沒有停的意思,一陣接著一陣,人群中路遠的人早已經耐不住性子,喊了個口號沖進雨里騎著車子向家走去。后邊躲雨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噓聲、口哨聲。

這時,門外的人群中散開一條縫。錦程從縫隙里擠了進來。

她已經渾身濕透,頭發緊緊貼在臉上。滾圓的水珠從額頭滴落,她沒有顧得上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個塑料袋子遞給守喜。

遞錢的功夫,地上已經滴落一灘水。錦程也怕門口的鐵釘、鐵絲生銹,遞過去趕緊擠過人群離開了。

這是一個三四層塑料袋包裹的錢,守喜數了數,攏共一萬元。數完錢,守喜莫名的激動,似乎能看到手中的錢一張變成兩張、三張……

看到錢,胖子也不再提著急回家的事兒。眼睛瞪得溜圓,他在心里一張一張地數著,生怕守喜那顫抖的手不利落。

等錦程換過衣服進了門。三個人合計著等雨停了把車上的貨物卸下來。

守喜站在門口,抬頭看著天,到了晚上十點半,雨還沒停的意思,地面上的水已經從四面八方匯集到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南邊的門市早已經行動起來,穿著雨衣扛著塑料袋子四處尋找黃土。水已經沒過路邊石。守喜心煩意亂地看著這天,無奈地說“這天漏了呀”。

看著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胖子焦躁不安地在門口走來走去。

他想了想說:“哥,這樣吧,咱們打著傘,慢慢搬吧,俺怕這車進了水呀,”說著,胖子指著門口的卡車說“你瞧,那水都沒過轱轆了”

守喜看到,雨勢不減,按照往常經驗,再過半個小時,水肯定要超過門口的臺階呢,再說,胖子兄弟還要回家呢,這大晚上的,讓人家一直等著也不是個意思。

守喜從燒餅鋪借了一把直徑約有兩米的大傘,錦程打著傘,守喜和胖子一趟接著一趟地往返在門市與車輛之間。十幾分鐘的功夫,貨物已經整齊地擺在了門市,守喜點了點數,還多著三箱,胖子爽快地說多余的算是贈送的樣品。守喜甚是感動。

門外,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往往是這一道閃電還沒有走過去,另外一道已經趕來。雷聲似乎和閃電較起勁來,你來一道閃電,我來一陣雷聲。誰也不服輸,天上像戰斗前線一樣火熱。

胖子卸完車,實在待不下去,裝好錢和守喜交代幾句跳上車消失在雨夜里。

守喜和錦程看著貨架上碼得整整齊齊的黑金飼料心里樂開了花。守喜哼著小曲撥拉著算盤。珠子清脆的碰撞聲像一只興奮劑,直接打入守喜的心臟。他越算越開心,一袋子掙十二塊,一箱子五十袋子,一箱子掙——守喜在本子上寫下了這個算式:

12*50=600,25*600=15000

等守喜停下來手中的算盤,錦程湊過來,“多少錢能掙?”守喜興奮地說:“一萬五”。

錦程不住地說:“黑金,真是黑金呀,這可比咱配件來錢快得多了呀”

守喜也興奮地說:“瞧瞧吧,這人還得心眼善點兒,要不咋能輪到咱呢,這好事”

等兩個人忙碌完,守喜看了看表,此時已過十二點,守喜一點睡意也沒有,要不是錦程的強烈要求,他準備在這黑金飼料上坐上一宿。

是啊,一個落水的人遇見一個漂浮的大木樁子怎么能不讓人高興呢,他要死死地抱住它,這根木樁是他重生的希望!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兩個人已經打開門坐在門口等待著買飼料的人。他們知道,養豬的人都能吃苦,絕不會睡懶覺,他們也要早早地開門,給這些勤勞的人提供一些方便。

一天下來,一袋子飼料也沒有賣出去,錦程安慰守喜說:“先別慌呢,前些天咱們買出去好幾箱子呢,這怎么也得等豬吃完了再買吧,豬吃完了,你瞧瞧這人來不來嘞。”

