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著風(fēng)水最好,地盤最大的那個墓碑說:“姥姥您別急,那不還有一個嗎?看照片還跟我年齡相仿。”
“別亂指!哎,你不懂,那種人家咱們答對不上。”姥姥嘆了口氣,然后背過臉偷偷抹淚。
對于這個,之前我特別排斥,可看見姥姥臉上失望的神情之后,我又覺得是自己不夠好,讓姥姥失望了,試探地問了一句:“算了吧,姥姥,他們應(yīng)該是不喜歡我。”
姥姥以為我難過,這才回過身摸了摸我的頭,安慰我說:“只是緣分沒到。”
姥姥牽著我的手,拿著手電筒帶我往外走。
借著月光,我看見姥姥的脊背更彎了,我心一酸,眼淚狂流。折騰半宿,結(jié)果什么影子都沒有,我不怕累,可是我不想讓姥姥白折騰。
我到底還是年輕,想到白搭的三萬塊錢和我姥姥的病,我心里一陣憋屈,氣的搶過姥姥手里的布囊使勁往撇了出去,喊道:“都是假的,姥姥我們還是走吧!”
姥姥一急,一邊拿手電筒往地上照,一邊說:“你這孩子,這是干啥?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各路大神別怪罪。淮嵐呀,別灰心,把東西找回來,姥姥下回帶你去別的墓園。”
我姥姥拉著我的手,用手電筒四處照,找我丟出去的布囊。
我力氣小,本來扔不了多遠(yuǎn),怪就怪布囊太輕,剛才風(fēng)一吹,不知道吹哪去了。
找了好一會兒,終于在之前我手指的那個年輕男人的墓碑前,照到了被我扔出去的紅布囊。
見此,我姥姥臉色驟變,催我說:“快,把紙符給我,你去焚香給墓主人磕頭賠罪。”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急忙把紙符遞給姥姥,姥姥夾著紙符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念叨讓鬼怪大人原諒我的罪過,說什么無心之過等等。
我覺著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我怕姥姥生氣,所以沒敢閑著,于是焚香、磕頭、一陣瞎念叨。
就在我腦袋抵地的時候,我聽到了一陣竊竊私語。
我慌了。
此時已經(jīng)臨近午夜,空蕩的墓園里只有我和我姥姥二人,哪來的說話聲?
若說之前是敷衍姥姥,那我現(xiàn)在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了。
我捂住腦袋不敢抬起頭來。
我十分確定我不是幻聽,真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他們好像在議論我,嘲笑我。
緊接著,一個低沉霸道且不容人反駁的男人聲音響起:“你們退下。”
因為我在恐懼之下耳力超常發(fā)揮,所以我聽到了逐漸遠(yuǎn)離的腳步聲,那些腳步聲走起路來沉穩(wěn)有力,慢慢消失。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而且連大氣都不敢出,我等很久,確定身邊沒了怪動靜之后才敢慢慢抬起頭來。
我小心翼翼的,生怕一抬眼看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可現(xiàn)實就愛玩我,我的身邊、確切的說是擦著我的臉頰,有一雙男人的腳。
穿著高檔皮鞋的腳。
我一動都不敢動,保持著跪伏的姿勢緊張的睜大眼珠子,斜眼盯著我臉頰邊上的男人腳面。
額頭上的汗水滴落進(jìn)我的眼睛里,把我眼睛疼的夠嗆,可我連眨都不敢眨,生怕我一眨眼,旁邊這只鬼就會對我怎么樣。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身邊這只鬼正用陰冷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打量我后腦勺。
忽然,這只鬼動了。
他彎身撿起了我的布囊。
我在這個風(fēng)水最好,地盤最大的墓碑前機(jī)械的抬起頭來,結(jié)果看到了一張與墓碑黑白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
“啊——鬼,鬼,鬼出來了。”我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雙腿往后挪。
聽到我的驚叫聲之后,姥姥也跑過來,一把抱住我的頭。
我能感覺到我姥姥身體也是顫的。
她也害怕。
意識到這點之后,我覺得我必須堅強(qiáng)起來保護(hù)姥姥,而不是躲在她懷里,讓她護(hù)著。
我這想法剛剛起來,姥姥就松開我噗通一聲跪在鬼大人面前,將我這些年的辛苦,以及她如何如何拖累我,家里的經(jīng)濟(jì)狀況哭天抹淚的講了出來。
最后姥姥哭著說:“鬼大人,您既然答應(yīng)了我們家淮嵐就一定要對我們家淮嵐好。我愿意用我這條老命磕死在您墓碑前,以血祭奠,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我被驚呆了,原來,姥姥用全部財產(chǎn)換來的方法竟然是,以命換我一生順?biāo)彀部怠?/p>
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么啊?不就是為了讓她好好活著,讓她過好日子嗎?
我的一切愿望和夢想都是為姥姥過上好日子而設(shè)定的,如果她沒了,我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都沒有,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呵呵,什么東西?不但騙走我姥姥的救命錢,還給我姥姥出這種邪魔歪道的餿主意。
以后最好別讓我遇到她,如果我遇到她,非要跟她玩命不可。
就在我稍微愣神的功夫,鬼大人似乎覺得有趣,戲謔的說:“哦?這個主意聽起來似乎不錯。”
“不要!我們走。”我驚恐的去拉我姥姥,雖然我不知道這只鬼會不會讓我們走,但我如論如何也不會看著我姥姥自斷性命。
我原本是不信的。
來這兒,也只是讓姥姥寬心,討個老人家的心理安慰。可是墓碑上的照片卻做不了假,就和這個男人一模一樣,我心尖發(fā)顫,不由得不相信。
就在我惶惶不安時,我姥姥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掙脫我,決絕的向墓碑上撞去。
誰知,鬼只是輕笑一聲,并未阻攔。
我嚇得魂飛魄散,想要拉住我姥姥,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就這樣,我眼睜睜的看著我姥姥的頭磕到了墓碑上。
讓我沒想到的是,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的鬼動作極快,用他的手及時擋在了墓碑上,我姥姥的頭實際上撞到的是他的手。
我見姥姥什么事都沒有,大大松一口氣。
就這一下,把我腿嚇軟了。
鬼自顧自的揉手,好笑的說:“你這老太太,勁還挺大。”
我姥姥緩了緩,激動的問:“鬼大人的意思是說,您答應(yīng)了,并且會保佑我們家淮嵐?”
“碑都撞了,不然呢?”鬼掃了我一眼,指著我聲音含笑的說,“你過來,給我磕頭。”
我知道鬼在玩我,可我又怕又慌,而我姥姥又不停地催促,驚懼之下,我只能抱著人家的西裝褲向他磕頭。我感激他救下我姥姥,我堅信他是個好鬼,我愿意。
他看起來與我年紀(jì)相當(dāng),我記得照片上的他長得極帥,他應(yīng)該還有錢有勢,這么一比,我是高攀了。
他身上的那種貴氣,跟我這種因為窮,從小被人欺負(fù)到大的怯懦、卑微相比,簡直就是白天鵝和丑小鴨。
我磕了幾個之后,鬼才滿意,“行了,抬起頭來,讓我看看長相。要是長得太丑就算了,我修為尚淺,怕是不禁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