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聽說過第一保險嗎？”

貸款額度暫時放完，而李光和其他一眾銀行員工也沒閑著，轉型成了保險業務員。

六月天亮得早，但李光已經在天蒙蒙亮的時候，穿著整齊的長衫，梳著整齊的分頭，燦爛微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挨家挨戶開始推銷保險了。

各里坊剛結束宵禁，雄雞剛啼曉。過去在這個時間點，領民還沒有起床，這時候敲門就是找罵。

但現在不同以往，鐵匠已經生起了爐子，泥水工開始調配砂漿，早點攤也支起來了，已是一副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鐵匠們接到了大單，又得了貸款，壓力和動力并存，一個個像吃足草料的騾子似的，抖擻起百年不遇的精神，開足馬力奮力打鐵。

不一會，城區到處都充滿了清脆的梆梆打鐵聲，錯落有致。而鋪子被毀的鐵匠們，現在正急著催重建進度，唯恐趕不上這場盛宴。

從南方山區的農田，到自治領核心的鐵匠聚集區，到處都煥發著蓬勃生機，之前的要完氣息滌蕩一空。

活不下去才鬧事，現在大家都忙著掙大錢還貸款，一天恨不得掰兩天使，誰還有心思想別的？

誰能想象，在短短數周前，這里還是一片戰場，到處燃燒著內亂的火焰？

這，就是高華的力量，資本的力量么？

李光心中不禁生出無限感慨。

但當自己站在鐵匠家門前，面對肌肉虬結的鐵匠，開始這輩子第一次推銷時，雄心壯志像老鼠一樣，跑得無影無蹤。

“保險？”

鐵匠面容崎嶇，眉毛一揚，李光感覺心跳都要停止了。

“是……是高華大人折騰的……比互助會更……”他絕望地在腦海里搜索營銷術語，奈何腦子被嚇得一片空白，記憶都斷片了。

“高華大人組織的互助會？有意思。”

沒想到大塊頭對這話題還挺有興趣，李光的膽子回來一點，鼓起勇氣說：

“保險可以是您和您家庭的保障。您是家里的頂梁柱，萬一有三長兩短，一家斷了生活，那可咋辦？”

鐵匠點頭道：“我自己清楚干的是什么活，所以加入了互助會。”

“我們比互助會可完善多了，比如您購買了意外險，并發生如二十一條所列任何意外，且無第七十三條所列任何情況，您或您的法定繼承人就能按第二百四十四條約定金額，在三十個工作日內領取理賠金。

除了意外險，還有健康險、壽險、萬能險等險種，任您選擇。”

“也就是說，我交的份子錢不會被挪用給造反斃命的暴民？那群兔崽子把我家砸了，還拿我的錢，我正恨得牙癢癢。”鐵匠摸摸長滿硬胡茬的下巴。

“沒錯，絕對專款專用，受銀行監管！”李光頭點得和搗蒜似的。

“很好，我買了。你們是不是有那個叫合同的東西要我簽？”

“對對，我差點忘了，還有一份小小的調查問卷請您填寫。”

鐵匠不耐煩地拿出羽毛筆，對著問卷劃勾：“干走私多少年，平均每月幾次，是親自送貨還是雇奴工送貨……給，勾完了。你們問這些干什么？”

李光拿著勾選結果，又從包里拿出費率表，一條條對照，對大塊頭說：“經評測，您的風險等級處于第五檔，保費是每季度一銀幣三十銀分。”

“行吧，簽合同吧。”

業務員拿出的合同足有三寸厚，用專門的雕版印刷，字小如米粒，密密麻麻，看得頭暈。

鐵匠皺著眉翻了兩頁，揉揉眼，爽快地簽字畫押，交了一把鋼镚。

“感謝惠顧！保費每季度收取一次，您也可以來第一銀行自行繳納！祝您工作愉快，再見！”

李光逃也似的離開鐵匠家，開始下一個客戶。

一整天過去，推銷出乎意料地順利，李光和其他業務員超額完成了銷售任務。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亦如此。不到一周時間，發行的保險產品都被掃蕩一空。

深夜，城堡，高華房間。

高華看著報表，忍不住笑出聲。

“守財奴別笑了，惡心。”葛敏穿回了一開始的襦裙，從籃里端夜宵出來。

銀行已能照章順利運轉，第一批短期貸款也已順利回收，壞賬幾乎沒有，所以她輕松多了，能偶爾兼顧本職。

“看來大家都很珍惜自治領復蘇的機會，款子都能連本帶息收回來，很不錯。”高華點評道，順手抓一把炒黃豆，翻到另一張報表：

“沒想到保險居然能賣出七十金幣，超預期。看來大家都很害怕走私被逮啊，張老三的案子給他們留的陰影太大了。”

葛敏咬了口糯米糕，不解地問：“你還真是連蚊子腿也不放過，保險才進賬七十金幣就高興成這樣？存款可有五千呢。”

“保險利潤率更高。”高華嘎嘣嚼著：“保費費率、理賠金額和條款設置，你都根據風險概率精算過了，我們每季度能穩賺四十金幣以上。

利潤還能投資給銀行做資本金，又能擴大不少儲蓄。”

“呵呵，你算得可真精明。”

“哈~困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忙。”高華打了個哈欠，往床邊走去。

“等我給你鋪床。吃完直接睡，也不怕胖死你。”

葛敏剛把手搭在被子上準備鋪開，突然啪嗒一聲，手背一熱，一只火熱的小手輕輕搭了上來。

臥……臥槽！啥情況啊！

葛敏心跳得要出框似的，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但老阿姨好歹穩住陣腳，沒把頂頭上司的手甩開，紅著臉閉上眼。

“葛敏同志，你雖是外來者，但對自治領有再造之功。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為聊表心意，我想給你漲工……”

唰！葛敏一下就把手抽回去，甕聲甕氣地說：“我知道了，真是謝謝你啊。”

說完，把棉被一鋪，拎起夜宵籃子就走，嘭地一聲重重關上房門。

高華莫名其妙：怎么惹她不高興了，難道她視金錢如糞土？高尚，真不愧是高級知識分子。

鉆進散發太陽香味的被窩里，他那點小小的疑惑立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野心。

自治領社會秩序已基本恢復，景氣觸底上升，算是躲過了危險期，而我手里也已經控制了不少經濟資源。

接下來，該干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