守喜自信地說:“就是嘞,要不他們還得舍近求遠,同樣的價,同樣的質量,冇憨家伙跑恁遠嘞”

兩個人有的是耐心,一天、兩天、三天,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個箱子也沒有開封。兩個人實在坐不住了。起先,守喜認為是招牌不夠顯眼,門口的黑子招牌也換成了白底紅字,還是一個問家兒都沒有。

守喜想起來曾經有個買家兒給過他一個電話,他翻箱倒柜地找了幾個號碼,一個個地打過去,一個說他打錯了,一個是自己外甥的電話……直到最后一個號碼才算找到人,電話那頭的人說:“飼料得一個周期呢,都是每次喂豬的時候稍微添加一點點,得等一段時間就去買了”

守喜放下電話,心里總算得到一點安慰,能咋辦呢,再等等吧。他祈禱著老漢的豬趕緊吃,吃完了讓老漢來買他的飼料。

在這樣無數遍的祈禱中又過了半個月。箱子還是原封不動地整齊地碼在貨架上。錦程也有些坐不住了,她拿起剪刀打開包裝袋,她要查看查看包裝袋子上是不是有聯系方式,她要自己去那個地址去看看。還別說,包裝上有一個電話號碼,錦程按照電話號碼撥過去,一個男的接的。“你好,你這事黑金生物飼料公司嗎?”

對方似乎沒有聽清楚,“啥,你說啥?”

錦程盡量用普通話重復了一遍,對方總算聽懂了,回答道:“俺這是黑金生物公司呀,您什么事情?”

錦程把飼料的事情粗略地講了講,一提起飼料,那邊的接話員就說:“你上當了吧,我們公司是生產人吃的藥劑呢,不生產豬吃的飼料,這是其一,你之前好多人打過我們這個電話了,看來你不是一家受騙了”

電話這頭的錦程聽得目瞪口呆,手哆嗦得已經按不在耳朵上邊。對方的話像是虛無縹緲的煙霧一樣,時而近時而遠。看著妻子的表情,守喜也垂頭喪氣地站起來,搬起一箱子飼料摔在地上。

紙箱子被摔爛,里邊的飼料撒了一地。守喜蹲在地上,痛苦地撥拉著從袋子里飛濺的粉末。這些黑金不是別的,正事一袋子鋸末和樹枝碎屑。守喜站起身,所有箱子都打開,每一個箱子里都打開一袋子,結果都一樣,他抓了一把鋸末狠狠地攥緊拳頭。

貨架上的箱子不再那么整齊,張牙舞爪地隨機扔在地上。這些曾經給予他們希望的黑金,現在正像惡魔,伸出一只粗壯的手緊緊扼住他們的脖子,不能呼吸,又動彈不得。

希望和失望之間只隔了一個真相。這個真相足以把漂浮在幸福之中的人們一把拉下地獄,歷盡折磨。現在守喜和錦程寧愿相信這一切都是虛幻,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都向他們撲來。他無力回擊。

經過漫長的煎熬和等待,痛苦和失望。他們又熬到了深夜,他們騎車三輪車把這些黑金拉回家,放在過道的角落里。他們選擇相信,豬吃了這些鋸末粉狀的糊糊會長的更強壯。他們寧愿相信,這些鋸末不是一般的鋸末,而是一種特殊的,他們所不知道的,有營養的樹的粉末……

日子一天天過去,沒有了期待的守喜和錦程感覺到眼前一片朦朧,即便是手能觸及的地方,也總是看不清楚。

十月份,錦程像往常一樣回到老家給五弟幫忙。躲開了傷心地,她的情緒似乎好了很多,人就是這樣,短暫的逃離能夠撫慰心中的憂傷,最起碼一段時間內她是平靜的。農忙時節,拖拉機是一年當中使用對頻繁的時節,守喜在門市上忙得團團轉。修車、拿配件,一天也吃不上個熱乎飯,有顧客的陪伴,他也暫時跳過那些惱人的憂傷……

