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為了不跟陸遠澄相遇，何安予起了個大早，只不過，她的大早是家里的最晚而已。
何安予想不明白，為什么昨天晚上喝醉了想從精神病醫院跑出來的倆人今天會神清氣爽地在院子里打太極。
薛醫生端著早餐出來，順著她的目光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耍猴似的父女倆，說道，“囡囡啊，你要是覺得他們影響胃口我就去一人給一鍋鏟。”
“薛醫生，那您還是給我一鍋鏟吧。”何安予可不敢搞她老姐。
薛醫生被她的話逗笑了，捏捏她圓圓的，然后又摸摸頭：“今天怎么起這么早啊？是不是昨天晚上作業沒完成今天早上起早了要去學校補？”
何安予拿著茶葉蛋的下端，一點點剝開用手一捏底部，茶葉蛋滑進碗里，她拿筷子戳著咬了一口，嘴巴含糊不清道：“柴沒有，哦一點都勿捉急。”
“你急也沒用，你又不會寫。”
何安予：“…………”薛醫生，您能不能給自己一鍋鏟？我們的話題就到這里。
薛醫生坐了下來，問：“你平時作業都抄誰的啊？”
何安予無奈：“老媽，昨天布置的是語文作業。我在學校就寫完了。”
薛醫生點點頭：“哦，那倒不用抄，你還可以借給同學們抄抄。”
何安予：“您為什么不去打太極而要在這里關心我們班的抄作業情況啊？”
薛醫生：“我就是剛吃飽。”
何安予猛灌了一大口牛奶，拿起一個包子就飛快拎著書包換鞋跑出門。
受不了了。
可能是太心急了，何安予并沒有注意到背包比平時重了不少。
“唉，你慢點跑。”薛醫生喊了一聲，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院子里的何喬希跟何主任只看見了一團黑影略過，以至于他們倆練完回到客廳一人問了一句何安予起床沒。
當下早上七點，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陸遠澄平時會比她早一丟丟，但幾乎也是踩點了，就是跑得比較快，在路上甩了她一大截，然后在她之前進門而已。
陸遠澄自然是沒有像以前一樣在路上遇到慢吞吞跟散步似的何安予。
踏進教室，何安予已經在位置上開始讀英語了，陸遠澄抬手看了眼手表，沒到響鈴的時間啊，來的挺早。
陸遠澄走過去，故意敲了敲她的桌子，然后才坐下邊往后仰，邊整理書包邊說：“大小姐，您這是受什么刺激啦？”
“沒有。”何安予翻過一頁，捂著耳朵，一副不想與旁人多交流的樣子，語氣冷淡。
陸遠澄扭頭看著她：“嘖，都這樣了還說沒有，我惹你了？”
何安予：“不是。”
“真不是？”
“不是。”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是我就給你道歉，然后……再哄哄你？”
“不是。”
由于她太過堅決，陸遠澄瞬間被掃了興致，然后拿出手機在他的小團體群里發了條信息，回頭再看兩眼仿佛眼珠子都要長在課本上的何安予，搖搖頭回身搗鼓自己的五三去了。
下課，陸遠澄去找陳妄，準備咨詢一下，結果那二哈頭也不抬，不知道把他當成誰了，一個保溫杯就遞過來，“去給我接杯水過來。”
要他知道是陸遠澄，借他幾個狗膽他也不敢這樣。
陸遠澄接了水回來給他，“喝吧。”
陳妄聽著聲音耳熟，抬頭一看，“哥，是您啊，我說這水怎么這么好喝，原來是您接的啊。”
看見陸遠澄神色沒有變，陳妄就知道自己這條命是保住了。
“你沒事兒吧？”
知道陸遠澄是在問哪件事，陳妄瀟灑罷手：“當然沒事，哥我告訴你，沒認識你之前我干的事兒可比這大多了，我爸媽早就習慣了，流程熟悉得很。”
陸遠澄點點頭，眼前突然闖入一人，正是自己往車上撞然后消失一星期之久，最近兩天才重出江湖的唐小虎。
他道：“我姐姐怎么不高興啊？”
“要不你去哄哄？”陸遠澄挑眉。
唐小虎使勁搖頭：“連好吃的都哄不了，我也沒辦法啊。”
確實如此，他剛剛才抱給何安予一大把零食，也沒見她有多大興致，更別說跟人暢所欲言了。
于是三個男生偷偷討論起來何安予為什么突然抑郁的原因，后來加上了一個歐楊平方。
唐小虎開了幾包零食，四個男生認真地操辦起了小會。從何安予為出發點，以全體雌性生物拓展，后來結束的時候聊到的是羅里吧嗦的老媽。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這種八卦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悠揚姐來上課大家才清理現場回到座位。
悠揚姐進來的時候順手合上了門，冬初的冷風已經讓人犯冷了，坐在前排的同學為了不讓風吹到他們沒穿秋褲的腿，想盡辦法，甚至把報紙黏在桌子前方。
