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志敏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抽屜,找到電話本通訊錄,根據字母順序找到嵐志墨給她留的電話,用短信的方式給嵐志墨發信息說:“大兵同志,我是邢志敏:今天是我約了丫頭談事情,后來和玥怡一起去爬山。請你不要誤解丫頭,她刻意的給你撒謊,你應該懂得。如果你真的愛丫頭就大膽的去追求她,如果你是在玩游戲,就請你早些從游戲中退出,我怕丫頭陷得深了,走不出來。”
邢志敏給嵐志墨發完信息,此時她多么希望手機的鈴聲響動,屏上顯示是黎坤的名字。曾經她的手機一天響無數遍,幾乎都是黎坤的名字,讓她看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心煩,覺得他真實不可理喻。可是現在她多么渴望這個名字在手機屏上出現。她大聲的喊著黎坤的名字,把手機扔到沙發上,爬到沙發上大聲的哭起來。她一把一把抓著自己的頭發,想把頭皮撕下了,她已經顧及不到鄰居會聽到哭聲,這個幾十平方米的地方是她唯一可以宣泄情緒的場所了,一綹一綹的頭發讓她從頭皮上揪下來。她苦累了,沒有力氣在嚎啕大哭,哽咽著爬起來,她想去洗澡,她想把身上的皮都搓下來。洗手間的地上,扔下她一件件衣服,她在水龍頭底下呆呆的站著,水龍頭的水嘩嘩的流著。她覺得頭暈暈的,兩眼發脹,胸悶的厲害,她想用手支撐墻壁,然而力不支臂。她平滑的躺倒在洗手間的地盤上,水還在嘩啦啦的流著。她覺得自己飄飄的飛向了天空,想嫦娥一樣,抱著玉兔,飄著絲帶。黎坤就像豬八戒在后邊追她。慢慢的黎坤被云霧卷走,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尋找黎坤,可是云霧太濃了,她看不到遠方,只能聽到黎坤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的黎坤的聲音消失了。
嵐志墨從五點多就在博雅川樓下等她回來,外邊站著蚊子咬的厲害,坐在車里又悶又熱。他屬性把車里的空調打開,等到八點多了還不見博雅川回來,他的心像揣了一個兔子,唯恐有其他人送博雅川回來。他不想看到這一幕,又想知道是真實的是怎么回事。在他坐臥不安的時候,收到了邢志敏的信息,焦慮的心一下落了地。他把車熄火準備上樓,看到博雅川正在向樓梯口走過來,他悄悄的在她開樓宇對講的門時,從后邊抱住她的腰。她先是一驚,后聞到這個熟悉的味道,知道是嵐志墨,就故作不知的神態說:
“哪方色賊,竟敢剽竊本道人。”
“我是秋天的蟈蟈,專擒弱小的蛐蛐。”
博雅川很驚異,怎么蟈蟈沒生氣,反而一副理虧的樣子。她趁著這個機會順坡卸驢的說:“蟈蟈,對不起,今天我錯了。”
“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知道青紅皂白就給你發脾氣。”
“那你讓我怎么原諒你?”
“我上樓掇掇你,一百下。說話算數。你怎么讓我原諒你呢?罰你講道德經怎么樣?”
“好,我給你講到一百章。”
“道德經一共八十一章,虛無的十二章你去哪借。”
“哈哈,可以后續啊!”
“今天玩得怎么樣,累不累。知道你身體素質好,這方面還是不擔心的。”
“說實在的,和你一起出去玩,能把死的的東西看活了,一根枯草都會是生機勃勃,一塊烏云都會燦爛發光。沒有你在我身邊,活得東西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再偏陋的地方和對的人一起欣賞,也是生機一片,再精致的景色和不對的人一起也是死氣沉沉,枯水無潑。”
“我在你心目中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你說呢?”
