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慕綱看到鄭直的第一眼就對他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鄭直，人如其名，正直。
可是這兩個字就連他本人的一半都概括不來。
怎么說呢，如果你見過西北的白楊，那就能聯(lián)想到半點他挺拔的身姿。如果你吹過邊塞的風(fēng)，那就能窺探到幾分他那難以描述的，銳利又很清澈的眼神。
“你好，我是鄭直，關(guān)耳鄭，正直的直?！彼哌^來和他們握手。
“我是陸慕綱，這是我的妻子，付珀?！彼麄兒退蛘泻?。
他是現(xiàn)役軍官。
付珀一直對這樣身份的人很好奇。外公也是這樣的人，也許外公年輕時的風(fēng)姿不會比他差的。鄭先生和鄭太太在和陸老爺子還有陸涵昌萍萍聊天。而三個小輩在一旁聊著。
“付小姐的外公是那位軍功赫赫的陳司令？”鄭直看付珀的眼神不一樣，“我聽我的父母說過，我一直很崇敬他老人家，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拜訪他？”
付珀一愣，不過沒有讓他尷尬：“我外公在幾年前已經(jīng)過世了?！?/p>
鄭直顯然不善與人交際，不過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失禮：“抱歉，我一直在軍營，因此不知道。”
陸慕綱輕輕拍了一下付珀的肩膀，向鄭直點點頭：“聽聞鄭先生已經(jīng)是團長了，和小珀外公是一個連的。”
說到這點，他才稍微放松些：“是，所以我今天才來的。”
……
付珀無語。怎么個意思？忙里偷閑就是為了見識見識陳司令不爭氣的孫女嗎？就這點排面。
付珀撇撇嘴。
也許是因為在生人面前情商都低的嚇人，他反而和陸慕綱聊得很暢快。陸慕綱在THU的時候差點也去當(dāng)兵了，當(dāng)時陸老爺子全力支持，只是被昌萍萍哭著鬧著攔下了。
他一直覺得這是他人生憾事之一。
而鄭直從小就被父母安排，上了軍校，也少了很多自習(xí)室圖書館奮戰(zhàn)備考的經(jīng)歷。
這兩人莫名其妙在一個節(jié)奏上，出奇的聊得來。付珀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多余的人，于是她去跟老人組坐到一起去。她竟然莫名其妙和老人組在一個節(jié)奏上。
心態(tài)有一點點崩。
老年組的通用流程大概就是，追憶往事，回想故人，嗟嘆現(xiàn)在，盼望未來。他們見到付珀來了，不自覺地提起了她的外公。
“小珀，來，這是你鄭叔叔，上回見過的?！标懤蠣斪咏榻B道，“鄭叔叔從前當(dāng)過你外公的副官。”
鄭叔叔想起了這段往事，神情突然嚴(yán)肅了起來。他站起身來，筆挺地，向付珀敬了個禮。
付珀被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向他鞠躬：“叔叔你太抬舉我了，太抬舉我了?！?/p>
陸老爺子解釋道：“哎呀，這是咱們老一輩的。你是陳司令的親外孫女，你鄭叔叔是你外公的副官。要是放在從前那個年代啊，他見了你都是要喊‘付小姐’的。”
“是的，付小姐?！编嵤迨宸畔戮炊Y的手，向付珀點頭。
這一下子嚇得付珀又要鞠躬鞠的頭點地了。
“現(xiàn)在時代變了嘛……”陸老爺子打岔著，讓鄭先生坐回原位，“咱們孩子都這么大了，還做這些形式主義！”
“是，是?！编嵤迨迳裆珖?yán)肅。這氣氛一下子就尷尬起來了。
付珀搗搗她旁邊的昌萍萍，求助求助。昌萍萍搗回去，表示收到收到。
對面的鄭夫人已經(jīng)習(xí)慣自己男人動不動就來這一出了，她甚至還在想自己要不要也給付珀敬個禮。
昌萍萍笑笑地開口：“鄭太太，我們家小珀上回還跟我夸你年輕好看保養(yǎng)好呢?！?/p>
鄭太太摸摸自己的臉：“哎呀付太太你才是貌美如花啊。”
好了，這下變成女人的戰(zhàn)場了，三個男人集體沉默了。付珀終于可以清凈地吃蘋果了。聊著聊著聊到大事兒，付珀突然被cue。
昌萍萍先說：“啊？鄭太太您還不知道我家陸慕綱和小珀結(jié)婚的事嗎？已經(jīng)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了??！”
鄭太太的臉僵了：“怎么？真的嗎真是太好了。什么時候的事??？”
不過她的內(nèi)心一定是這么想的：靠怎么可能這不是我的兒媳婦嗎怎么就成了他家的人了！
昌萍萍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呢：“就是最近的啊，大喜事。”
不過鄭太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啊：“怎么沒辦婚禮?。窟@有一點不大合適……美中不足啊。”
她的內(nèi)心這么想：沒辦婚禮外人就不知道！那么我家鄭直一定就還有機會能追到付珀這么好的小女孩子。
果然昌萍萍臉色也是變了點：“已經(jīng)在籌備了，在籌備了。到時候鄭先生鄭太太一定要來啊?！?/p>
老年組的男性區(qū)現(xiàn)在一片死寂，大家都坐著發(fā)呆。女性組異?；钴S，一個兩個爭奇斗艷，高手過招火花四濺。付珀覺得這里她也不適合待下去了。她坐在這兩人中間，只覺得要被她們的火花給濺到毀容。或者她們兩人一人拽一只手直接把付珀給撕了。
她小時候?qū)W過一個成語，叫做無所適從。她現(xiàn)在暫時承認她臉皮比較厚，這種情況還真沒怎么遇到過。
不過今天她徹徹底底理解了。
無所適從??！
無處可去啊！
臉上帶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尷尬微笑。這兩個阿姨怎么了，把她們分開來不好嗎，怎么剛才一句夸贊建立起的友誼一瞬間就沒了呢？
她還是段位不夠啊！
這時候陸慕綱和鄭直兩人肩并肩走過來。原本付珀以為陸慕綱個子已經(jīng)夠高了，現(xiàn)在看來，鄭直和他差不多，甚至還能比他高一點點。
一個翩翩貴公子，一個俊朗少年郎。
“爺爺，叔叔，我和鄭直出去喝酒?！标懩骄V站定，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陸老爺子又又又對他的孫子生氣，看他不順眼了：“你這像什么話！大人都在！小珀也在這里！”
付珀正在走神，突然又被cue到，她連忙擺手：“我沒事我沒事，讓他去讓他去?！?/p>
眾人的眼神都聚集在她臉上。
欣慰的，贊嘆的，嫉妒的，惱恨的。
陸老爺子破口大罵：“你這死小子別把人家根正苗紅的鄭直帶壞咯！快滾！”
大概這就是獅吼功吧。付珀震驚。
“他們什么時候這么好了？”鄭太太有些疑惑，決定先休嘴仗一會兒。
昌萍萍也一頭霧水：“我也不知道啊。小珀，你知道嗎？”
“不知道。”付珀搖搖頭。
不過這兩人肩并肩一起走的背影怎么莫名的養(yǎng)眼呢？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可是你男人！領(lǐng)了證的！
付珀只覺得自己想多了。
腦海中措辭，她補充道：“阿姨，這是社會主義兄弟情?！?/p>
一群人“噢知道了”的表情。
最后還是鄭叔叔總結(jié)到位：“這就是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看看這兩個孩子，多么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