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來海邊散步的人多起來，顯得很熱鬧。咕嚕一聲肚子叫，把蕭楠拉回了現實，精神世界再怎么飽滿，五臟廟還是要安撫的。
“蕭楠。”
回頭，身后立著一大一小，余瑯祈曉淵。
蕭楠沒說話，看著他們倆，但意思很明顯：什么事情？
蕭楠在不經意間練就了一個本事，用眼睛代替嘴巴，來表達她的肯定否定或者是疑問，奇怪的是別人居然能看懂。
“蕭阿姨，舅舅讓我放學后先去找他，然后再一起去找你了，可是你不在。其他老師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再然后舅舅說你可能在海邊，我們就來這里找你了，結果你還真在這兒。”眼睛亮晶晶的祈曉淵小朋友，把前因后果說的很清楚很完整。
蕭楠轉頭看著余瑯。意思是你找我什么事兒？
“我姐打電話說，請你晚上吃，說是要慶祝一下，我們當了老師。”
蕭楠點頭應允，這一家人真是熱情，捂著咕嚕叫的肚子，想著余玲的廚藝，實在是盛情難卻啊。
牽起圓子的小胖手，慢悠悠地往回走。
“蕭楠。”
“怎么了？”
“你今天過的還好嗎？從今天開始，以后就是這種朝九晚五的日子了，你還能適應嗎？這和你過去的生活應該有很大的差別，如果你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可以提出來，本來你只是幫忙的，沒必要反而把自己搞得更累，這樣我心里會有愧疚感。”
蕭楠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
她抬頭看了一眼遠方，慢慢收回視線。
側首看著余瑯道：“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它讓我感覺內心平和寧靜，像是在母親身邊。很早以前我也是朝九晚五的上班、工作，清晨傍晚趕公交擠公交，中午休息時間又短，回不了家，其實在那個時候，我覺得家只是個用來歇腳的地方，它除了能摭風擋雨和橋洞沒什么區別，晚上睡一覺，第二天就又走了。”
“后來我厭煩了這樣的生活，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我就改行了，做了一名編劇，這三年，我確實不用再擠公交，趕地鐵，也不用每天擔心遲到或者早退會被扣錢，我只要在房子里，有一臺電腦，雙手不停的敲字就行。說來可笑，以前是趕公交，現在是趕稿子，不管走到哪兒，都離不開一個‘趕’字。”
蕭楠彎腰撿起一個貝殼。
“沒有什么不適應的，都是以前的工作節奏，再說時間也不長，不過兩個多月而已，夜秦說了，度假也不是光吃吃喝喝，找點有意思的事兒做也是一種放松。”剛才被撿起的貝殼沿著一個遠程曲線的拋物軌跡一頭扎進大海。
“夜秦是誰？”余瑯抓錯了重點，還忍不住問了出來。
“對我來說，一個很重要的人。”
松開圓子的手大步向前。
突然蕭楠停下腳步，看著小圓子。
小圓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舅舅，求助，蕭楠這個眼神有點怕怕地。
“你怎么了？這么看著圓子？”
“他中午跟我生氣，說是我惹他生氣了？請問祈曉淵小朋友，我到底怎么惹你生氣了？”蕭楠彎腰與圓子平視。
咳。
余瑯干咳一聲。
“舅舅。”弱弱地求助聲從底下傳來，本來已經輸了很沒面子，現在還要舊事重提，太陽怎么還不下山，臉怎么熱熱的啊，快點天黑吧，那樣就沒人可以看到我的小圓臉是紅的了。
“他舅舅，請給個解釋唄，我怎么覺得這事和你有關？”
余瑯心虛地眼神到處亂瞟。
蕭楠的兩道紅外線直直的照在他的臉上，都不帶晃的，光點很穩定，死死地鎖住余瑯心虛的小眼神。
“要聽原話還是聽加了濾鏡的？”余瑯不想把心里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但又受不了蕭楠的紅外線，所以找個折中的辦法。
“你們木櫝鎮的科技都領先世界了！我只聽說過手機照像、直播開濾鏡，這說話也開濾鏡，還是頭一次聽說，好神奇啊，我倒想見識見識。你說說看。”蕭楠好整以暇地等著余瑯給他放科技大招。
說話加濾鏡，不就是撒謊嘛，還把你能的，在大編劇面前玩文字游戲，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呵呵”
先來個微笑，畢竟心虛。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我和圓子打賭，結果可想而知，他輸了。所以就生氣了。這小孩氣性怎么那么大？”
能不說話用眼睛傳達意思，蕭楠是不開金口的，就那么看著他。
“......呃，我們倆是拿你打賭的，不，確切地說，是你的行為，決定了這場賭注的輸贏。”
蕭楠眼神往下沉了沉。能不擠牙膏嗎？
“事情是這樣的，我給你從頭說，我中午還沒睡醒圓子就來找我了，他中午不喜歡睡覺，總是四處搗亂，經常干這種壞事兒。”一旁的圓子小眼神也很沉，舅舅，有必要這樣嘛，落井下石的舅舅不是好好舅舅。
“所以，我就醒了，這小子還纏著我非要聊天說話，這說著說著，就說到你這蕭阿姨變成蕭老師了，圓子不信，他說如果你當老師了，那么應該要去學校了，怎么還在睡覺呢？我就跟他說，肯定是你忘了自己當老師這事兒，他還不信，非要和我爭辯，那我不能讓他白擾了我的清夢啊，就和他打賭，你肯定忘了自己當老師這事。然后他自己跑去一看，你還在睡覺，壓根沒想起下午要上課。所以他輸了，不開心啊，他把希望都押在你身上的，結果輸了，能不氣你嗎？”
“圓子，是這樣嗎？”圓子很沒面子的點頭，下巴快要戳到脖子了。
“那你過濾掉的是什么？”
“過濾掉了，所以就沒了。”理所當然的天經地義啊。
蕭楠瞪了余瑯一眼，看著剛才還好好的，這會扁著嘴巴不開心的圓子問道：“圓子，你輸了什么啊？”
小圓子幽怨的眼神望著她，弱弱地回答：“輸掉了一次去游樂園的機會，我都還沒去過，其他小朋友都去過了，他們老在我跟前吹牛炫耀，說他們坐了過山車，騎了旋轉木馬，開了碰碰車，還有，還有很多.......嚶嚶嚶。我都沒見過”
委屈極了。
蕭楠覺得自己真是枉為人師，第一天當老師不僅忘了時間，還惹哭一個小朋友，簡直就是罪魁禍首又罪大惡極。
亡羊補牢來的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