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十六歲的范閑依舊坐在范府門前,依舊等待著紅甲騎士的到來。
那年的澹州中的小巷依舊平靜,巷子中那個瞎子開的店鋪幾乎成了澹州所有的潑皮無賴下手的好去處。
那年已經在澹州那個荒廢的小院子中的陳奇墨,已經六年沒有絲毫的音訊。
天下人都猜測,這個新晉的第五宗師,或是再一次消失了。不過這一次,卻是消失在那個拔劍四顧心茫然的四顧劍手下。
也是值得天下武者,笑談的一件美事。
春去秋來,夏蟬冬眠。十六歲的范閑在這幾年,除了等待那個所謂的紅甲騎士的到來,還有去那個荒廢的小院子中掃一掃堆積的落葉外,就是將《紅樓》的故事寫給了范若若。
只是憑著這本范閑以為平常的紅樓,范若若在偌大京都城中,搏得大家閨秀的美稱!
風雪霧靄,江流向海。那個澹洲邊的小海島上滿島的尸首,不知被什么人收了起來。時間過去后,海島上開滿了繽紛的花朵。后來再次上島的人,除了看見空蕩蕩的海島上的村落。還有那個始終孤零零守在海岸邊的屋子外,他們不會知道當年這里發生了什么。
那年十六歲的范閑依舊好奇,為什么五竹叔這么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怎么還不變老?依舊好奇,那天那個似乎是修仙的老陳交給自己的淚珠到底是怎么凝結出來的。
可五竹叔依舊只是坐在小巷子中,賣著那根本賺不了錢,甚至還會虧本的雜貨。
那個小屋子中的人,也再也沒有踏出過,告訴范閑為什么。
那年十六歲的范閑也從一個小屁孩長成今日的如玉公子。坐在范府門前的范閑看著手中的凝淚,他竟忽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著穿紅甲的騎士。
但就在他產生懷疑的瞬間,那身穿紅甲的騎士出現了在澹洲的街頭。
紅甲騎士到來時,監察院中有著機密任務的滕梓荊也來到了澹洲。作為四處的人,此次來澹洲的任務除了刺殺那范府私生子范閑外。滕梓荊更想去找,那個謠言中消失在澹州的大宗師。
或許是敬仰,或許是當年滕梓荊才加入監察院就見到了那年的陳奇墨一個人在京都中力抵重甲的場景。
只是在走到那個傳聞中的小院子前,看著院子中荒廢的一切,滕梓荊嘆息一聲后回頭離開。
這一聲嘆息,穿過了院子,流進了那個荒廢的小院子中的屋子內。
陰謀和詭計開始在范府中流動,范閑作為慶余年的主角自然是在這些所謂的陰謀和詭計下看破一切,同時也讓那個曾經早已想脫出監察院中的滕梓荊成為了范閑的第二個認識的處于京都那個風云匯聚的地方的人。
范閑認識的第一個京都中人,費介,教會了范閑一身的毒術。
而范閑認識的第二個京都中人,滕梓荊,也讓范閑開始看見這個時代世道的不平。
或許陳奇墨這個人的出現,還是給范閑的人生軌跡產生了絲毫的影響。
范閑在和五竹說了自己的想法,讓五竹去尋找自己的人生后。拿上了一壺酒,又來到了那個他日日打掃的院子中。
坐在院子中的屋子前,喝著酒,緩緩滴喝著。
“老陳,我就要去京都了。”
“你怎么還不醒過來,你再不醒過來。你交給我保管的東西,我就要送去當鋪里當了。”
“還有你這個院子,我天天給你打掃,老陳,你就不準備給我一點打掃的費用么?”
“老陳,你這個院子,我走了就真的沒人打掃了。”
“老陳......”
范閑就這么看著那個鎖上的屋子,毫無頭緒地說著,酒慢慢地喝著。
終于在酒喝完后,范閑將酒壺放在屋子前。起身,走出這個院子。
只是在走出院子前,關上院子的小門前,范閑大聲地對著院子中吼道。
“老陳,當年是不是你和五竹叔將我從京都帶到澹州的?怎么現在我要回京都了,你都不送送我么?”
