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夏的時候,是岳欣芳的生日。
岳欣芳似乎很在意自己的生日。特別是到了中年這個節骨眼上還未婚配的她。
在岳欣芳心里,實際是比藍若林要著急自己的終身大事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藍若林已經好像不再想要找到那個人了,可岳欣芳卻依舊在這世間掙扎。又或者,是她自己心儀她家老陳太久。
這天下班,岳欣芳拉了藍若林出去,去了這個城市最好的酒店,盛世,為自己慶祝生日。
說是慶祝,也不過是兩個女生吃一頓燭光晚餐。
兩個人從晚上八點,一直坐到了晚上十一點。城市里閃爍起一片燈火。往窗下看去,又是一片深淵。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大雨。這種感覺更是迷離迷幻。
岳欣芳喝了不少酒。餐廳打樣時,她拉著藍若林道,“若林,你再請我喝酒好不好?”
藍若林哄她,道,“別喝了,我們再喝下去,你住的公司公寓會關門了。該回去了。”
“哦……是嗎……那我住你那,好嗎?你請我去喝酒。好不好。”
“好。那我們先出去吧。這里打樣了。”說著,藍若林扶著岳欣芳出了門。
兩個人坐電梯時,電梯里已經有一個男子了。岳欣芳喝多了會有個毛病,無論是哪個男的,見了一定拉著人家說話。這次,盡管那個男子又肥又矮,但岳欣芳還是把兩個圓胳膊搭在人家肩膀上,一直說,“我跟你說,我家老陳……”
藍若林一直道歉,把岳欣芳拉到自己身邊,可岳欣芳又湊到那男人身邊。那個胖男人也笑了起來。
好不容易下了樓,藍若林拉扯著岳欣芳出了酒店,在門口等車。卻是下雨。盡管藍若林指希望于門童為他們叫到車。但這個點上,離席的客人基本都有車,叫車也要等半個小時左右。
正這時,藍若林看見韓仕那輛熟悉的冰色賓利停在門口。
她拉扯著岳欣芳過去,還不等敲窗,駕駛室門打開,是韓仕的秘書小狄從車上下來。藍若林順著小狄目光過去,才發現,韓仕已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后。
狄志遠已經給韓仕撐了傘。
藍若林走到韓仕面前,道,“韓總,帶我和欣芳一程吧。”
此時,岳欣芳已經醉的厲害。她嘿嘿笑著,快要撲在韓仕身上。
韓仕皺了一下眉,道,“上車吧。”
韓仕坐在了副駕駛。藍若林把岳欣芳塞進了后面,自己也跟著鉆進去。岳欣芳還在絮絮叨叨跟藍若林說著他們家老陳。藍若林阻止她,“欣芳,別說了,韓總送咱們回家呢。”
“韓總?”岳欣芳笑著爬向車前方,看著韓仕的側臉,笑道,“還真是韓總。韓總,謝謝你啊。我和若林,是大齡女青年,沒人喜歡、沒人關心,我們嫁不出去,沒有人要我們……”
藍若林忙把岳欣芳拉回來,捂著她的嘴巴,道,“欣芳,別說了。”
岳欣芳力氣大的驚人,她拉開藍若林的手,道,“為什么不說?難道我說錯了?”說著,又想往前爬。被藍若林拉住。可岳欣芳還是絮叨道,“韓總,你說,我們這種女生,到底做錯了什么?老天爺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們?”
