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學期末了，同學們邊玩邊心虛自己沒有復習。
上一句說完“怎么辦我什么都沒復習”，下一句就能接上周末去哪兒耍。
天氣也越來越冷，在班級里，誰要是出去不關門的話就別想回來了。
上語文課的時候老師正說著，“語文成績不好的同學，現在江湖救急可以看看哪些科目可以速成，好好復習‘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
“順便幫我把窗也關上。”
為此，這位搶答的同學獲得了語文老師極其殘忍的懲罰，專門把門縫旁邊的位置留出來給他涼快。
何安予病殃殃的，不管多好笑呢，她都不會笑，除非忍不住。
柚子得知之后給她傳來了一小包枸杞糖表示安慰。
柚子：你怎么啦？看你好幾節課都是趴著的。
何安予：生理期。之前吃太多冰激凌了。
柚子：誰讓你大冬天的還一盒一盒吃。你沒事吧？要不要請假休息一下？
何安予：我知道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傳完這張紙條，下課鈴響了。柚子飛快跑過去蹲在她桌子旁邊，揉揉她的腦袋。
“真可憐。”柚子道：“要是你實在受不了就請假吧。反正待在教室你也聽不進去是不是？”
“好。”
何安予把手搭在她的手上面，發現很溫暖，于是不愿意放開了，“柚子，你有帶姨媽紙嗎？我今天出門太著急，就給忘了。”
柚子：“我過了一星期了，沒備包里，我給你去問問？”
何安予拉住她，不讓走，柚子不得已又附回她耳邊。
“別去，太多男生了。”
聞言，柚子一眼掃過去，他們班就沒有哪片區域是全是女生坐的。在他們這種男多女少的班級里，什么都會被盡收眼底。
女生對于這種事情大都比較害羞。
柚子打住了心中的想法，試探性問：“要不我給你去買吧？現在天氣這么冷，課間小超市幾乎沒什么人。”
何安予點點頭，“柚子，謝謝你。”
“安予妹妹你要知道，沒有什么事情是一杯奶茶解決不了的。”柚子調笑道，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起身離開。
知道她在開玩笑，正處在情緒低落時期的何安予但凡得到一絲溫暖都會將它無限放大，眼睛濕漉漉的。越想越難過。
想到家里一個人都沒有，爸爸媽媽好幾天都沒有好好跟她說話了，每天匆匆忙忙，晚上睡前沒回家，早上起床才離開。如果不是桌子上擺著早餐，完全不知道他們有回來過。
缺乏關心，缺乏溫暖，何安予覺得很委屈。
“大小姐，你看你看，我這篇作文的開頭是不是超級棒，特別吸引人往下看？這張力，這感染力，嘖嘖，巔峰之作。我進步太快了，語文老師會被嚇到吧？”陸遠澄拿著一張作文紙，轉過來語速飛快地把自己夸了一番，發現對象毫無反應。
“怎么了？你不會睡著了吧？”
陸遠澄坐正姿勢，眨巴眼睛看著眼前黑溜溜的腦袋，不明所以。
“你哭了啊。”陸遠澄把他的“巔峰之作”扔一邊去，雙手捂住她的耳朵，捧著她的臉，“好了好了，不哭了。”
要不是聽見她吸鼻子，陸遠澄還以為她真的是睡著了。
“我肚子疼。”何安予抬起頭，眼淚剛好順著臉往下巴匯聚，十分可憐的樣子。
“你是不是生理期來了？”
陸遠澄用手幫她把眼淚接住，往自己的校服上抹，“好了，怎么這么委屈了呢？紅糖帶了嗎？”
何安予胡亂往抽屜里摸出一個盒子，這是她自己準備的小藥盒，里面放了好多種日常用藥，還有一些花茶。陸遠澄打開拿了兩包紅糖姜。
“等我一下。”
陸遠澄取了她的保溫杯跑出去接水，中途又折回來把自己的礦泉水瓶也拿走。
回來的時候被班里的女生攔了一下，“你去哪里接的水啊？”
陸遠澄：“樓梯間。”
“這么快？”
“我插隊了。”理直氣壯。
被他插隊的同學：“……”
行，飲水機你修好的你說了算。
其實修飲水機這件事還有后續，陸遠澄他們被阿拉丁帶走的時候，飲水機還是不能用的。后來放學了，他們倆不甘心又偷偷跑去拆開。
第二天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去裝水的同學發現飲水機被修好了，于是整層樓，或者說整棟樓都傳開這件事，然后，陸遠澄跟陳妄又被帶去了教務處。
陸遠澄把紅糖水放在桌面上，走到何安予的位置旁邊蹲下，“拿著暖暖。”
“這個有點燙，慢一點喝。”
“我跟下節課的老師說一聲，你喝完好好休息一下，不行我們就去校醫室。別哭了，臉都臟了。”
何安予又想哭，被陸遠澄制止了。甚至梗在喉嚨的謝謝都被拒絕說出口。