后來被勒令撤走了，但顧慮的同學們的身體，學校特許上課關門。
悠揚姐搓搓手，笑著調侃道：“我給你們把門關上，你們卻要留一條窗戶縫來吹老師。”
只見講臺對過去的窗戶是整個教室開得最大的，風不斷灌進來，悠揚姐的絲巾都讓吹開了。
同學們大笑。
“好了，既然你們要我冒著寒冷來上這節課，就用你們的熱情溫暖我吧！”
整節課下來，悠揚姐當真就沒有去動那扇窗，直直地站在講臺上，講課，板書。
當然，同學們肯定不會白白讓她承受，所以大家都很積極回答問題。
悠揚姐也是擔心同學們怕冷，把門窗都關上沒有通風口，積累太多二氧化碳會憋壞。
“陸遠澄，對不起。”上著英語課，陸遠澄懷疑自己聽錯了，筆尖頓了一下，沒理會。
“陸遠澄，你聽到了嗎？對不起。”
為了確保他回頭，何安予還戳了戳他的背脊。
陸遠澄眨眨眼，目光疑惑：“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剛剛，是我錯了。”何安予說得很小聲，她反思了自己心情莫名其妙然后遷怒別人的做法。
她并不是為昨天晚上的事情惱怒，而是冷靜下來后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陸遠澄，畢竟他是無意識，她卻是故意的。
沉浸在這樣的情緒里，自然也沒什么興趣去理會別的同學和朋友。
陸遠澄：“哦，那沒事兒，咱倆誰跟誰啊？還用說對不起，你跪下來說聲大哥求求你放過我就行了。”
何安予揉了一團紙往他的腦袋砸過去，終于露出笑容：“臭不要臉。”
陸遠澄輕笑一聲，展開掉在自己桌面的紙團，鋪平。再放回何安予桌面的時候上面多了一只Q版豬。
何安予：“……”
我道歉早了？應該打了再道歉的。
所以說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科學家卻始終琢磨不透女性的情緒。
生氣了要打人，難過了要打人，激動了也要打人，而且從來不需要理由，偏偏你還拿她沒辦法。
對于何安予來說，她不只是為自己今早的行為道歉，也為昨天的沖動道歉。管他知不知道，反正歉也道過了，以后想討回來那是不可能的。
柚子見到貌似恢復正常的何安予向她飛奔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想快點跑，離她遠點。
“柚子你別跑啊！柚子，我想到辦法拯救你的生物了，柚子！”
何安予在她身后大喊，聽到“拯救生物”，柚子馬上就來了一個急剎，“什么？”
何安予趕緊上去拉住她，以防她再跑，還順便塞了包櫻花軟糖給她：“我姐姐，我姐姐生物特別好，可以讓她教你。”
何喬希？北中老大？
還以為是什么好主意，聽到這，柚子道：“如果我表現得很蠢，學姐會不會一巴掌抽死我？”
何安予毫不遲疑地點頭獲得了柚子同學毫不停歇地搖頭。
“那還是算了吧，掛科總比掛了強吧？”
何安予覺得必須要為自己的姐姐正一下名，但思來想去似乎所有證據都是死的，板上釘釘。
當年的何喬希就是整個江北“最靚的仔”。到隔壁跟人家體訓班男生打架，考場撕試卷，懟著教務主任“有本事你開除我啊”，追著溜進校園偷了塊橡皮擦的小偷跑了五條街，永遠占據扣分榜榜首，從未被超越。
再加上后面的渲染，何喬希的光輝事跡就差沒“殺人越貨”了。
那天何安予并沒有在敷衍何喬希，北中至今確實還有她的傳說。
何安予：“我姐姐還是挺好的。”
柚子：“你摸著良心說。”
何安予還真就把手放在心口，無比虔誠又超大聲地說：“我姐姐挺好的！”
柚子：“你良心被狗吃了。”
“那你真的不想再掙扎一下了嗎？”何安予說：“還有，好在我跟何喬希關系比較差，你這么說她我才不會生氣。不然，我會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是咬人嗎？”柚子問。
何安予震驚：“你在危言聳聽。”
柚子翻出手機里陸遠澄的一張比較清晰的照片，投籃前蓄勢待發的動作讓他的右手虎口充分暴露出來，一排明顯的牙印泛著淺粉色。
“是你干的吧？”
“你為什么每次跟我走在一起都要聊到陸遠澄身上？你是不是……”
“不是。”
“你個叛徒，你居然當起了這種賣友求榮的漢奸。”
柚子：“…………”請問，你這么清奇的腦回路我要怎么樣才能夠跟得上？
“你不是應該我問喜不喜歡陸遠澄嗎？”
“啊？”何安予揉揉腦袋，跟個傻白甜一樣疑惑道：“你不是喜歡唐小虎嗎？”
“你找死啊！”
“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扎著辮子的女生在校園里追逐，辮子甩在空中，笑聲溢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