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徽明剛一走出來,便看見梅長硯與一著青衣的男子站在一起。
他許久未見梅長硯,自是十分激動,剛想開口,卻見梅長硯拼命給他使眼色,連一旁扶著他的梅思寧也是抓緊了他的手,跟著搖了幾下。
梅徽明心道奇怪,便歇了想呼喚梅長硯的想法。
……
行至梅長硯跟前后,還沒等梅徽明說話,梅思寧在一旁低聲對他解釋:“爺爺,這位是官府的宋大人,”她抿了抿嘴,剩下的就無需她多言了。
梅徽明有些許驚訝,他沒想到梅思寧這么快就報官府了,畢竟焦仲延那兩個人盯他盯得很緊,梅思寧顧忌著他,不好做事。
他望了望梅長硯,又瞥了宋合一眼,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梅思寧抽不出身,還有梅長硯,估摸著是長硯從思寧這得知了這件事,然后去報官府的。
只是,眼前這個男子卻并未見過,梅徽明試探著開口:“宋大人?”
“梅老先生,您喚我宋合便可,”宋合嘴角上揚,不過笑容很淡,給人一股疏離之感。
梅徽明點了點頭,但也并未不知好歹直接稱呼他的名字,身份上的懸殊他還是知道的,哪怕這個宋合有多么和氣。
“爺爺,”一旁的梅長硯有些哽咽地開口,“這些時日讓你受苦了!”
梅長硯的聲音依舊壓得很低。
剛才梅徽明出來的時候,他差點就忍不住開口,直到宋合輕咳了一聲,他才急忙止住這個想法。
事關(guān)爺爺,他沒有膽量堵上一分一毫。
“長硯啊,這是怎么回事?”梅徽明十分不解地望向梅長硯,又看了眼宋合,按理說,涉及到官府,一律由周大人出面,現(xiàn)如今怎么換成這個宋合呢?
“梅老先生,是這樣的,舅舅的摯友很早之前便喬遷新居,特地發(fā)了帖子給舅舅,邀請舅舅去往關(guān)陽。”宋合開口道,間接解釋了他來梅家的緣由。
梅徽明點了點頭,原來是裙帶關(guān)系,但他也不好說什么。
……
沉默了須臾,宋合主動詢問:“敢問梅老先生,您這幾日是如何度過的?”
梅徽明知曉他的意思:“前幾日,那個名喚‘仲延’的男子,帶著一位女子前來求醫(yī),當(dāng)時只有我一人,我見男子的胳膊在往外滴血,胸上也隱隱有血跡,那個女子瞧著也是有些許憔悴,我來不及多想,便讓他們進(jìn)了里屋。”
梅徽明有聽過杜春霖喚焦仲延為“仲延哥”,自是知道前來求醫(yī)的男子的名諱。
“不過,”說到這,梅徽明一臉苦笑,“他們自稱是在路上遇到了歹人,與歹人糾纏數(shù)日才得以脫身,一路上尋遍了大夫,打聽到我醫(yī)術(shù)好,便尋到我此處,等到我?guī)退麄冎魏煤螅麄儽阏f無處可去,又囊中羞澀,我想著他們很可憐,便讓他們暫時留在這幾天,沒想到,我這好事竟也會變成壞事,還害了我的孫女孫子。”說到這,梅徽明愧疚地看向梅思寧和梅長硯。
“爺爺,這不是你的錯,”梅思寧安撫地拍了拍梅徽明的手。
“是啊,爺爺,這不關(guān)你的事,都怪那兩個人太狡猾,太有城府了!”梅長硯一臉氣憤。
宋合并未參與他們的話題:“眼下,我們該思考如何將你爺爺救出來。”他掃了梅長硯一眼,示意他不要太過激動,以免漏出馬腳。
“宋大哥,你打算如何救我爺爺?”梅長硯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一旁的梅徽明皺了皺眉,對于長硯這樣稱呼宋合,他覺得很是不妥。