嵐志墨想去問博雅川,博雅川快步往樓梯丄穿,嵐志墨在后邊緊追。
她想先去洗澡,他要她洗洗手先喝會茶,他寫了兩篇文字,想和她分享,而且想讓她修改修改。
她熟練的取來兩個玻璃杯,沏上綠茶,要他朗讀給她聽。
他沁一口茶湯,從舌尖到舌根來回翻滾著,然后慢慢的咽下去朗誦到:
釣魚
一種沉耐的期待,
一種心靜的松疏,
一種難得的意固,
一種精細的技能,
一種浮鏡合一的平衡。
只有身行體會,
才有百多感悟。
無論是平靜的湖面,
還是漣漪的水紋,
如鏡陰陽的浪花里,
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是一種不比賽的比賽,
是一種文化的修養,
是一種性情操練,
是一種心形的歸一。
魚竿、魚線、魚鉤,
魚漂座、太空豆、八字環,
都是一種最美的搭配。
唯有達到這種最好的穩衡,
才能找到最佳的臨界。
魚漂牽著水線和風線,
也是一種難得的無奈,
既想照顧魚兒,
又想有一份安慰。
一條美麗的弧線,
沉甸甸的手感,
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此刻,
等待著希望,
釣出的是成果,
愉悅的是靈魂。
博雅川認真的聽著,嵐志墨喝口茶接著讀第二篇。
遇見
參加不同的宴席,
出入鼎沸的排檔,
生命中的遇見,
千萬人之中。
攬清風入夢,
若窗外光陰,
攜刻生命里的精彩。
繁雜的街角,
浮躁的群體,
在相對的時間,
遇到對應的你,
若東籬高潔,
似靈犀相通。
懂智博分享,
或遺憾惆悵。
人生本無完美,
你也許是我身邊的過客,
你也許是我最美的風景,
傾述著各自的情懷,
書寫著最美的篇章。
每次遇見,
都會有不同的精湛,
我深知,
我是一個感性的人,
而感性的人最怕離殤。
遇見了就該懂得珍惜,
讓世界花開無聲,
讓歲月風過無痕,
淡淡的遇見,
才是最真的美。
你的寫作水平提升的很快,發給我吧,我明天在認真的閱讀。嵐志墨放下手機看到博雅川滿臉是汗,臉紅紅的像似很不舒服的樣子,就問:“怎么了。”
“心嘴有點疼。別洗澡了,我扶你床上躺會。剛還夸你身體素質好呢。”
雙博士帶著玥怡在邢志敏門口敲了一陣子門,沒人開。就打她手機,聽到屋里電話響,就是沒人接。玥怡急得不知所措,雙博士又敲開邢志敏家對過鄰居的門,鄰居說剛才還聽到屋里有哭聲,以為是小兩口吵架。就沒有在意,這會沒什么動靜了。雙博士聽到鄰居的話,也有些心慌了,更用力的敲門,屋里還是沒有動靜,玥怡不停打手機,手機響著就是沒人接。鄰居說不會真的有什么情況吧,要不打110吧。雙博士一邊敲門,一邊讓玥怡打110。
警察撬開門,發現邢志敏赤裸裸的躺在洗手間,水龍頭嘩嘩的流著水。
醫院搶救無效,邢志敏死于突發性心臟病。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博雅川接到玥怡的電話,她無法相信,兩個小時前還和邢志敏在一起,怎么就這么兩個小時卻兩世相隔。
博雅川要嵐志墨穿衣服一同去醫院,待她拿好車鑰匙準備出門時,發現嵐志墨根本沒有和她一起出門的意識。在第一意識中她隱隱約約感到了某種意識,她顧不著去想那么多,帶上門一個人開車去了醫院。
他想給她說聲路上開車注意安全,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聲乒的關門聲和飛快下樓的腳步聲讓他欲言又止。看著眼前的這道鐵門,他覺得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冷酷?還是自己太過自私了。邢志敏畢竟有過和自己文字上的交往,雖然不歡而散,但她是博雅川的朋友,當初自己不是答應過她有求必應嗎?現在她人都不在了,為什么對一個亡者都不能信守諾言。他本意是想去的,但是他怕所有人知道了他和博雅川的關系,因為自己心里有算計,更怕因此故影響了他的仕途。他覺得自己好卑鄙,他討厭現在的自己。
葉子、靈云、蘇夢瑩、毛毛姐都到了醫院。邢志敏躺在白綾下,如秋葉之靜美。醫院里靜悄悄的,沒有哭聲,沒有眼淚,隱約中好像看到一只潔白的蝴蝶,帶著芳香飛向宇宙。所有陪著邢志敏的人,好像都在尋找對死亡最溫暖的解釋。博雅川想起她讀過的一本書《死后的人生》里的一段話,如果不把死亡當成死亡,而當成是開啟一種更燦爛的人生,甚至還可以重新見到你的父母和其他親友,他們或許還充滿年輕的活力,那將是多么的令人安慰。這么看待生死,死亡也可以是一件浪漫的事。之所以人們害怕死亡,是因為怕失去生活給予的種種美好。她還清楚的記得和邢志敏在圖書館讀書時談論到死亡這個話題,邢志敏曾經說過假如有一天她離世了,她希望自己的骨灰撒入大海,這樣她就能去世界的各個角落去看一看。
博雅川實現了邢志敏生前的預言,把她的骨灰撒向了大海。
監獄的接待室,博雅川和葉子見到了黎坤。他眉毛緊緊皺起,形成一個問號,或而又像感嘆號。他的表情讓博雅川覺得那個刺毛頭的黎坤成熟了很多。身上的橄欖油也散去了很多。
她們沒有告訴黎坤邢志敏離開的事,只是告訴他邢志敏是非常愛他的,你不肯見她她才委托我們倆來看你。他希望你能好好改造,她也會努力工作等你釋放回家。黎坤不相信她們的話是真的,他知道邢志敏是討厭他的,怎么可能……?這段感情他一直是一廂情愿。葉子敘述了邢志敏思念他茶不思飯不想的過程,黎坤這個兩米多高的漢子,激動的流出了眼淚。
自己住進了監獄,卻才真正明白了邢志敏是那么的愛自己,那么這次住監獄也值了。有邢志敏的愛,就算在監獄待上一百年也不至于難以度日。愛有足夠的東西可供回憶,再也不會覺得自己煩悶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