韓仕在倒車鏡里看到藍若林一直拉著岳欣芳,試圖阻止岳欣芳的繼續發瘋。
岳欣芳卻還是道,“若林,你不懂我的心。如果我家老陳,能夠給我打個電話、發個短信,我也開心。哪怕我要狠狠地拒絕他。可是他沒有、沒有。你跟我不同。你家陳克生,還給你發信息、打電話。都這么多年了,還在發信息、打電話,只不過,你一直都很冷漠地回絕人家。為什么我家老陳不可以……”
藍若林只是一直給岳欣芳做禁聲的手勢,完全也顧不得岳欣芳都說了什么。
韓仕只是聽著。也不說一句話。
車到藍若林住的小區。藍若林拉著岳欣芳下車。韓仕沒有下車。狄志遠也沒有。藍若林道了一聲,“謝謝”。岳欣芳下了車,一直給坐在車里的韓仕鞠躬,“謝謝韓總。謝謝你啊,韓總。”說著,還要拍人家的窗玻璃。被藍若林死死地拉著往前才走去。但沒走多遠,岳欣芳就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任憑藍若林拉都起不來。
藍若林急了,怕是岳欣芳說累了、哭累了,以為到家了,便爬在地上睡了。
本已發車的韓仕,終于下了車。
“我來吧。”他走到藍若林身邊。和藍若林一起,把岳欣芳從地上扶起來。
兩個人又這樣,一起扶著岳欣芳上了藍若林住的小公寓。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在電梯里的時候,有一刻的尷尬。好在電梯也快。
藍若林快速開了門。
他們扶著岳欣芳剛到沙發上,岳欣芳就躺著真的不動了。
藍若林好脾氣地哄岳欣芳,“欣芳,上樓,去床上睡吧。啊?”說著,想把岳欣芳拉起來上樓。
本已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藍若林這間空蕩房間的韓仕,突然柔聲道,“我來吧。”說著,他直接公主抱地把岳欣芳抱了起來。
這讓藍若林的心里漏了一大拍。
要知道,岳欣芳雖然個子小,可胖啊,重量絕對不會低于120斤。但韓仕就好像抱一個很輕的人,快速了上樓去。可前陣子公司的拓展活動,韓仕卻吐槽說她藍若林很重。而且,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抱另外一個女子,她的心里,說不清滋味。
韓仕將岳欣芳抱到藍若林所謂的床上。不過是一張床墊。
他將岳欣芳放下,又一次打量整個樓上的空間。
空蕩。所有的地方都空空蕩蕩,如果不知道這個房間的主人,大概會以為是一個男子的房間。
藍若林為岳欣芳蓋了被子。才對正在打量房屋的韓仕道,“你……”
她本來想趕他走,但韓仕看她時,她又忙改口道,“要不要,喝點什么?”
“好啊。”韓仕說。
藍若林無奈地想,都不會拒絕一下嗎?現在幾點了。你還喝。還回答好。
兩人下了樓。
藍若林看著自己家里空空蕩蕩的廚房,一時不知該給韓仕喝什么。便道,“你要喝什么?”
韓仕也看著空蕩廚房,嘴角帶著笑問,“你這里有什么?”
藍若林道,“白水。行么?”
韓仕不可置否地笑著點頭。道,“這么說,你問我喝點什么,不過想多留我一會?”
藍若林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客氣一下。”她一邊說,一邊將暖壺里的水倒入杯中,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從冰箱里取出切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檸檬。
韓仕抱著肩,看著藍若林這一系列操作。
“要放點蜂蜜嗎?”藍若林問。
“好。”韓仕嘴角帶著笑,“正好喝了點酒。”
藍若林將檸檬蜂蜜水遞給韓仕。韓仕就這么接了過來,一邊喝一邊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邊。落地窗的兩邊墻,一邊放置了一個落地大書架,一邊放置一張木桌。書架上擺置著不多的書,大部分都是手抄本。桌上的畫畫了一半,畫的旁白放置了一本畫集,封面是一幅神佛飛天,作者的名字是:靈均。
韓仕將畫集拿起來,看著欲言又止想要阻止他的藍若林,笑道,“樊均的第二本畫冊。已經絕版了。想不到你這里還有。”
他帶著玩味的神情停了停,又道,“這本畫冊,借我一看。”
藍若林欲言又止。到底是沒有阻止他。
他將杯里的水一飲而盡,走過藍若林身邊,將杯子遞給她,又笑問,“他沒來找你么?”
藍若林恍然道,“你們……簽約了?”
