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徐亮說的一樣，還未到晚上，部門的工作群里就通知了晚上的部門會議，要求全部區總、店長、組長參加，任何人不得缺席。

由于部門每個星期都會這樣開一次會，所以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會議地點如往常一樣，依舊是蘭湖的羅迎一店，這家門店距離張澤的羅迎二店很近，走路幾分鐘就到。

所以直到會議快開始，張澤才帶著陳珂、徐小明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張澤目前還沒有告訴他們要集體跳槽的事情，所以當副總在會上宣布這件事的時候，一片嘩然之下，陳珂、徐小明也同樣用著一種詫異望向了張澤。

張澤用沉默以回應他們的詫異，會議室在恢復安靜以后，副總、區總輪流慷慨陳詞，闡述跳走的好處與留下的壞處。

激昂與大餅依舊沒變，只是匯龍地產變成了勝達地產。

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否定了幾年時間里，每次開會在這些店長、組長面前……

最后是這次離職的好處，能帶走整個門店的店長獎勵20萬，能帶走整條組的組長獎勵10萬。

然后是給了幾分鐘的時候權衡，自愿決定去留。

這次會議最終還是煽動了大部分人，有不少店長、組長明顯是知道這次內幕的，剛開始表態，就熱乎的擁了上去，這帶走了很多還在猶豫的人。

最后整個部門沒有表態的店長只有兩人，其中一個是張澤，另一個是外商圈，張澤并不熟。

沒有表態的組長有五人，陳珂與徐小明是其中的兩位。

跟著走的人不用再多說什么，沒有跟著走的，副總讓分別對應的區總與其談話。

徐亮像是有了一定的心里準備，他沉默著將張澤、陳珂、徐小明三人帶離會議室，然后開車到了矗立在蘭湖外圍的人工山。

這里是用挖蘭湖的土堆起來的。

“他們肯定是聽你的了。”

徐亮的語氣里略有一些苦澀，他望了眼陳珂與徐小明，他們也算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新人。

三人都沒有說話，這像是一種默認，徐亮見事實如此，不得不變得坦然：“那你們就在下面等一會吧，我單獨跟你們店長聊聊。”

陳珂、徐小明兩人對視了一眼后，又同時望向了張澤。

“你們就等在下面吧。”

像是從徐亮在會上決定跳走，也像是從張澤表態不走，徐亮就已經失去了指揮他們的權利，他們現在只聽張澤的。

徐亮看的出來其中的意思，他沒再說什么，沉默著沿著石階往山頂走去。

這座人工山只有幾十米高，坡度很緩，山頂是削平的，在這之上又建了個十幾米的觀光臺，從這里能眺望整個蘭湖。

徐亮點了只煙，他一動不動的眺望著蘭湖，平淡的說道：“如果匯龍地產不倒，我們以后可能就是對手了。”

張澤順著徐亮的目光眺望了過去，那里是蘭湖的商業廣場，現在這個時間點，也只有那里是燈火通明的。

“我還以為你還會勸我跟你一起走呢。”

徐亮轉過頭，目光落在了張澤身上，初十的月亮已經很亮，即便是沒有任何燈光，兩人也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臉。

“我勸你還有用嗎？”

張澤聞言笑了笑，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我以為你轉了這么大一圈，還會做這些無用功呢，這樣挺好。”

“認識也半年多了，雖然算不上深交，但也算個朋友，有個問題一直都想不通，今天能說嗎？”

“又是問我從哪來的房源客源？”

徐亮也笑了，感慨道：“跟你說話確實能省不少的口舌。”

張澤沒有接話，徐亮追問道：“怎么樣，能說說嗎？”

“你都說了，我們現在是對手了，這種商業機密，你覺得我能說嗎？”

張澤的語氣有點像開玩笑，不過徐亮聽懂了。

“也對，也對，是我我也不說。”

然后是一陣很長的沉默，一根煙吸完，徐亮又接著點了一根，又是一動不動的眺望著遠處，漸漸的有些悵然。

“如果能早個三四年，我也會像你這么堅持。”

張澤轉了個身，他背對著徐亮眺望的地方，依靠在了觀光臺的圍欄上，然后微微仰頭，凝視著夜空中的月亮。

“上次在你家喝酒的時候你已經說過了，你說大部分人剛入行時都是我這么想的。”

“我想說的也不止是這個工作讓我改變了。”

徐亮側過身順著張澤眺望的方向望了一眼，他很好奇張澤還有看月亮的閑心。

“我不知道你的經歷是什么，反正我的堅持讓我坎坷了很久，后來我才發現什么都不愿意放下的人，真的什么也就得不到了。

我曾經跟你一樣自認為聰明，不自量力，妄圖有人認可我的價值觀，現在想想挺可笑的。”

“如果是可笑，你現在說這些又在感慨什么呢？”

“矯情，矯情。”

徐亮自嘲似的笑了幾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矯情了起來。”

“你現在孑然一身，也是因為有顆愛胡思亂想的大腦吧。”

“看來我們真的有不少的共同點，”徐亮又感慨了起來，“你真為我能忍你那么久，真的只是因為你的能力？我是看見你就能想起以前的自己，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又矯情了吧。”

“其實最近我想通了一個問題，我們這種想法的人難以生存，可能不是因為想法錯了，而是我們還沒有資格去談情懷。”

徐亮有些意外的看著張澤，一直以來張澤都有種不屑的清高與隨緣般的佛系心態，這樣的話第一次從他口中說出來。

“我一直在想自己為什么與這個世界顯得那么格格不入，是因為胡思亂想的大腦？還是顯得清高的理想，現在我想明白了，都不是，是因為沒資格。”

張澤的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波動，他轉頭凝視著徐亮，眼神里是一種果斷的堅毅：“徐亮，你有想過留下來嗎？”

徐亮的意外變成了錯愕，僅僅是過了個年，張澤像是變了一個人，他好像不認識了。

愣了許久徐亮才緩了過來，他嘆了口氣，語氣有些沉重：“那你有想過跟我走嗎？”

張澤收回目光，繼續眺望著深邃的夜空。

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