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野沒有說弟弟什么。
他尊重弟弟的選擇,幫忙把另一個暈倒的男子拖上樓。
樓上的空間也不是很大,沙發上只能躺一個人,另一個人就放到房間里睡去了。
弄完這一切,天菏回到樓下。
那個形如枯骨的鬼/魂正弓著身軀,瑟瑟發抖地倒在地板上。
天菏走過去碰了碰他,說:“你還好嗎?”
天野從樓頂上露出一個頭,給弟弟解釋:“他聽不到。”
“好吧……”天菏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從柜臺的抽屜里拿出陰符貼在魂魄的身上。
得到滋養的魂魄正在慢慢修復,他會變成自己生前時完好無損的樣子。
天菏搬來堆書墊當凳子坐下,等待著這個魂魄恢復的樣子。
耗費半個時辰,這個魂魄終于修復完全。
說實在的,他長得挺英俊的,劍眉高鼻梁厚嘴唇,肩膀寬闊,肌/肉扎實,還有腹肌,妥妥的型男。
這和那個死后瘦小的樣子簡直形成天壤之別,不過死后變得瘦小也正常,畢竟被砍斷了手腳。
“好了,你就別躺著了,你現在可以聽到我說話的。”天菏提醒著那個還倒在地上瑟瑟發抖著的魂魄,示意他站起來。
林澤遠緩緩抬起頭,瞳孔中一片死寂。
這種眼神少年已經看得多了,可在他和青年對視的那一瞬間,也不免被這人的眼神嚇了一跳,一汪死寂。
林澤遠看著眼前陌生的少年,知道是這個人救了他,所以他也不在有任何怨言,畢竟他有求于人。
天菏眼皮已經在打顫,但還得問清楚情況才能睡覺:“你為什么要捉弄那兩個普通人?”
“我并不是有意的捉弄他們,畢竟那個孩子也是林家的后人。我被封印在簪子里百年,是那個孩子解開了封印……我只是想弄出一點動靜提醒他,然后好離開……”
可是林澤遠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封印還有效果,一旦他離開了簪子,地獄的門就會打開將他拖進去。
他想盡辦法逃跑都無濟于事,沒想到陰差陽錯之間就來到了這里。
“好吧。算了,你來到這里也是一種緣分吧。”天菏揉揉疼痛的太陽穴,說著陳詞舊話:“那個……我是第十六代天式夜巫,天菏。”
“林澤遠。”
“什么!”天菏驚訝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林澤遠可是大慶國民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林家軍統大將,也是歷史上最慘的一個將軍。
歷史上并沒有記載這個人的墓地在哪,具有觀歷史都知,這個人死于亂世,尸骨無存。
關于他是怎么死的,沒有詳細的記錄。
天菏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碰到一個大名鼎鼎的靈魂。
林澤遠看著少年驚訝的目光,苦笑道:“我在后人的眼里就這么出明嗎?”
天菏收了表情,說了一句抱歉,然后解釋道:“只是有些驚訝罷了。不過你的確是歷史上很有名的人物,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林澤遠整個人灰蒙蒙的,天菏對他說,“跟我去樓上吧。”
他只好跟著少年往樓上走,準確來說是飄上去的,畢竟他不是活人。
天菏把暈倒過去躺在沙發上的林西扛到房間里,給他蓋上被子,關上臥室的門,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個本子。
“請坐。”天菏伸手示意對方坐在沙發上,自己則跪在地板上將本子放在茶幾上,拿著毛筆在空白的頁面上寫下“林澤遠”三字。
墨水被吸附過去,漸漸的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前塵往事。
林澤遠,死于二十八歲末年冬。
被致交好友和家中賢妻串通害死,死前曾被砍斷手腳,挖去眼睛,割了舌頭,最后被扔在荒山野嶺當中由餓狼一口一口吃掉,尸骨無存。
天菏看到這里恍然間想起了一個紅衣少年,那人就像一朵血海中綻放的牡丹。
望連……
一個美得驚心動魄令人窒息的紅塵戲子,可是如今卻不在了。
他又接著往下看,這人有一兒一女。
但資料上標注這一兒一女并非他親生之子,而是自交好友的孩子,因為兩孩子長相隨了母親,所以并沒讓人瞧出端倪。
他有一大哥,名叫林岱。
三十幾歲,大林澤遠許多。
林家老父親離世以后,兩兄弟分了家,一個經商常年奔波,一個入軍成了軍閥世家。
林西便是他這位大哥的后人。
林澤遠死后妻子跟著自己的兄弟跑了,他的家自然在這亂世當中孤零零的無人打理。
后來林岱繼承了弟弟的遺產,便把那棟老房子讓給了自己的孫子們。
時光飛逝,過去的年代已經結束,人們已經到了新的社會,幾代人的變遷,很多事情已經物是人非。
林西高三即將畢業之時,得知家里還有一套古宅遺留給他,便興致勃勃地搬到古宅里居住。他在古宅中找到了一枚復古的古簪子,卻不知這枚簪子正是兩百年前林澤遠結婚之時親手為他的賢妻戴上的發簪。
他死后靈魂被困在這簪子當中,一困就是兩百多年之久。
看完這個人的一生,天菏合上本子,將毛筆放下說:“這些前塵往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去轉世吧。”
魂魄沉默,兩百多年的仇恨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放下的。
他說:“我想知道那個賤人和那個背叛我的下屬他們之后的事情……”
林澤遠始終放不下心里的痛苦和怨恨,他想要知道那兩個賤人的下場是怎樣的。他死不瞑目,死無全尸,難道就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享受天倫之樂。
少年翻開本子,尋找這個人的經歷繼續往下看,看他身邊之人的過程是怎樣的。
天菏沉默地看了幾分鐘給他說:“韓蕓蘭帶著一兒一女和范耀文離開了朝京,也就是如今的朝周市。兒子和女兒改名姓范,女兒出國留學嫁去外國,兒子學醫開了個醫館。范耀文在周家軍勢力薄弱之后,洗去奸細的身份,成為政府軍議員,一生幸福。享年八十九歲,死于癌癥。”
聽完這一切的魂魄幾乎怨氣沖天,他渾身發抖,仿佛不明白老天為什么要這樣對待自己。
眼看著自己的二樓就要被這個鬼/魂給毀了,天菏穩住他說:“等一下,我還沒說完。你的妻子韓蕓蘭過得并不好,她好像對你很愧疚,一生都在廟里為你祈福,也一直在捐助貧困兒童……”
“夠了!”林澤遠似乎非常厭煩那個女人的所做一切,他撕心裂肺地吼著:“就是那個賤女人請了道士把我封在簪子里兩百多年!他怕我死后化為厲鬼去禍害她,所以用盡所有手段想要把我的鏟除,又做這些惡心的事情來惡心我!”
天菏被他的怒吼打斷,頭頂上的呆毛一翹,顯得格外懵逼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