“不錯。”韓仕笑了一下,“謝謝。你的檸檬水。再見。”說罷,留下一個神秘的微笑,轉身開門離去。
藍若林看見韓仕走到樓下,搭了車離去。
岳欣芳已經熟睡。她躺在岳欣芳身邊,卻怎么都睡不著了。
難過這半個月什么都沒有發生,卻原來他們已經簽約了。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而樊均也沒有來找她。
也是,他有自己的家庭和妻子孩子,為什么要來找她呢?韓仕只不過是利用她,找到一個說服樊均的借口罷了。
當晚凌晨時分,她又一次夢見自己與樊均離別之時。
沒有車站站臺的握手奔跑離別戲碼。也沒有哭天喊地戲碼。她只是送他到機場,然后看著他招手安檢離去。之后,她失魂一般走出機場,收到他一條短信:小藍,我們一定會再見。我一定會來找你。
從他們在一起,到分開,他都一直喚她小藍。
2
第二天早上,岳欣芳在頭痛欲裂中醒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只是被遮光簾遮著。
岳欣芳看著身邊空蕩的被褥,在房間里大叫著藍若林的名字。才叫了一聲,樓下就傳來藍若林的回應,“醒來了?快去洗漱,飯都準備好了。新的牙刷在鏡后柜里。”
岳欣芳站在樓上,往樓下看去,果然看見藍若林已經做好了飯,在操作臺上正煮咖啡。她搖搖晃晃去洗漱,之后下樓。
藍若林已經把兩根培根和一個蛋餅放在她的面前,外加一杯咖啡。
岳欣芳從前跟藍若林在一個項目工地上上班,當年兩個女孩子都不過二十來歲,彼此也能聊的好,便總一起搭車出去吃飯,后來沒車時,兩個人就聚在一起做飯吃。不過一般都是藍若林做,岳欣芳只負責吃。岳欣芳一早就知道藍若林很有做飯慧根。
岳欣芳一邊吃,一邊問藍若林,“昨晚,我都喝醉了。你是怎么把我弄到家里的?”
藍若林一臉漠然道,“還能怎么弄回來的,韓總抱你回來了。”
岳欣芳差點噎住。她猛烈地咳嗽了幾聲。藍若林撕了紙巾給她。她擦了一把嘴,又追問道,“韓……韓總……韓仕?”
“不然還有誰。”藍若林一邊看手機一邊無所謂道。
岳欣芳更是吃驚,她追問詳細情節。于是,兩個人吃過飯,一邊往公司走的路上,藍若林便一五一十跟岳欣芳全部說了,只不過是隱去了她跟韓仕的談話,只說韓仕送完她們就下樓走了。
于是,這整個一整天里,岳欣芳就跟丟了魂一般。心里一直想著藍若林給她轉述的這一系列的事。而中午吃飯時,她老遠見韓仕,臉色就飛起了霞紅。藍若林只裝作看不見,而陸柳卻非要問一句,“小岳,你今天是不是發燒啊?怎么一整天臉色都紅紅的。”
事實上,岳欣芳這種狀態藍若林很好理解。都是單純的女生,雖然三十好幾,但心智還是未婚女性的心智,對于陌生而英俊的男子的送抱,難免會產生遐想,更何況,這個男子還是他們的老板。可岳欣芳這種狀態,卻整整持續了三天有余。至于第四天有沒有,藍若林不知道,因為藍若林收到了公司的紅頭發文,是關于她的。
文件是公開的,上面說前陣子集團收購恩慈制藥未果,涉及本集團公司員工泄密,雖已追查到IP地址,但當時另外有經營部及計算機部相關員工遠程監控和操控過該電腦,所以目前無法定罪到底是誰,但凡涉及到該事件的人員,都不得再繼續從事有關財務的任何相關工作。
該文件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到底是誰,但藍若林知道這涉及到她。但她尋思,既然韓仕已經與恩慈制藥談妥,那么她應該不會算在內了。她保持自己的僥幸心理,但又惶惶不可終日。果然,下午的時候,集團人資部便又下發了一份文件,是關于近期人員崗位變動的文件。其中,就有藍若林。而且,她被調去總經理辦公室做行政助理。她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如果那個文件不是發在集團公司的OA平臺上,如果那個文件是紙質的,她一定會撕了那份文件。
藍若林怒氣沖沖去找韓仕。卻誰想還沒有進去,就被朱琳攔在外面。
“藍小姐。”朱琳道,“有什么事嗎?”