范閑在吼出這一聲后,看著依舊沒有動靜的屋子。
轉身,離開。
這么多年,范閑已經將記憶中那個自己一出生就聽見的聲音,和陳奇墨的聲音對比上了。對于此,他還去問過五竹。
五竹沒有回答他是,也沒有回答范閑不是。
而至于陳奇墨為什么要救范閑,五竹不知道,范閑不知道,或許陳奇墨本人都不知道。
坐上去往京都的馬車,范閑拜別范府奶奶,也將當年剩下已經風干的蓮子和那個凝結的淚珠還有那個五竹留給自己的關于他母親的箱子帶上了去往京都的路。
那年去往京都的范閑,明白前去的路風險不斷。
可他依舊去了,因為他也記得,當陳奇墨問起自己人生是什么時。自己回答的,人生是過程。既然是過程,那么就算風霜雨雪,都得去走過。
那年范閑離開澹州的時候,澹州的小院子中的屋子中的陳奇墨睜開了雙眼。隨著陳奇墨睜開雙眼,院子中陳奇墨種下的樹木和蓮花再一次盛放。
當年在海島上,陳奇墨在那個神秘空間破碎,還有關于東夷陳奇墨和后世的陳啟明的記憶重組后。走出海島的陳奇墨,已然是一個全新的陳奇墨。
只是東夷的陳奇墨,那些所經歷過的血和痛在重組的記憶中,訴說著他生命中所經歷過的黑暗和惡劣。也是后世的陳啟明,那些所記住的道家經文,和人情淡薄,在訴說著他生命中始終未解決的迷茫。
兩個人的記憶在交織,兩個人的人生在重疊。
除此之外,還有那個不知的神圣留在陳奇墨意識內的修煉之路和一張樸素的畫卷。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這條路在陳啟明的記憶中并不陌生。只是重組后的陳奇墨剛感受的瞬間,就被這個世界氣息中的那些狂暴和肆虐所震驚。
而他體內同樣存在著,這種肆虐和爆裂,撕扯著他的經脈讓他只能停止。
對于這種情況,那位神圣留下的古樸畫卷給出了陳奇墨一個方式。那就是將畫卷交給陳奇墨的樹種和蓮花種下。以兩者生成的氣息,去修復,去改變這個世界的氣息。
但四顧劍的出現,卻改變了陳奇墨。
那清麗冷酷到了極點的四劍,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三顧頻煩天下計,長使英雄淚滿襟,拔劍四顧劍心茫然,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觀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四顧劍的劍意,讓東夷陳奇墨和后世陳啟明兩個人的記憶在重組的陳奇墨的記憶中翻騰。
為了應付四顧劍的劍意,那些暴虐的氣息瘋狂地撕裂著陳奇墨的經脈。
那是四顧劍的劍,讓陳奇墨的神和身都產生了暴亂。
或是范閑這個主角,闡述了他對自己人生的解釋。或是主角的氣運影響,陳奇墨可能已經再次,陷入兩人記憶的分裂中。
這讓重組的陳奇墨,不得不重視這兩個潛在的問題。
而神圣留下的畫卷,也給出如何解決陳奇墨身體中的問題的辦法。
以種下的蓮花和樹種蘊藏之氣,改變陳奇墨原本身體中的暴虐的氣息。對于重組的記憶,畫卷卻留下了兩個方法。
一是融合,二是抹去。
重組后的陳奇墨,選擇了融合。因為陳奇墨并不想忘記,忘記那個在海島邊的身影。
后陳奇墨就進入了院子中的小院子中,進行了對于經脈和記憶的修復。
進入屋子后,六年的時間悄然而過。
這六年的時間中,重組的陳奇墨將東夷陳奇墨和后世陳啟明的記憶真正的經歷了一遍。這種經歷他人記憶的感覺,讓陳奇墨有一種莊周夢蝶的感悟。
偶爾他也能聽見范閑在屋外,絮絮叨叨地念誦。
同時在畫卷抽取蓮花和樹木的氣息后,陳奇墨感受到了自己全身的改變。至此,陳奇墨算是真正走入了那個只有前世才存在的修煉之路。
同時,陳奇墨醒來或許也要歸功于,范閑站在院子外的大吼。
那時的陳奇墨已經陷入了,那種莊周夢蝶虛無之中。在范閑大吼和畫卷的引導下,陳奇墨才回到了現實。
至于那位神圣存在,為什么會讓陳奇墨來到這個世界。
陳奇墨自己也有了幾分猜測,便是解決慶余年世界中存在的暴虐的氣息。
可為什么神圣會讓自己解決這個世界的氣息,陳奇墨卻是不知了。
當陳奇墨走出屋子的時候,一開門就看見那個留在屋子前的空酒壺,讓陳奇墨哭笑不得。
一揮手一道清氣從陳奇墨手中流往枯萎的樹和蓮花,小院子中的樹和蓮花也再一次盛放開。
在清風吹過樹木和蓮花的時候,蓮花和樹木散發出微微的清氣想澹州的四處彌漫。
而畫卷在樹木和蓮花散發出清氣的時候,微微亮起了一個角落,同時流出十數顆種子。陳奇墨將種子收好,一躍而起消失在這個小院子中。
陳奇墨離去的瞬間,院子中的樹木和蓮花散發的清氣,越發盛大了。不遠處的巷子中的五竹,也關上了那間雜貨鋪的門。拿著鐵棍,走出了澹州。
只是,在走出澹州的時候,五竹的嘴角竟然有一分更加罕見的笑意。
那年的澹州,在初陽升起時。范府派到荒廢的小院子中打掃的仆人,剛剛打開門。就看見滿院子原本枯萎的樹木,再一次生發出無比的生機。同時院子中的屋子的門,也不知什么時候打開了。院子周圍的樹木下,一棵棵小小的樹苗在蓬勃生長。
仆人連忙放下掃帚,跑向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