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連問出兩個問題，黎嵐看到他眼神中滑過一絲慌亂。

黎嵐笑笑，“也沒有什么要緊事，就隨便聊聊?！?/p>

“聽說你在向農公司干的挺好，怎么突然不干了？”

李友明閉著嘴，沒有說話。

“我還聽說你的孩子高中沒考上好大學，但你卻突然送他出國留學去了。最近還買了房子，……”

“你什么意思，我就活該住在爛房子里？我的孩子就活該一輩子翻不了身？”李友明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怒意。

“不是這個意思，李大哥，只是你和你妻子都只是向農公司的普通職員，一向收入普通，怎么突然就有了這么一大筆收入……”

“以你的說法，我們就不能有錢才對？一輩子只有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才合理，哪天有點錢了就成人民公敵了我？”

“我沒有義務跟你解釋，這些錢都是我們家一分一厘省出來的，你不服氣，可以去查……”

李友明揮舞著手，怒不可遏。

黎嵐站在屋里，靜靜觀察他。

“走走走，我也沒有什么跟你好說的……出去出去”他十分不耐煩，把黎嵐往外趕。

她剛一出門，李友明便砰地一聲，將門重重的關上。

站在門口，黎嵐并不生氣，她并非一無所獲，根據她的直覺，這件事情和李友明肯定有關系。

從李友明家出來，黎嵐在旅館附近找了一家清凈的飯店。

一大早出門下午才到，打聽李友明住址又耽擱了些時間，此時，華燈初上，黎嵐坐在窗前的桌上吃著一份套餐。

她已經打好主意，明天一大早，直接回去找黃大明。

黃大明和李友明如果真有問題的話，從他們的處境來看，黃大明身上找突破口似乎更容易些。

理清了思路了，黎嵐吃過晚飯，便上街給果果和黎母都買了禮物。

有了上次的教訓，她可再也不想回去后面對果果失望的眼神。

第二天一大早，黎嵐坐車返程。到了車站，連家也沒回，把東西請出租車師傅帶回家后，直接去了黃大明家。

來過一次，黎嵐熟門熟路就找到黃大明家。

還是那只雜毛哈巴狗汪汪叫著先沖出來，稍后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他個子不高，略微有點胖，頭發已經花白，看上去顯得疲憊而憔悴。

“你是……？”看到黎嵐，男人略微遲疑了一下。

“黃師傅，我是農源公司的律師黎嵐，我可以進去向你了解點情況嗎？”黎嵐看到黃大明居然在家，十分高興。

黃大明扶著門框的手輕輕哆嗦了一下，想了想說，“進來吧，姑娘?！?/p>

他走路很慢，舉手投足盡顯老態。

黎嵐進屋，黃大明端了一個板凳給她坐下，自己在她對面坐了，拿出一根煙吸上，“說吧，姑娘，你想知道什么？”

“黃師傅，你是公司的老員工，農源公司今年購進的三批銀牙菌種還是你親自驗的貨，如今這批銀牙出了問題，你知道嗎？”黎嵐開門見山的問。

黃大明緩緩吐出兩口煙霧，“這件事情聽說了一些，但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嵐將銀牙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村民反種銀牙損失很大時，特意將村里小媳婦的事情渲染著說出來。

“如今公司損失慘重，現在根本拿不出這錢賠償。村民們等不到這筆錢過年，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你常年跟他們打交道，對于他們的情況肯定也是了解的。”黎嵐說。

“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也想知道這批菌種當時入庫時究竟有沒有問題？”

黃大明默默吸著煙，半天才說，“這批菌種當時入庫我并沒有仔細看，但村民開始種的時候，我卻天天守在基地大棚里，所有管理方法都是按我們的技術流程嚴格管理?！?/p>

“那以你的經驗，黃師傅，這會是哪里出了問題？”

“我也不敢說，畢竟沒有證據證明是菌種出了問題?！?/p>

黎嵐點點頭，“我知道了，黃師傅，謝謝你！”

“大明，大明，誰又來了？”黃大明老伴走了出來，看到黎嵐，她咦了一聲，“嚴副今天不是剛來過嗎？你怎么又來啦？”

黃大明飛快的看了黎嵐一眼，說，“嚴副看我們家庭困難，今早上特意送了些錢過來，也難為他想得周到，這么多年來一直幫著我們。”

黎嵐發現黃大明在說嚴志強幫他們的時候，并沒有表現出嘴上說的感激的樣子，反而一副淡漠的表情。

黎嵐也不多話，只是關切的問道，“也不知阿婆的身體好些了沒有？”

“她那個病是好不了了。”黃大明嘆了口氣，“人老了，就像機器，各部分都磨損嚴重，只是拖時間罷了?！?/p>

此時此刻黎嵐倒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便好言勸慰兩句，“你也不用太悲觀，說不定哪天慢慢就好了?！?/p>

“……”

“我聽說，您的孩子正在上大學，這上有老，下有小的，為什么突然就辭職了?！?/p>

黃大明妻子此時正泡了杯茶給黎嵐端過來，這幾句話正好一句不落聽到耳朵里，順口說，“當時就勸他不要辭職，可是他說情非得已……”

“你一個女人家，知道什么？就知道瞎叨叨叨！”黃大明喝止她。

“我知道什么？是誰現在成天唉聲嘆氣，后悔來著？”黃妻十分委屈。

黃大明低著頭，默不作聲。

等她走后，黃大明重重嘆了口氣，苦笑，“現在日子艱難，她們都怪我哩?！?/p>

黃大明離職并非自愿，那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黎嵐已經猜到幾分，但她知道多問也問不出什么來，便岔開話頭，“你認識向農公司的李友明嗎？”

“認識，還一起吃過幾頓飯，怎么啦？”

“他也在兩個多月前突然辭職了，他鄰居說他突然發了財，買了新房，還送孩子到國外留學。”

“昨天我見到他，果真如此，一家人住在敞亮的新房里，說有多美就有多美?！?/p>

黃大明臉色很難看，“這世道，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千年在。”

“黃師傅，莫非這里面有什么隱情？”黎嵐小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