藍若林帶著點吼,道,“我找韓仕。”
朱琳有點詫異,韓仕來了半年,還無人敢直稱其名,以她八卦的小心思猜想,這女人,該不會跟韓總……這女人,從前就跟集團第一帥陳克生搞到一起。對男人還挺有一套。她想。于是,她立馬賠笑道,“藍小姐,韓總正在開會。要不,你在這里等一等。我給你煮咖啡。”
朱琳拉著藍若林的手。已經是初夏了,窗都開著,有風吹進,但還是熱,更何況朱琳熱情地拉著藍若林的手。而且,這朱琳還是大肚子。
藍若林敗下陣來,也不好從朱琳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但氣勢已經下降很多。她只是點了點頭,道,“那好吧。”
朱琳把藍若林請到韓仕的辦公室,讓她坐在了韓仕辦公桌對面,才扭著腰肢去泡咖啡。這檔上,藍若林便巡視了一番韓仕的辦公室。
韓仕的辦公室主體呈灰藍色,顯得冷靜、冷漠,淡然中又有井然有序。辦公桌在落地窗旁,背靠墻,后面一面墻上都是置物架,有書籍,也有各種石頭、木頭擺件。那些石木擺件下,還標注著它們的采集源地。大概都是各個工地上采集而來。畢竟,林森集團是主以工程為主的公司。偌大的辦公司另一邊,是一個待客廳,拜訪著真皮沙發,最里面有一個凹型小間,卻是一個中式的書桌,上面還擺放著文房四寶,后面是一個中式的壁掛書架。
她從來沒有來過CEO的辦公室,但以前的老林總風格,絕對不會是如今這般現代化風格的辦公室。
沒一會,朱琳便端著一杯咖啡進來了。藍若林忙起身老遠自己接過來。畢竟,讓一個大肚子為自己服務,總是不好的。
朱琳帶著甜美的笑,坐在藍若林身邊的另外一張椅子上,道,“藍小姐,你這次來,是為那份你的工作變動安排吧?”
藍若林一早就知道這朱琳是一個人精,聽說她原本只不過是一個偏遠農村的女子,在這個城市讀大學也不過是一個九流大專學校,但自從她一個遠房叔父給她找了這個公司的工作,她便各種打扮起來,從以前的紅血絲臉蛋女孩,變成了每天穿著黑絲的性感女郎。至今讓人們津津樂道的都是她曾經的網名:黑絲襪的誘惑。朱琳一來工作單位,便使出渾身解數查找各方面條件最優質的青年俊才,最后鎖定了一位有黑社會背景的發際線堪憂的青年才俊,最后倆個人不知因為什么沒有走到一起,為此朱琳還曾經跳過樓。可最后也不知怎的,搖身一變,在總裁身邊做行政助理了。
藍若林一項不齒于這種人,也不想跟她客套,便只是微笑道,“是。”
朱琳“嘖”道,“藍小姐你還不知道吧。”
“什么?”
朱琳眼睛骨碌碌轉,道,“前兩天,晚總監來找韓總。具體他們談什么我當然不知道。但我聽說,晚總監要給你一個處分。后來狄助理拿出很多證據,說牽扯這件泄密的事的人很多,最好也一起處分了,才不會造成不公平。聽說這都是韓總授權的。而且還牽扯到晚總監自己。后來便以無法查證為由,讓你們凡涉及到的人員,都不能再繼續從事財務工作才作罷。”
朱琳看著藍若林疑惑而不可信的表情,繼續道,“韓總這可是在幫你們啊。”
藍若林道,“可……工作崗位變動,是不是也要跟我們說一聲呢?”
