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樹林中,柯子墨突然發(fā)現(xiàn),跟自己想法相同的人還真不少,很多乞丐都選擇了在這里休息,三五成群的圍在篝火旁邊吃東西聊天。
柯子墨默默的穿行在一堆堆的篝火間,飯菜的香氣讓柯子墨的肚子開始疼,柯子墨看中了一顆大樹,正準(zhǔn)備今夜就在它的身邊睡一覺,篝火旁的一個乞丐大聲叫著跳了起來,破口大罵道,“你這個丑丫頭,你懂不懂規(guī)矩,那是你爺爺我的地盤。”
柯子墨轉(zhuǎn)過了身子,怒目盯著他,他又沒有像狗一樣撒尿標(biāo)注自己的勢力范圍,即便是自己無意冒犯,也不應(yīng)該出口就罵啊,可想了想,自己又何必跟他計(jì)較呢,自己現(xiàn)在是個女人,這女人怎么能打得過男人呢,好女不吃眼前虧,想到了這里,柯子墨低頭走開,令尋他處。
他身旁的那個乞丐不懷好意的看著柯子墨,卻被嚇得不輕,映入他眼睛的也是柯子墨唇邊的那撮黑毛,他驚叫了一聲,“臥槽,你也太丑了吧。”一群乞丐都轟然大笑了起來。
柯子墨轉(zhuǎn)身看向了他們,目露兇光,卻也是不敢撲過去,即便是自己男身的時候也未必打得過他們,更何況現(xiàn)在是一個丑女,而那幾個乞丐也不屑一顧的看著柯子墨,隨后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夠了,死死的盯著柯子墨,那架勢卻是想要暴打她一頓一般。
柯子墨暗暗害怕,自己現(xiàn)在若不是一個丑女人,恐怕他們早就撲上來揍自己一頓了。
這人啊,有時候,還真是不能恭維,同時落魄之人,又何必如此相對呢,用一個不恰當(dāng)?shù)男稳菰~來說,就是同類相殘。
就在這時,一個小乞丐手中捧起了一壺酒,大大咧咧的走到了幾個乞丐的面前,隨意的說道,“狗蛋,小爺今日運(yùn)氣好,得了一壺上好的花雕酒。”
幾個乞丐聞言都從柯子墨的身上移開了目光,盯著那個小乞丐手中的酒壺,那個最先罵柯子墨的乞丐呵呵的笑了起來,說道,“你小子人不大,倒是機(jī)靈的很,這一片的乞丐誰都比不上你了。”
那個小乞丐金刀大馬的坐了下來,隨手把酒壺遞給了那個乞丐,開口說道,“你們也喝點(diǎn)兒,別給小爺客氣,爺們幾個今日也樂樂,學(xué)學(xué)那些有錢人怎么樂呵。”幾個乞丐頓時眉目舒展,臉上仿佛發(fā)著油光一般,吆三喝四的劃拳飲酒,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柯子墨的存在。
那個小乞丐對柯子墨眨了眨眼睛,這時候,一個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老乞丐走到了柯子墨的身邊說道,“閨女,人這一輩子啊,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也沒有什么受不了的氣,他們說話都是有口無心,你也莫往心里去,你若不想起,陪著我這個老頭子去靠靠火,這雖然是春日,夜間卻也是涼的。”那個老乞丐說話誠懇可親。
柯子墨這一日走來走去,在城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雖說不上飽嘗人情冷暖,卻也知道,這人世間本就是這般的無情了,那個老乞丐幾句溫暖的話讓柯子墨的戾氣和膽怯消失,她還真不知道這日后要怎么來過活,柯子墨咬著嘴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著老乞丐,走到了他的篝火旁,他笑瞇瞇的從破口袋里摸出了兩個饅頭,放在火上烤著,又四處打量了一番,看著沒有人注意,把一個掛著油漬的葫蘆遞給了柯子墨,開口說道,“你也別嫌棄,先喝點(diǎn)酒,暖暖身子,這饅頭過一會兒就烤好了。”
柯子墨雖是餓了一天一夜了,卻是遲疑著沒有伸手,有錢人拿出一袋金子都算不得什么,可是,乞丐手中的食物卻是比金子還要貴重許多了,那個老乞丐轉(zhuǎn)目看著柯子墨,臉上顯然有了忿忿之色,他板著臉開口說道,“你嫌棄我一個老乞丐用過的東西?”
