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園今天分外的熱鬧,前來看熱鬧的老百姓把大門都堵死了,后園的井邊,蘇子興負手而立,盯著林析冷笑連連。
林析這會臉都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沒搭對,說話不經大腦,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出來了。
訟師也不耍嘴皮子,而是一直抹汗,他后悔接這個案子,這哪是人審的案子。
看著尸體從井中撈上來,已經嚴重腐爛,發出惡臭,宋大牛夫妻哭的死去活來,好不容易養大的寶貝就這么走了。
兩人的世界一片黑暗,以前還能抱著僥幸,說不定女兒被關押在某處,只要他們打贏了官司,說不得就會回來。
現實把兩人的僥幸擊的粉碎。
蘇子興冷冷盯著忙碌的現場,負在身后的雙手握成了拳頭,一股憤怒從心底升起。
“宿主,你很生氣哦。”水水的聲音響起。
“難道你不生氣嗎?”蘇子興反問。
“生氣,宿主,滅了他們。”水水揮拳,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很適時的添柴加火,慫恿蘇子興干些過分的事。
“本官自會滅他們。”蘇子興松開手掌,一下子平靜了,抖抖身上的官袍,開始指揮衙役辦差。
“大人,下面還有尸骨。”負責打撈的差役大聲稟報。
“撈。”蘇子興丟出一個字,隨后眼神落在林世子身上,林世子只覺得身體發寒,像是被毒蛇盯著一般。
百姓們聚到一處,交頭接耳議論為什么還有尸骸,難道林世子不止殺了喚娘一人?
議論時自然扯到了誰家丟了女兒,丟了多久,會不會也被林世子弄死,不多時百姓中有人發出痛哭聲,似是苦主出現。
蘇子興目光掃過一圈,面沉似水,付文青來到蘇子興身邊,小聲道:“大人,只怕這案子牽扯甚大,現在已經撈出五具尸骸。”
“無論多大都要審下去,你去打聽一下,看看這幾年有多少女孩失蹤。”
蘇子興低聲交待任務,付文青拱手領命,轉身進了百姓之中,充當蘇子興的耳目。
王貴搓、著手走近,湊到蘇子興耳邊低聲道:“大人,您現在有兩條路可走。”
“哪兩條?”蘇子興轉向王貴,想聽聽這位的高見。
“一是現在止步,尋個理由與汝陽侯和解,二是一條路走到黑,把這個案子辦成天昭年間的大案,步入清流的隊伍。
只是這條路怕是要與蕭王府產生隔閡,與大人前程不利。”
王貴想了半天,內心覺得步入清流的隊伍比較劃算,因為與汝陽侯府的關系怕是沒法善了。
“本官出身庶子,又入贅蕭王府,這等出身還指望有什么前程,世人沒有當面唾棄我已經給足面子。”
蘇子興自嘲一笑,王貴沒有接話,內心是認可這個觀點,若非為了生計,他也不會投靠蘇子興。
“一條路走到黑,本案徹查。”蘇子興低聲道,做出了自認為正確的選擇。
撈快的工作進行的很慢,一直到太陽偏西,這才打撈出全部尸骸,有些骨頭已經碎掉,還需要仵作拼接。
蘇子興看看天色,今天再繼續斷案是不可能的,只得命衙役運尸體回城,明天再審。
桃花園出現那么多尸體,桃花園的主人也被捉拿歸案,對方是個富態十足的商人。
三十多歲,一對小眼睛滴溜溜亂轉,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的。
被押入大牢也沒見對方有多少懼意,反而使錢讓衙役弄來好酒好菜犒勞自己。
縣衙后堂,蘇子興一邊整理案件,一邊聽著衙役回報,王貴與付文青坐在蘇子興下首也在忙著,聽完匯報同時停下手里的工作。
王貴看著蘇子興說道:“此人怕是有了死志。”
“盯緊他,檢查一下他身上嘴里有沒有毒藥,勿必保他性命。”蘇子興命令道,衙役領命退下。
“應該不會死在大牢,只怕那人會把殺人命案全部背在身上,代人受過。”王貴在衙役退出后說道。
這是王貴的猜測,這些年王貴跟著不同的大人,見識過很多陰私的手段。
“王貴,以你的才學為什么不參加科舉?”蘇子興隨口問道,并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富商想代過,也得他同意。
“小人年青氣傲得罪了權貴,功名被除,此生不得進入科場。”王貴苦笑,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堪過去。
講起自己的過往,王貴有后悔有無奈,其實他也不算是自己找事,而是對方一直壓著他欺負,年輕人誰還沒點火氣。
這不一發火受了過,對方是知府家的公子,有錢有權又有勢,直接在考場做手腳,污蔑他抄襲作弊,那真是滿身是嘴都說不清。
“你就沒想過翻案?”蘇子興問道。
“翻不了,對方的局做的很仔細,請了做假高手布置,字條上的字與我寫出的字一模一樣,就算是最厲害的辯字大師也分辨不出真假。
除非能找到當年提供模仿字體的人,再找到考官推翻他當年的所作所為才能翻案,不管哪一個環節都非易事。
考官為了自己的前程也會拼死壓下此案,絕對不會親自推翻當年的案子。”
王貴說話的時候頭低著,眼底閃過恨意,毀人前程如同殺人父母,若非實力有限報不了大仇,他早報了。
“待日后有機會,本官幫你報仇。”蘇子興淡淡說道,提筆寫下重點,這是明天審案要用到的。
王貴抬頭看向蘇子興,想辯認這話是真是假,只是蘇子興表情淡淡,看不出真實想法。
“大人若能替小人討回公道,小人今生愿效犬馬之勞,忠心不二,永不背主,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貴單膝跪地,鄭重宣誓。
“嗯,起來吧,本官期待那一天。”蘇子興停筆,認真道。
王貴咬緊牙關重重點頭,鼻子酸的厲害,他盤踞京城不肯離開,何嘗不是報著報仇的想法,他不停的更換主子何嘗不是想尋個大靠山借力報仇。
只是那些人都不愿意為了他一個小小的師爺得罪同僚,只有眼前這位語氣淡淡,表情卻極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