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培民回到家時,正好華燈初上,飯菜香透過門縫鉆進了樓道里,他心情愉快地拿起鑰匙打開門。
十分鐘后,何曼已經把所有的菜端上了桌子,柏容與幫碗筷擺好后,父子倆就坐在餐桌那里小聲地交談,柏培民和兒子說了一下大致想法。
“你覺得作為一個學生來說,那些方法你可以接受嗎?”
柏容與吃的斯文,一直到嘴里沒東西才看著他爸說:“為什么不接受,說不定他們在家里過得更壓抑,說錯了,應該是輔導班,據我所知,學校放假不上輔導班的好像寥寥無幾,有些人愛學,有些人是被逼的,這時候,調節情緒,緩解壓力就變得很重要,但是這個又很復雜,一個人的壓力來自多當面,目前我們這個階段來看主要是學習的壓力,但是也不妨有青春期心理問題或者人際交往問題,單單一個人際交往,就有父母、同學、老師這三種關系,所以說,爸,我從來沒覺得讀書容易過。”
柏培民難得聽兒子一次性說那么多話,不禁有點好奇:“我看你平時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你也有這些煩惱?”
柏容與夾了一筷子蝦仁,“奧,我沒有,我學的挺輕松的,家庭美滿,父母開明。”
柏培民筷子一頓,“那你人際交往那一方面呢?”
柏容與吃完最后一口米飯,“也沒問題,我只是不愿意擴大交際圈,我覺得現在這樣挺舒服。”
柏培民不死心道:“那青春期心理問題呢?”
柏容與一怔,這是在這里等他呢。
什么青春期心理問題,拿他的話堵他?明明是最敏感的早戀問題吧。
柏容與的腦子里浮現起那天送林萌回家的畫面,一時入了神。
柏培民見他不說話,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小女生有不少……”
何曼使勁咳了兩聲,看了一眼柏培民道:“吃飯。”
柏容與趁這間隙立馬放下碗筷,道了一聲,躲回了臥室。
柏培民不解,何曼白他一眼,“兒子一向不愛你說這些,你別惹惱他。”
柏培民在自己夫人威脅的眼神下,乖乖低下頭認真地吃晚飯。
回到臥室的柏容與坐在書桌前,看著攤開的書本卻怎么也看不下去,當意識到自己腦海里都是林萌那張笑臉時,下意識揉了揉發燙的耳尖。
……
教室里,謝雅靜拿著試卷,稍稍歇了口氣又繼續講解試題。
“好的,咱們接著看看一題,這題考察咱們什么呢?哎,很好,就是高大上的一個理論——蓋斯定律,那蓋斯定律具體怎么用呢,那我們就要看一下題目了,大家一定沒有忘了咱們講過的待定系數法,那這個待定系數法又怎么用呢,其實只要大家記住兩個原則,第一個原則就是同側相加,異側相減;第二個原則就是每個方程只能用一次,當然,有的方程式是不是一定要用到呢,這個不一定,但是你用到的方程式只能用一次了,我們看下題目中的目標方程式,給的是一氧化碳和水中的二氧化碳以及氫氣,有了這個目標方程式,我們再看,前面的方程式里面,哪個方程式出現了一氧化碳呢?對了,第一個,那這兩個方程式是處于一個異側,是要干嘛呀?相減對不對,那這是就要看一下它的系數,這里存在著一個倍數的關系……”
周蔚然單手托著腦袋看著講臺上講課講的神采飛揚的女人,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腦海里幻想著各種可能,一時得意忘形,被粉筆砸了個正著。
“周蔚然,你起來講一下這道題。”
謝雅靜悅耳輕柔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惱怒,好學生就可以不用聽課嗎?
周蔚然嬉皮笑臉地看起來,看著黑板,裂開一口白牙笑道:“老師,我不會。”
他的理直氣壯惹笑了班級里的同學,柏容與詫異地抬頭打量他,眨了眨眼,然后又低下頭去。
謝雅靜拍了拍講臺,示意安靜下來,面無表情,“坐下吧,上課不要走神。”
她懶得和學生計較,周蔚然幾斤幾兩,她還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不會,那就是故意這樣說的。
哪知下一秒——“老師,我還是站著聽吧,醒神。”
謝雅靜眉頭一伸,終是沒搭理他,繼續上課。
周蔚然嘴角噙著一抹自得的微笑,自得她終于有了其他的情緒。
他心情很好,就這樣吊兒郎當地站到了下課。
謝雅靜離開后,周蔚然踢開凳子,吹著口哨去了廁所。
當他從廁所出來時,看見了等在外面的柏容與。
“哇,你站這兒干嘛?當門神啊?嚇我一跳。”
不理會他的調侃,柏容與看了他一眼,徑自往走廊盡頭走去。
兩人從初中就認識,整日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周蔚然自是知道他這幅樣子是有話要說,腳一抬就跟了過去。
“好吧,找我什么事?”周蔚然像沒骨頭一樣倚在墻邊。
“你在教室里收斂一點。”
柏容與清朗的聲音讓他身形一僵,稍稍站直了身體看著他,“你什么意思?”
“謝老師。”
周蔚然楞了兩秒后忽然輕松的笑了,“還真什么都瞞不過你。”
柏容與看著他的眼睛,“你在干什么?你自己知道嗎?”
周蔚然在他的視線下敗下陣來,頭一偏,看著小窗戶外的操場,“還有一年就畢業了。”
柏容與的眉皺的更緊,“勸你及時止損。”
周蔚然:“為什么不可能?”
想了想,又道:“算了,不用你說。”
鬼都知道他的嘴里肯定沒有好話。
……
郝若云心事重重地回了教室,就連談雨欣叫她她都沒聽見。
一直到座位上,她還沉浸在剛才偷聽到的對話里。
她捂著心口,為自己知道一個秘密而心慌,她萬萬也沒想到,周蔚然竟然喜歡謝老師?
她扣著指甲,一時之間,情緒翻飛,之前周蔚然給的難堪在她心里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幽暗,然后逐漸清明,勾了勾唇,心里想著,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