朱琳道,“當然。這是公司慣例。只不過,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上司給說,你這邊……這不方總一直在處理恩慈制藥的收購嗎,你們這邊的工作,最近主要都是李主任在管理,所以……可能李主任也太忙……沒有跟來得及跟你說。”
藍若林這才想起,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方梓同了。而他們的工作,確實也是李峰在主持。可李峰跟她確實有點過節。想必李峰早就知道了她要調走,難怪最近見了她都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藍若林心里別提有多難受。她只是想做一份適合她的工作,讓自己過的輕松、愉快點,怎么就這么難?與其這樣,不如讓她回工地好了。
朱琳看藍若林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來,以為自己沒有說服她,便又笑道,“若林,這么叫你行么?你看啊,總經理辦公室的主任黃毅,那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而且,做事也很認真,也很關心首下,他那邊如今已經有兩個人在做了,一個是專門處理各類收文發和其他文件的,還有一個算是專門寫一些報道、材料、領導講話什么的,不過,重要領導的講話發言材料,還是黃主任寫。你去了以后呢,肯定也是從最初的事件做起。不過我知道你學歷高、學習能力強,會很快就超越他們的。”
說著,朱琳靠近了一點藍若林,小聲道,“而且,總經辦行政助理可以上升做總裁行政助理。你想想,韓總身邊如今只有狄助理,我又大個肚子,已經七個月了,再兩個月,我就請假了。而黃主任手下那兩個人,肯定走不開,到時候,總裁助理缺位,那肯定是你上來啊。”
藍若林立馬道,“我才不要來這里做助理。”
正說話間,韓仕已經下會,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他冷不丁地帶著一些疲憊,冷漠道,“怎么,做我助理難道于你還是大材小用不成?”
朱琳忙起身,笑著打招呼道,“韓總。”
韓仕漫不經心地點頭道,“嗯。”
朱琳用手掌禮貌地伸向藍若林,解釋道,“藍小姐她……”
韓仕不等她說完,擺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好的。”朱琳微笑離開。她順手關了那件玻璃門,看見藍若林不但沒有站起來,而且韓仕還非常自然地坐靠在了離藍若林椅子不遠處的桌子旁。她拍著自己的心臟,心想,“還好我反應及時。否則可像以前那樣得罪了這位姑奶奶可就不好了。果然啊,這一個企業的女同事是最不能得罪的,否則指不定哪天,她就會成為你的老板娘。”
3
韓仕將辦公室所有百葉窗拉下,道,“你來找我,是因為你的崗位變動?”
藍若林已經不想理他了,此時只好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不是。”
韓仕冷笑一下,看桌上藍若林的咖啡動都沒有動,便拿起來喝了。藍若林想說什么,卻終究是忍住了。
韓仕喝了口咖啡,皺了皺眉,道,“真不知道老林總是怎么忍受的了這朱琳的。連最簡單的咖啡都泡不好。”說著,他歪頭看了一眼自顧生氣的藍若林,笑道,“藍小姐可會煮咖啡?”
藍若林不回答他,只是道,“我來是想跟你說,我想回工地。”
韓仕想了想,道,“你不是剛剛買了房?”
“我可以租出去。”藍若林道。
韓仕笑道,“是誰告訴我,她已經四十歲了?這么大年紀了,還不趕快想著覓一位如意郎君?回了工地,怎么覓得了?”
藍若林忍無可忍道,“韓仕,你怎么能出爾反爾。”
“哦?”韓仕依舊是欠扁的笑,“我不記得,我如何出爾反爾了。”
藍若林幫他回憶道,“你利用我,去找樊均。你跟樊均說如果他答應簽約收購,就會保我沒事,可現在呢?你已經跟恩慈制藥談妥,就等收購執行了,最近,方梓同應該也是去忙這件事吧。既然你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為什么還要對我進行處分?”
韓仕佯裝恍然大悟,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道,“啊,是這樣,沒錯。不過,你現在也沒事啊。我們既沒有去公安局立案,也沒有去法院告你。只不過是為你換了一份工作崗位而已。我不知道,我到底違反了哪一條?”
“你……”藍若林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偷換概念!”
韓仕卻道,“你不是說,你跟你那位前任沒有見過面?怎的又知道我們都談了些什么?”