十月份中下旬,地里的農活基本完畢,農民們不再那么忙碌,到店里購買貨物的顧客也不在著急離開,有事沒事總要閑聊幾句。

“你這還有這東西嘞?”一個顧客拍了柜臺前的箱子說。

守喜一看,以為他說的是箱子里的門穿釘,就說:“這木門上用的呀,有人找,俺就進了幾個”

“俺說的不是這穿釘”老漢指了指箱子上的字說:“是這個飼料”

一聽見飼料兩個字,守喜的頭嗡地一聲,像是拖拉機“開了鍋”升騰起一陣白煙。

“咋了,老哥,你知道這飼料?”守喜關切地問。

“俺當然著了,這飼料根本不能用,俺鄰居買的送給我了,當時我還納悶呢,他家連個牲口都冇,買這飼料干啥呢”

守喜一聽老漢的話,心里一驚,停下手中的活問道:“咋了,老哥,給俺講講唄”

老漢一看守喜來了興趣,撓了撓頭接著說:“之前有兩個人拿著這個飼料推銷了,說到縣城買了這個飼料可以到他這退錢,買的二十,如果不用的話可以退二十五。很多人都不相信,不過人家都說這是廠家搞活動呢,為了打什么市場,俺也搞不懂,這不后來,好幾個村子都跑到縣城買了退給他倆了,掙個差價,你也著,喂豬的人覺得豬比人值錢嘞,哪肯讓他們的豬去做實驗呢”

守喜扶著柜臺問:“到底怎么樣的人呀,一個鼻子上都是疙瘩的,一個長得胖胖的吧”

“就是,就是,起先是兩個人,后來只有一個滿鼻子疙瘩的那個年紀大點的人。”

“你咋也著嘞?”老漢吃驚地問。

守喜想了想,無奈地說:“俺也上他們倆的當了,這不,看著有人買,俺就進了兩箱子”。守喜沒有敢說實話,他知道,這要是給人家說了進了一大推,人家還不笑掉大牙呀。

老漢笑了笑說:“別郁悶了,老弟,俺約莫著,這兩個騙子之所以不來了,肯定是騙到大錢了”

守喜聽到老漢的話,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這些人都是冇良心呀”

老漢說:“咱老祖宗說的好,不占便宜不吃虧呀,做生意以后也得長點心呢,現在這人都窮瘋了,別說陌生人了,他媽的,親爹都騙嘞”。說著老漢又給守喜講起了他們村子里傳銷的事情。

守喜哪里有心思聽這個,此時,他的心里早已經是調料鋪子,各種滋味雜糅在一起。藏在他心目中最后一點希望的火苗徹底熄滅,這徹頭徹尾就是一場騙局,之前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里回想起來。等老漢離開,他跳出柜臺,把那個飼料箱子撕個粉碎,扔到煤球火里,那僅有的一點希望在爐火中化為灰燼。

等錦程回到家,二人趁著半夜時分,偷偷地把藏在樓道下邊角落里的黑金飼料拉出去,一袋袋倒進垃圾箱。第二天,這些紙箱子打在一起,賣個了收廢品的老劉。

這些黑金飼料徹底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可是這個創傷久久得不到撫慰,許多年后,一旦提及此事,內心中仍然隱隱作痛。

時間慢慢地行走,天氣轉涼,一場秋雨一場寒。轉眼間冬至已經到來。冬至的到來,預示著中國的北方的夜將達到一年中最長的一天。從今天開始,夜逐漸縮短,冷逐漸加劇,人們開始躲在厚厚的棉服里,等著熬過一九、二九、三九……

守喜披上破舊的棉服,對他們來說,寒冷的不是天氣,而是,他們的門市也將進入寒冷的冬季。一整天,二人呆呆地坐著,站著,出來,進去。他們無比期待著春天的到來,可是一九剛來,二九還在路上……

他失望地站在風中,一陣北方刮過,他不禁地打了一個冷顫……

悅石語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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