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驍,你來做什么?”
李子劍眉微皺,掌心的劍柄存有汗漬。
黃子驍推開籬笆院子的小木門,準確來說,是一塊木板,偏一側厚,一側薄,想來是某個木匠做活的邊角料。
淡淡瞥了李子一眼,錯身徑直來到曹梅身邊。
“子驍兄長,你怎么來了?”
黃子驍面無表情道:“我來詢問梅妹一件事。”
“兄長盡管問。”
“昨天夜晚,你是否在圣女泉瀑布沐浴洗塵?”
曹梅聽黃子驍質問的口吻,心底“咯噔”一下,眼神瞟向師姐時,柳一心嘴角掛一絲妖媚的笑意,卻抬頭眺望遠方,不敢與她對視。
曹梅咬了咬牙,“是!”
“昨晚,除卻柳師姐與你在圣女泉沐浴,可有他人?”
黃子驍握著她的柔夷,小手如被虎鉗夾口箍住,疼痛難忍。
“我....我不知!”
曹梅被逼問到角落里,腦袋使勁搖晃,像個撥浪鼓。
李子深吸了口氣,不忍心道:“昨晚,我在!你待如何?”
黃子驍猛地轉身。
嘭!
相距十數米,僅僅一個縱身幻步。
李子仿佛如風箏斷了線,倒飛出去。
嘭!
重重地砸在地上。
“咳咳...”
噗,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師兄!!”
“李師兄!”
白小白和曹梅連忙跑向李子身邊。
“子驍兄長,都是我的錯,何必連累李師兄?”
黃子驍望著籬笆院外的小樹林,郁郁蔥蔥,豐密茂盛,“梅妹要護他?”
“不是的,我只是....”
噌!
黃子驍隨手一揮,門下劍客手執的精鋼劍脫離控制,隨他劍指飛舞,刺向李子。
鏘!
曹梅握住秋水劍,橫在胸前,擋住御空襲來的精鋼劍,“子驍兄長,不要啊,都是我的錯,與李師兄無關,要責怪就責怪我吧。”
黃子驍冷漠的眸子憑增三分寒霜,“你越攔我,我卻偏要殺他!”
“梅妹,你確定要攔我?”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自個的未婚妻護著他人!特別是對方是男人。
而且這個人,是他厭惡的人。
曹梅知道,他是攔不住黃子驍的,無論修為,還是術法,她與黃子驍相差何止“億”點點。
“子驍兄長,你聽我解釋。”
“不必解釋,我只問你,攔我不攔?護他不護?”
“我....”
曹梅心急如焚,攔?是攔不住的,護?也是護不住的,不僅得罪子驍兄長令兩人生隙,更重要的,本來沒什么的,一旦攔著護著,那便有理說不清,清白難自證。
可若不攔不護,頃刻間,李子師兄就能命喪黃泉,她對不住他的救命之恩啊。
“子驍師兄,李師兄于我有恩,他淵底時,救我多次,求你...。”
不提秘境淵底還好,一提黃子驍就原地爆炸,憤然道:“我怎知孤男寡女共處淵底,足有數個時辰,你們究竟做了什么,誰知道?”
曹梅聽黃子驍這般潑污水,“唰”的臉色全白了。
“子驍兄長,怎可辱我清白?”
黃子驍冷笑:“清白?笑話!圣女泉內被窺凈,談何清白?白蓮花?明月光?呵呵,哪怕青樓女,縱然那些個姿態熟悉的令人心疼,也比你強萬分,潔凈百倍!我黃家,娶不得如此“清白”的女子!我黃子驍頭頂上也不許有一抹綠!”
聽到黃子驍這般侮辱的話,曹梅臉色再無一絲紅暈,他怎敢?他怎敢拿青樓女與她相提并論?
曹梅心里,某種信念崩塌了。
究竟發生了什么?
讓她最敬愛的師姐柳一心,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原本體貼溫柔且知性,變成如今冷漠無情的樣子。
風度翩翩公子郎,如意郎君黃子驍也變得這般無情無義,冷血淡漠,甚至,言俗粗鄙!竟拿青樓女與她相比,而且,說她連一介青樓女都不如,勝她百倍?
瞧瞧,這是人說的話么?
原先的黃子驍待她相敬如賓,甚至曹梅曾認為,他倆將來可能成為傳說中神仙眷侶的楷模:摯仙侶!
而如今……
到底,發生了什么?
前后轉變太大,判若兩人,令曹梅不能接受。
是做夢嗎?
亦或者,上輩子她有錯,今生上蒼以罪安排命運罰之。
說到底,是壓抑,是長久的壓抑,一朝引爆,內心的魔鬼就會滋生,魯樹人先生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
大抵如此。
柳一心是這般,黃子驍也是這般。
選擇了爆發。
一個求不得,一個放不下,便是如此。
李子悄悄給小師弟打掩護,“快跑!回派搬救兵!”