柯子墨搖了搖頭,那個老乞丐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又問道,“你是怕酒勁大?你放心,這不過就是些陳年的梅子酒兌了一些水罷了,味道卻是好的,酒勁沒有多大,無需擔(dān)心。”
柯子墨這才開口說道,“我們非親非故,剛才那位小兄弟替我解圍,我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
那個老乞丐上上下下的仔細(xì)打量了柯子墨幾眼,笑著說道,“這個世上誰還沒有個三災(zāi)五難的,就是皇帝還要宰相和群臣幫忙呢,我們算什么呢!”老乞丐說完硬將葫蘆塞到了柯子墨的手中,柯子墨握著酒壺,一時之間,心中感慨萬分,他明白,自己再也不是那個生活在父母翅膀地下的小鳥了,他來到了這個陌生的時空里,還變成了這幅鬼模樣,這份真情和好心顯然是難能可貴的,她握著酒壺低聲的說道,“謝謝爺爺。”
那個老者一面將烤好的饅頭遞給柯子墨,一面低聲的笑了起來,“旺財?shù)谋阋四睦锸悄敲慈菀渍嫉模菈鼐评锩媸菗搅怂摹!?/p>
柯子墨暗自覺得好笑,這人怎么起了個狗名字,卻也不敢笑出聲音來。
柯子墨接過了老乞丐遞給他的烤饅頭,饅頭的香氣撲鼻而來,柯子墨也顧不得上面烤焦了的贓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一旁的老乞丐笑了起來,“慢點(diǎn)吃,慢點(diǎn)。”
柯子墨白凈的臉上也被抹了幾道黑,卻卻的變成了一個花貓了。
清朝初期,四方看似平定,卻是戰(zhàn)亂未徹底平靜,霍亂盛行,柯子墨沒有地方去,只能在乞丐堆里混生活,有這一老一小照顧,柯子墨的日子也沒有那么難過,卻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到了夜間餓的難捱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蘇寒沫淡淡的笑容,那個笑容原來是那么的暖,自己現(xiàn)在的這種境遇,還不如變回那只黑貓回到那個黑暗的大宅里去呢。
想到了這里,柯子墨也嘆了一口氣,自己還真是愿意做富貴人家不愁吃穿的小狗小貓,也不愿意做一條桀驁不馴馳騁在草原上的野狼呢。
卻不想,一場突如起來的瘟疫繞了這里平靜的生活,這些乞丐本就是朝不保夕,身體的底子自然是不行,一時之間,死了好多人,一時之間,城內(nèi)人心惶惶,這些乞丐更無從討要吃喝了,初開始的時候,是這樣子,可到了后來,這些人就餓的慌,還有人在吃那些死人。
柯子墨倒是聽說過人吃人的事情,可等到自己真實(shí)經(jīng)歷和看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而那一老一小也在這場瘟疫中喪失了生命,柯子墨小的時候接種過疫苗,這樣的病自然是沒有沾染到他,他草草埋葬了一老一小,有淚卻是再也流不出來,他說不清楚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是何種心境了,人生百轉(zhuǎn)多變不假,可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也未免太多了些吧。
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瘋狂的地方了,每當(dāng)夜幕降臨的時候,柯子墨就會聽到那些還茍延殘喘的人們在夜色的遮掩下,把已經(jīng)掩埋了的死人扒出來,咯吱吱的咬著死人吃肉喝血。
柯子墨覺得自己就快要崩潰了,不得不從那片樹林里逃了出來。
她逃到了城中,此時的柯子墨,臉上沾滿了泥垢,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已經(jīng)看不出模樣來了,到了城中,卻是人人都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了他,有一頓沒一頓的,有時還會和野狗野貓搶食物吃。
卻說這一日,城中到處張燈結(jié)彩,原來是一個大戶人家在娶親,柯子墨心道,這結(jié)婚就會有喜餅喜糖還會有大餐,這卻是極難得的,自己怎么的也得去瞧瞧,混口飽飯吃,此時的柯子墨心中再無它想,唯一的想法就是混一頓飽飯。
他跑到了那戶人家,喜堂倒也不避眾人,眾人在外面層層圍觀著,柯子墨一聲破破爛爛的,頭發(fā)都擰成了一團(tuán),亂七八糟的胡在臉上,眾人見她直往前擠,推的推,搡得搡,把她推到了一旁,滿臉的厭棄,柯子墨見這樣的眼光早就習(xí)慣了,又怎么會在意,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只想混一口飽飯吃。
柯子墨再也擠不上前去,躲在旁邊看著,就在這時,喜堂中的鑼鼓聲停了下來,原來是新娘新郎要拜堂了。
只聽司儀高聲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對拜,行禮之時,卻是熱鬧非常,人人都抻著脖子往里面觀瞧,再也沒有人去理柯子墨,柯子墨一看有門,蹲了下來,偷偷的溜了進(jìn)去,堂中的桌子上面,是喜餅喜糖,柯子墨一見,兩眼放光,伸出了臟兮兮的小手,站起了了身子,就去抓喜餅。
不料,卻被管家老張看見了,老張發(fā)了一聲喊,“來人啊,把她攆出去。”
登時上來了幾個兇悍的仆人,打落了柯子墨手中剛剛抓起來的喜餅,柯子墨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就被那幾個家人連拖帶拽的丟出了門外。
一切又恢復(fù)了平靜,喜堂中的兩人行禮完畢,喜堂中的新人卻正是被注入了杜亞軒一縷天魄的即墨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