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個多小時，PPT也看到了最后一頁，是她給和煦畫室拍的圖片。

“這是我的畫室，承載我滿當當熱愛的地方。”她笑的很溫柔，如她的名字一樣，微風和煦。“同學們還有什么問題，我在這里給大家解答。”

前幾個舉手的學生還是很老實的在問她學術上的問題，她很耐心的解答。

她漂亮是事實，有的男同學就舉手：“秦老師，我可不可以加你微信？”

秦煦之前在其他學校遇到過這樣的學生，她還是很有經驗的對待：“老師有微博，歡迎關注，有緣也會回一回私信。”

別人看到秦煦總是會想到溫莞，畢竟溫莞現在影響力太大，她可是全民巨星。

一個很欠揍的男同學說：“秦老師，你和溫莞有些地方很像，比如你們都有酒窩，都有淺色瞳孔。”

可她們的五官，很是不同。

秦煦僵硬的笑著：“還有其他問題嗎？”

直到一個大膽八卦的女同學，“老師，你的和煦畫室我去過。墻上有一張素描，我認識，是Leo先生。”

秦煦感覺到情況要失控。

她盡量不讓自己完全僵住。

“以前他給我當過模特，我給他畫過人頭像。有什么問題嗎？”

“你們當初，為什么分手？”

這個女學生的發言很不友善，甚至像極了記者：“Leo這兩年銷聲匿跡不再弄畫展，除了記者平時偷拍到他和溫莞，幾乎消失在大眾視野，他之所以會這樣，我猜是你們分手了，還分的很難看。”

場面已經救不回來了。

近千雙眼睛盯著自己，聚光燈打在自己的頭頂，這就像是審訊室獨白，過了這么久，她果然還是沒有逃掉。把她內心骯臟至極的想法一點一點暴露在外，想讓她魚死網破。頓時，所有人的笑意變得意味深長，沒有任何尊重可言。

盡是眼底之間，嘲笑與諷刺。

她的輔導員急忙站起來呵斥，“陶玟，你坐下！”

秦煦卡在那里，與這個十幾歲的女孩對視。

她卻覺得自己大她那么多，白活了。她發現了，自己竟然無話可說。記者還是很給面子，不過那可能是段霖下了死命令，可在這里，情況脫軌了。

一瞬間，她害怕光，害怕聲音，她的心在一點一點發酸，泛起了久違了的苦澀。

她想躲起來了，她也想逃。

不過這種問題，逃也逃不掉。

她舒了口氣，面不改色：“我們沒有分手。”

全場突然安靜，可她的下一句話，讓人更為吃驚。

“我沒有和Leo在一起過，沒有相愛過，什么都沒有過。哪怕一刻，都沒有。而且他和溫莞小姐很配，謝謝大家。”

臺下又喧嘩起來。

秦煦用盡全力與他撇開關系，真話假話摻和在一起，口是心非的忽悠著底下那些看好戲的學生。她痛苦的想著，這個節骨眼上，段霖不能和她有瓜葛，至少在大眾之下不行。她不能去破壞人家，她不能把段霖陷在一個不仁不義的局面。

至少明面上，得做的干凈。

系主任已經上臺了，他急急忙忙接過話筒，“嗯，好了，大家掌聲歡送秦煦老師，接下來，有一個大驚喜給大家哦——他就在后臺。”

秦煦皺眉，沒說有特邀嘉賓啊。

“大家掌聲歡迎，我們的藝術家，Leo，段霖。”

場下鴉片無聲。

這場面已經尷尬癌都要犯了好吧？

剛剛秦煦還看上去很正常，現在的她臉色煞白，就和得了什么絕癥晚期一樣。她腿軟沒下臺，系主任看出來了不對勁，扶著她下了臺。

剛剛的話，他也全聽到了。

誤會總是這樣，越累越多。而段霖，也沒有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秦煦像那個放羊的孩子，滿口謊話，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是滿口謊話。

秦煦不知道段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段霖穿著高定西服，全身黑色，老遠望去身上就像寫了生人勿近一樣。他的頭發比以往短了很多，眼睛里放下了整個世界的不友好。他倨傲的姿態不像是來講座，而是來耍大牌。他瘦了很多，英俊的五官徹底顯露了出來，側臉充滿了刀削的凜冽感。

更加的不近人情了。

這是近兩年來第一次，秦煦親眼看見他。看見他的那一刻秦煦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想他，想的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他在臺上，她在臺下，隔著不過十米的距離，卻像隔了十光年。

因為他太過于帥氣，觀眾席已經有女孩的歡呼了。

他眼尾沾著無情，不耐煩的碰了碰話筒，“同學們，安靜。你們的八卦問題我一個也不會答，如果有人不配合，請離開我的視線。”

秦煦坐回第一排c位，正好與段霖面對面。整場演講，秦煦都沒有聽見他在說什么，她的思緒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自始至終，段霖都沒有正眼看過她。

冷漠的像個陌生人。

段霖說的很快，并且通俗易懂，言簡意賅。只是他那撲克臉放在那里，在說完了都沒有人敢像騷擾秦煦那樣騷擾他。

最后，出現這樣一個女孩，看的出來很喜歡他。

“Leo，請問你為什么沒有更新過微博了。”

“我卸載了。”

“請問為什么卸載？我真的很崇拜你——”

段霖皺眉，“我為什么卸載，上一位導師不是說的很清楚嗎？”

他語言毒辣，就沒有人再繼續問他問題了。

只是大家都知道了這似乎和秦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可誰也不敢再說題外話了。

秦煦真的很想問問他，你是機器嗎？如果是感情，你也可以一鍵卸載嗎？

因為直到離開會場，段霖都沒有看她一眼。

*

秦煦是知道一般講座后，校方會安排聚餐之類。她并不確定段霖會不會參加聚餐，所以向來推辭的她，破天荒的答應了。

包廂房門一打開，就四下尋找段霖。

他坐在那里，垂著眼，沒有搭理系主任的問候。不過現在他的樣子，已經是今天秦煦看見的，最溫和的樣子了。

“不好意思啊，秦小姐今天真的沒有料到學生們會這樣，是我們失職。”副校長舉起紅酒，“我給你賠禮道歉。”

秦煦應下想偷看段霖，又怕被他發現。

“秦小姐和段先生的事，我們都知道，今天的嘉賓安排就不應該，可段先生只有今天有時間，我們也是逼不得已追加的嘉賓。”系主任喝的是白酒，“我先一飲而盡。”

“沒關系，我并不在意。”段霖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秦煦趕緊應了，“我不是——”

“別解釋了。我知道。”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今天晚上段霖看她的第一眼，目光里的疏離、嘲諷，像一桶涼水徹頭徹尾的把她澆的身心麻木。那眼神，可以殺人，至少秦煦被殺了幾百次。

介于這里人多，秦煦想要解釋卻又不好說什么，只能作罷。

“段先生，我懂你的，當不成戀人，朋友還可以的，是吧？”副校長給他臺階下，可門路錯了。

“沒有必要了。”他接著說：“我連朋友，都不想和秦小姐當。”

面面相覷。

秦煦握了握拳頭，“大家吃飯吧。”

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