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餓嗎？中午吃過飯到現在已經夜里十一點鐘了，只要是個正常人估計都餓了。

也不知這周鴻鵠是不是吃了石頭，一直到現在，整整十個小時，居然沒見他停車休息一會。

黎嵐原本就有低血糖，如果不是因為餓，估計她這一覺還不會醒。

周鴻鵠說的粥鋪開在路邊，一間不大的店面，倒也布置得干凈雅致。

車里坐著還不覺得，這會一下車，被冷風一吹，黎嵐覺得一陣寒意襲來，不禁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周鴻鵠走在她前面，這會又走回去打開車門，將自己的衣服拿出來遞給她，“這里正是風口上，先披上擋擋風，不要著涼了。”

黎嵐確實覺得冷，也就不再堅持，將衣服穿上。

她個子嬌小，穿了周鴻鵠的衣服，就像套了一件袍子。

開店的是一對老夫妻，看到他們進門，熱情的倒了茶水，“姑娘，這山上冷，快喝點熱水御御寒。”

黎嵐道了謝，雙手將杯子握在手中。杯子的熱度傳到掌心，她這才覺得手暖和了許多。

周鴻鵠要了兩份大棗紅豆粥和蒸餃，粥已熬的入化，砂鍋端上桌子剛一會，稠厚的米粥上很快結出一層粥膜，看上去十分誘人。

吃完粥出來，黎嵐覺得困意終于消了一點，她抬頭望望天空，月影西斜，群星璀璨，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景象了。

上了車，周鴻鵠打開音樂，居然是舒緩而略帶憂傷的《昨日重現》。

黎嵐一愣，脫口而出，“周總也喜歡聽這首曲子？”

“這首曲子這么有名，很多人都喜歡，怎么，你也喜歡嗎？”

豈止喜歡兩個字形容。

那時候，就因為蔣方智用薩克斯吹著這首曲子，讓情竇初開的她驚為天人，頭腦發熱什么也不顧的嫁給了他。

從此她自己為自己挖下人生中最大的坑，要她畢其一生來填坑。

她搖搖頭，訕訕的說，“聽過，說不上喜歡。”

周鴻鵠說，“你好像很少熬夜的樣子，這挺讓人羨慕的，不像我，晚上睡不著，還不如找點事情做。”

黎嵐知道她是婉轉的說她睡得沉，倒也不覺得難為情，“我兒子讀小學，每天早上要送他上學，所以通常晚上會睡得早一些。”

“怪不得，有孩子的家庭作息都很規律。”

“不過現在事情多了起來，晚上加班的時間也多了。只是再怎么忙，肯定也是不能和你們當老總的比。”黎嵐十分謙虛。

“我那也不叫忙，只是既然進了這一行，總有些身不由己的應酬，便感覺很忙，其實，也沒有忙出個什么來。”

“我年輕時，也是一個很文藝的青年，喜歡音樂，喜歡水墨字畫，清高自傲，輕易不肯向世俗低頭的。”

“那你的字一定也寫的很好，什么時候有幸能夠一飽眼福？”

“很久沒寫了，已經手生了。”周鴻鵠說。

“后來為了讓家人過得好一點，同時也滿足自己想要獲得成功的虛榮心，開始涉足商場，結果真的是應了一句話，一入侯門深似海啊！想要抽身卻再也不能了。”

像周鴻鵠現在的身份地位，是多少人拼其一生努力也求之不來的榮耀，黎嵐想不到他居然是這樣的想法。

但聽人只信三分話，誰知道他是不是口是心非呢。

“周總說笑了，你這樣說，讓我們這樣碌碌無為的人情何以堪？”

“平凡自有平凡的可貴，像我這樣未必就好，這兩個多月來，我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黎嵐相信他說的這句話是真話。這兩個月，先是和妻子鬧離婚，然后公司又遭受重創，兩件事，任何一件都不是小事。

也就是周鴻鵠，換了其他人，說不定早已不堪重壓，精神崩潰了。

兩天的接觸，周鴻鵠改變了在黎嵐心中高冷的形象，變得接地氣了許多。

所以黎嵐終于問出了那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時，表現得極其自然。

“周總，袁律師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她比我有經驗，業務水平也比我強，你這次為什么不選她做律師呢？”

“思思嗎？她是我的同學。我承認她業務能力是很強，但是也許是太熟悉了，我反而覺得不如你好。”

這也能成為理由？好吧，有錢就是任性，不管怎樣，自己不是為了半斗米折腰，接受了他的案子嗎？

“而且我的直覺，你肯定會用心去做這個案子。”

黎嵐愛聽這話，她一向做事認真，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這是她的做事原則。

進城時，已經凌晨三點多鐘，周鴻鵠直接把黎嵐先送回了家。

開了門，她躡手躡腳往自己房間走，剛進屋，客廳燈便咔噠亮了起來。

蔣方智穿著睡衣站在她身后，“怎么半夜三更回來也不提前告訴一聲，我還以為進賊了呢？”

“果果呢？”

蔣方智努努嘴，“在我床上。”

黎嵐輕手輕腳走到床前，果果雙手張開在床上擺個大字，睡得正香。

她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將果果小手塞進被窩，悄聲對蔣方智說，“這孩子睡覺一點都不老實，你應該讓他睡在睡袋里的。”

蔣方智跟在她后面，輕輕掩上臥室門，“這么快就回來了，應該還順利吧！”

黎嵐搖搖頭，“一言難盡，我現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對方所有資料都收集的非常齊全，可以說十分完美，根本沒有任何破綻。”

“沒有任何破綻就是最大破綻，你想，這件事情經過那么多道程序，那么多人的手，而且出了這么大問題，怎么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這個我倒是真沒有想到，”黎嵐茅塞頓開，興奮地說，“我明天再好好查一下資料，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問題。”

蔣方智抬手看看表，“快去睡吧，再有一個多小時，果果也差不多要起床了。”

蔣方智是黎嵐大學師兄，畢業后一直在當地一個很有名的律所工作，曾經也是名律師行列。

以往沒有果果時，兩人也會一起探討一下各種案子，后來，果果出生，兩人開始為了各種瑣碎的事情吵得崩潰，黎嵐幾乎都忘記了的專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