“目前還未想出任何法子,但還是仍需要來你家觀察。”宋合如實回答。
“這并沒有問題,以往也是有病人需要多次來我家里。”梅思寧想了想,下了結(jié)論,“如果可以救出爺爺,來我家沒有任何問題。”
宋合點了點頭:“好,梅姑娘,明日我和令弟會再次前來。”
語畢,他揚聲說道:“多謝梅老先生,明天在下會再次拜訪您,還請梅老先生能為在下多留出一點時間,在下將感激不盡。”說罷,宋合還向梅徽明的方向做了一個揖。
梅徽明知道他這是做給焦仲延看,便也揚聲開口:“好說好說,公子不嫌棄便好。”
接著,一番客套話之后,梅思寧將宋合與梅長硯送出了門。
……
已是黃昏。
“他們明日還會再來?”焦仲延的臉色有些焦慮,這樣一來,他和春霖還是面臨暴露的風(fēng)險。
“是的,他們的方子有些復(fù)雜,得花費些許時日。”梅徽明斟酌著開口。
焦仲延對救了他和春霖的梅徽明很是敬重,既然梅徽明這么說,那肯定是棘手的事,如此一來,那個貴公子可能還會再多來幾次的,那么到時候該怎么辦?焦仲延皺了皺眉,大不了,大不了他和春霖便在那個貴公子來時不出去便是了。
想著,焦仲延的臉色和緩了些:“梅大夫,我妹妹的病如何?可是有好轉(zhuǎn)的跡象?”說完,他望向一旁吃菜的杜春霖。
“敢問,你妹妹的頭是否受到什么大的傷害?我看她頭有血塊淤積,故而,她才會如此…”剩下的話,梅徽明并未繼續(xù)講,但焦仲延卻懂了。
想到這幾天春霖一會兒如三歲的孩童一般,一會兒又很正常,他開口詢問杜春霖:“妹妹,你之前可是撞到頭了?”
“撞到頭…”杜春霖的筷子一時有些停滯,她莫名想起之前在山上的時候。
……
“賤人,你竟然敢傷我!”那個人一下子怒了,把她的頭狠狠撞到墻上。
“今天,你從也好,不從也罷,你都別想有人能夠來到這里。”說罷,那個人仍舊把她的頭撞向墻上:“既然你一心求死,老子就成全了你!真當(dāng)自己有多漂亮,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那人一邊把她的頭撞到墻上,一邊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來人,把她拖出去洗洗,老子看著就礙眼!”那人還朝她身上吐了一口。
她模模糊糊中被人從房間里拖著出來,之后便沒有多少意識了,眼睛里都是血色。
……
“啪,”筷子應(yīng)聲落地。
“不!他是瘋子!”杜春霖一臉痛苦的樣子。
說完,她徑直走了出去,口里還念念有詞:“我要找我爹爹……”
梅徽明和梅思寧都嚇了一跳,這幾天里,這個姑娘從未如此失態(tài)過。
焦仲延立時變了臉色,急忙跑出去追趕杜春霖,留下梅徽明和梅思寧面面相覷。
“爺爺,你……”梅思寧欲言又止。
“是不是想我?guī)退妹冕t(yī)治?”梅徽明一眼就看出梅思寧的想法,“我也是如此想法,畢竟那個姑娘未曾對我們造成傷害,況且,”說到這里,梅徽明嘆了口氣,“那姑娘剛才的樣子,瞧著也是可憐。”
“那便辛苦爺爺了,”梅思寧夾了一筷子菜到梅徽明碗里,“這個姑娘確實很可憐,我也想幫忙治好她。”
哪怕這個姑娘是焦仲延的妹妹,但是梅思寧就是討厭不起來,何況這個姑娘受了傷。她可能是跟在爺爺身邊不久,便也有那么一些不忍吧,不想讓這個如花般的女子,一輩子都活得如此混沌不堪。
低頭,梅思寧暗自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