藍若林覺得他現在就是在換話題,便怒氣沖沖道,“你不守信約。”
韓仕道,“我問你跟樊均到底見過面沒。”
藍若林不知道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不要臉,她轉過身不想看他,卻伸出手道,“還給我。”
韓仕道,“什么?”
藍若林道,“我的畫冊。”
韓仕冷哼道,“我當是什么呢。”說罷,自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開電腦看了起來。
藍若林轉過來,朝他吼道,“我的畫冊。”
韓仕不看她,任憑她生氣,漫不經心道,“在我家里。要不,晚上跟我回去取?”
“不要臉。”藍若林道。
韓仕突然抓住藍若林細瘦的手腕,正視她道,“我既然得了這個不要臉的名,那我就一定得做一些不要臉的事。否則,對不起你罵我的。”
“放手。”藍若林掙扎。
韓仕突然心情大好道,“那就去乖乖做行政助理。”
藍若林不肯說話,只是怒目看著韓仕。
韓仕笑道,“我知道你辭不了這份工作。你還在還房貸。聽著,朱琳做不了多久助理。我早就想換掉她。你去黃毅身邊,不過是過渡一下。記得學會煮咖啡。小狄會告訴你我的口味。聽懂了嗎?”
他將藍若林拉得更近一點,近的兩個人都可以聽得到彼此的氣息,“按我說的做。否則,我今天就要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臉。我可都知道你的敏感處。”說罷,他甩手放開藍若林,嘴角噙著不懷好意的笑。
藍若林氣的臉頰飛紅,兩只眼睛濕的快要滴出淚來。
韓仕卻最喜歡捉弄別人,特別是把人弄哭。
正這時,韓仕桌上的座機響了,他按了免提,卻是朱琳,“韓總,方總已經回來了。”
韓仕冷漠的回答她,“知道了。”掛了機。這聲音跟剛才對藍若林的一幅登徒子樣完全不同。
這人能在各種角色間自由切換。藍若林心里這么想。
韓仕卻依舊還是玩味地看著藍若林,道,“怎么,還想繼續留下來?”
藍若林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韓仕卻在后面笑,暗自嘀咕道,“有意思。”
韓仕還記得方梓同讓他去“救”藍若林的那天,之后跟方梓同聊,更是知道了很多藍若林的野史,包括她的前男友、前前男友,以及她們家族高智商、高長壽的基因。而通過這幾次的接觸,韓仕發現,這女子根本就是沒心機、沒心眼的傻姑娘。難怪會被陳克生莫名其妙地拿走了第一次。
而關于陳克生,他倒也是專門了解了一番。
陳克生祖籍竟然跟樊均祖籍相同,都在東三省同一個城市。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在祖父那一輩就各自遷出了東北。陳克生入遷了S市,而樊均入遷了N市。最后他們竟然都匯聚在這里,而且都跟同一個女性有點淵源。韓仕想到這里,不禁想,“我該不會也跟東北那個城市有點淵源吧。”
然而陳克生在智力、相貌方面沒得挑選,但唯獨不夠努力,自小喪母后,便更是自暴自棄了,讀了中專,十七歲就正式入廠做工人。這樣的男子,本該跟藍若林這種S財大的高材生沒有任何可能,可偏偏她父母為她找工作時就落在了一處工地上。在藍若林連男人都沒有接觸的高齡畢業年紀,這個十七八歲還未成年的陳克生,便已經憑借自己不凡的英俊相貌,在中專這種破爛學校里有過不下十多個女朋友。兩性方面的經驗和手段,自然不在話下。這種男人一般沒什么真本事,將來在工廠混的好,也不過最多當個有經驗的師傅,但花心又多情的男人,在調教女人方面,卻非常有手段。
韓仕自然對陳克生這樣的男人看不上,甚至有點不齒。只是心里覺得有點可惜了藍若林。相反,樊均則夠優秀、夠努力、夠自律。而且,通過韓仕跟藍若林接觸,韓仕覺得,藍若林放不下的,應該是這位青春時光里愛慕的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