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藍天是可以用人力改變的。

黑色的雙肩包，黑色的鴨舌帽，黑色的口罩，黑色運動裝。

“站住，同志？”很顯然這副打扮的林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嗎？”摘下口罩，林原的瞳孔一緊一收，背部僵硬的肌肉隨著視線看著面前攔著的女警松弛下來。

作為一個活了千萬世的“老不死”的，林原很珍惜自己每一開始的新生，畢竟經歷了那么多，時間很精彩，卻要活著才能看到。

有人說活得久，一切就看淡了，但是林原只想說，當一個人餓到極致的時候，人性掩蓋下的獸行一旦釋放出來，便是惡魔降世。

“對，正常盤查，你來首都干什么？”棱角分明的長相，眼眸中的滄桑，被另女孩子羨慕的皮膚掩蓋，看到這張陽剛與陰柔交匯臉，女警的語氣不由得變得溫柔起來。

“會友。”林原說完，嘴角露出來笑容。

卿之一笑，風輕云淡。

沒有理會眼睛里冒出粉紅色小紅心的女警，林原向左一步，繼續著自己的腳步。

剛剛出了車站，林原就看到了一輛飽經風霜的“神車”。第一世有五菱，這一世也許是個巧合，也有一個五菱，不過面包車變成了硬朗風格的兩廂轎車。

車上坐著一對男女，身穿黑色晚禮服的張雨薇，穿著白色背心，藍色沙灘褲的張芳。

現在還是九月，首都踩在了炎熱的尾巴上。

“老大，老大，這里，這里。”張芳看到林原出來，連忙從車上下來，沖著林原揮手。

林原點了點頭，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走了過去。

“林原又見面。”張雨薇下了車，捋了捋頭發，二十五歲正是一個女人容貌巔峰的時候，一顰一笑，成了火車站一道風景。

不過煞風景的人總是出現在最美的時刻。

“嗯，你擋到我了。”林原不是直男，千萬世，林原遇到了太多優秀的女孩，才氣逼人，傾國傾城，不知凡幾。

張雨薇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放開了半個身子。

林原擦肩而過臉上的冷漠轉瞬即逝，流出來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笑容。

“老二，又見面了。”林原一腳點著張芳的大腿，讓還想給林原一個熊抱的張芳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老大，去哪？”張芳似乎早已經習慣了，狗腿子一般的接過林原的背包。

“去首都電影廠。”林原坐上了駕駛位，張芳招呼著自己的堂姐上車。

廉價的二手車，這是大學宿舍的公車，那時候林原僅僅靠著國家給的補助金根本不可能在首都電影學院生活的下去。

京都居，大不易。

那時候林原就是用這輛車，賺夠了自己的生活費。當然不是賽車，也不是拉客，而是幫人送快件。

車輛啟動，林原打了一把方向，沒有漂移，只是很圓融的掉了頭。

車在路上，氣氛有些尷尬，不過三人都似乎習慣了。

到了電影廠，林原下了車，嘴里蹦出來來兩個字：“等著，很快。”

早已經等候的“劇本獵人”，并沒有因為林原的年輕就輕視眼前這個年輕人。

“您是林原吧。”李衛國不卑不亢的問道。

“是，合同帶了嗎？”林原臉上擠出一點微笑。

“前面有個咖啡廳，要不要去哪里談？”李衛國拍了拍手上的手提包。

“不用，現在簽。”林原并沒有跟李衛國深交的欲望。

“現在去，現在簽？”李衛國有些愣神。

林原從口袋里面掏出來一根產自二十年前的“將軍”鋼筆，這是那位出身軍伍的孤兒院院長爺爺三歲時送給林原的生日禮物。

林原不是冷漠，只是經歷的太多，即便是新生，但是林原還是不愿意將自己的書情感表露于外，這也是他為什么對每一個都帶著冷漠的原因。

這個世界除了宿舍另外三人，還有已經去世的老院長，沒有人能在林原心中泛起波瀾。

“哦，好吧。”李衛國連忙拿出來兩份合同，林原快速的翻閱后，點了點頭。

“合同沒問題，希望你們找一個好導演，再見。”林原沒有絲毫客套，拿著一份合同轉身離開。

上了車，張芳好奇的問道：“老大，你剛才簽合同了，你終于想通了，跟那家公司簽的。”

“想多了，我不跟你搶飯碗，是劇本授權合同。”林原右手掛檔，油門輕踩，小破車啟動。

張芳趕忙捂住堂姐的嘴，小聲說道：“老大開車，不說話。”

張雨薇坐在后座，看著林原眼中的好奇又添了一分。

林原開車不說話，這是林原永遠的禁忌，因為所有的遺憾都是因為那次車上的斗嘴。

老套的情節，開車，吵架，車禍，一死一傷，林原活了下來，行尸走肉一生，千萬世猶如魔障，尋找，掃除尋找路上的阻礙。

只有沒有的職業，沒有林原沒做過的職業，而這些只是為了在尋找路上有足夠的吃的。

這是林原的命，只是這命林原終究是想通了。

“車上可以說話！”兩姐弟坐在后面，沒有人看到林原說這句話的時候，一滴清淚滑落，淚滴滴在方向盤上，破碎，蒸發，留下一絲痕跡。

“老二，我去找房子，你去不去？”林原開口說話。

“老大，還找什么房子，右轉，二環有個高層，不收租金，不過能不能讓我蹭飯。”張芳早在昨天晚上就讓人買下了一套兩室一廳的高層。

“好。”林原雙手交錯，小破車右轉，淚痕也被右手不著痕跡的擦拭掉。

“林原，你來首都，以后想做什么呢？”張雨薇終于逮著了話頭問道。

“我，我來講故事！”林原不是傻子，張雨薇那種眼神，林原明白，只是林原還沒有學會接受，也許這一生也學不會，畢竟能學會林原也不用孤身千萬世。

“講故事，什么故事？”張雨薇想起來這還是林原第一次回答自己的問題，腦袋里是懵的，嘴巴不假思索的問道。

“姐，你不是傻了吧，老大是導演系畢業的，當然是拍電影了，話說老大，以后是不好你的電影都有給我量身打造的角色，就和大學一樣。”張芳急忙問道。

“對。”林原透過后視鏡看到期待的張芳，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耶，老大萬歲，姐，你聽到了吧，老大給我量身定做的角色，我一定會成為影帝的，姐，你以后就是影帝的經紀人了。”咋咋呼呼的張芳讓張雨薇醒過了神。

“林原，那你缺經紀人不？我可以嗎？”對于林原的神奇，張雨薇從自己堂弟嘴里面可是聽得太多。

“缺，可以，老二下面走哪里？”林原一腳剎車，車子停在十字路口。

“向左。”張芳連忙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