把她安撫下來之后，陸遠澄出去了一會兒，不知道哪里借來的濕巾被他用熱水泡暖了，給何安予擦淚痕。
何安予喝了大半紅糖姜茶，捂著熱水的緣故指尖也漸漸回暖，整個人好受了不少。
陸遠澄支著腦袋看她，“你們女生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每個月流了這么多血都沒事。”
他對待女生生理期這件事情算是平常心了，從開始的好奇到現在的不稀奇，只差一個何安予的距離。
陸遠澄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鬧了笑話。
何安予說姨媽來了他還讓何安予幫他問好。
知道真相后，陸遠澄一連好幾天都躲著她。
他第一次去幫何安予買衛生棉是初一，當時還非常不好意思，買了就扔給她，就像被扎到手一樣。到了男女生都懂交男女朋友的年紀，解釋了一次別人就不說了，陸遠澄也懶得去澄清，反正說了也沒幾個信的。
“我下輩子一定要做個男的。”
陸遠澄道：“那我下輩子做個......女的？”
？？？
何安予：“我做個男的跟你做個女的有什么關系？”
陸遠澄：你不是喜歡我嗎？
最后何安予也沒有請假，只是到體育課的時候坐在一邊看他們做拉伸運動，不參與。
晚上，薛醫生沒值班就回家了。
何安予放學回去聞到飯香差點沒熱淚盈眶，跑上去就是一個擁抱。
“媽媽。”
薛醫生自知對女兒多有虧欠，任由她抱著不放，“這孩子，怎么了？”
“想你。”
“是媽媽的錯，今天做了你喜歡吃的孜然羊肉，還燉了湯，洗洗手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薛醫生抱了她一下，親了親頭頂才放開。
何安予把書包扔沙發上，歡快地去洗手。
可以看出來，她確實非常的開心，而且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薛醫生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有些許黯然。對于病人來說也許他們算是個好醫生，但對于她們兩姐妹，他們確實不是好父母，連鄰居陪伴她們的時間都不如。只能靠短暫的假期時間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來彌補，但這也些為數不多的時光能讓她們高興好久了。
而且，幸好的是，她們兩個都懂事，所有叛逆期的事情從不需要家長操心，何安予更甚，直接跳過了這個時間段，向來安安靜靜又軟軟的，偶爾鬧一下脾氣，卻特別好哄。
薛醫生想，他們家確實有對寶貝。
何安予洗完手回來，發現餐桌上有水晶蝦餅，撅著嘴巴道：“薛醫生，我這幾天不能吃蝦？”
別說這是薛醫生教她的事情，只要她一提薛醫生還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來例假了？這次有沒有難受啊？”
何安予咬著筷子點頭。
薛醫生起身，“我去給你找點藥，吃完飯吃了就不痛了。今天晚上就不寫作業了，早點睡，好好休息。”
何安予生理期一痛就會痛兩天多，第一天是最可怕的。好在這種事情也不常發生。
“可是我要復習。”何安予補充道：“我們下周就要期末考試了，我想去找陸遠澄教我數學。”
“特殊情況休息一晚上不行嗎？”
“那好吧，但是，水晶蝦餃要給我凍起來。”
“我不單凍起來我還給你藏緊了，剛給你老爸送飯，拿了兩個給他，他還說今晚要特地請假回家吃。”
“不行！最多再給他一個。”
薛醫生笑著看了她一眼，轉身到客廳拿藥去了。
一窩子醫生，家里肯定備著各種各樣的OTC藥物，薛醫生還很耐心的分好類行，在瓶子上貼好更詳細更通俗的標簽，久而久之，何安予對那些藥相當熟悉，普通的小病小痛自己用起來也相當順手。
想好要去找陸遠澄講題的何安予非常聽話地聽從了薛醫生的建議，晚上還賴在薛醫生的房里不肯走，說要一起睡。
早就習慣了每次回家何安予有事沒事就要跑過來黏住自己的行為，薛醫生還特意給她講了睡前故事，就像小時候一樣。
母女兩窩在被窩里講悄悄話，其實也算不上什么悄悄話，就是把自己身邊發生的所有開心的事情相互分享的過程。
薛醫生希望何安予每天除了學習還有快樂，何安予希望薛醫生每天除了工作也有快樂。
雖然薛醫生平日里比較嚴肅，但依賴母親是每個孩子的天性，在何安予眼里，所有的嚴肅只不過是另一種溫柔，其實，薛醫生只是不善于表達溫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