李子拉著曹梅,護住身后,拍了拍胸口:“師妹放心,師兄我沒事,我心里有數,他想殺我,還得看他有沒有本事。”
曹梅看了眼李師兄的溢血嘴角,有些頭大,都這個時候了咱能不吹牛了不。
“師妹也莫要跟這等無情無義之人交談,也不要聽此寮賤鄙之人所言臟了耳朵。”
“待我殺他!”
殺!
縱身而去。
青鋒劍劍法如龍,上天下地唯我醉嘴劍法劍式一一施展開來,雖未煉習幾天,也未得劍法要領、真諦,但形似模仿的程度尚可,終究是仙人劍法,應戰時足矣短時間內彌補境界上的差距,當然,僅僅是短時間內。
“哼!仙人劍法?!”
看到李子施展呂祖恩賜劍法,怒火“噌”的躥上腦門,“我黃家,最不缺乏仙人術法!”
白小白提起青竹劍轉身就跑,為今之計,只有跑去基礎峰搬救兵,大師兄也好,二師兄也罷,哪怕神秘的廚子都可以。
酣戰的黃子驍冷眸一瞥,“攔住他!”
“是!”
劍客、武士數十,皆是煉神期的高手,白小白初登修仙道途,一介練氣小菜鳥,哪里是他們的對手,當即一劍被抽飛。
嘭!
“臥槽!”
被抽飛的方向是小樹林。
以勢借勢,借機而逃。
好機會!
顧不得被抽的痛楚。
跑!
他的御劍術長距離飛行時,速度并不快,但是短距離內幾乎“無敵”,穿針引線法的強大就在于“曲線”穿插飛行,相對于一般修士的直線飛行,白小白的御劍術更適合山林打游擊戰。
曹梅恢復些心神,縱劍攔住劍客、武士。
“若想斬殺他,先從我身體過去!”
數十劍客、武士相顧躊躇、猶豫不決。
“不用管她,沖過去!”
黃子驍下達命令。
“上啊!”
數十劍客、武士繞過曹梅,沖進小樹林。
他們盡管得到尊上命令,但也不敢傷害曹梅,只要黃子驍一天不休掉曹梅,或者曹梅一天不死,曹梅從某個方面來說,就是他們的尊后!
曹梅提劍追趕,下一刻,蛇莓劍橫攔住去路。
“師妹,你不能去。”
“不,師姐,求你,讓我救他,白師弟還是個半大點的孩子。”
“孩子?呵呵,那混小子不比李子老實,又賤又皮,上次秘境試煉害我被扣十學分。”
老九門規定,單反有弟子學分低于六十就會被勒令勸退,滿分一百。
因此,柳一心對不聽話的混小子白小白十分不爽。
曹梅自知不是柳一心的對手,但她依然想試一試。
鳳舞十三劍!
鳳舞九天、天凰飛舞、舞動青春、青春不老、老生常談……
柳一心的蛇莓劍造型奇特,如柳蛇般曲折蜿蜒,攻擊劍法極其刁鉆。
“師妹,你何必與我動手呢,鳳舞十三劍是我教授給你的,你卻拿來對付我,可太令我傷心了。”
鏘!
咻咻!
劍生一,一生十三,每一道劍影各領一個方位,組成鳳舞囚籠圍住曹梅,使其不敢妄動。
“你的鳳舞十三劍,太弱了,沒有領會到精髓!”
柳一心媚笑的,諷笑不以掩蓋。
秋水劍劍指于柳一心,歇斯底里的問道:“師姐,告訴我,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柳一心咯咯笑著,笑聲里充滿嘲諷與悲戚,“真是單純的小師妹啊!”
“你生于仙道家族,自小不缺修煉資源,你命好、投對人家,能與黃子驍這般優秀仙族子弟結為道侶,你善良、純潔、漂亮、天賦秉異……”
“你初進門派考核失利,誤進沖刺峰,你打小就活在鮮花、喝彩的海洋里……”
幾乎柳一心以“夸贊”的話來憤發不滿、嫉妒!
“而我,柳一心,我擁有不弱你的美貌,卻沒你命好,我只是普通俗世的獵戶之女,沒有強大背景、人脈和身世,我靠自己,從最差的普通峰,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失去太多太多,說我嫉妒你?羨慕你?算是吧,我嫉妒你!也羨慕你!”
“可我更恨你!”
“師姐,你....”
柳一心大喝,“閉嘴!”
“我....”曹梅手足無措。
委屈從心而生。
“你與我交好,是可憐我么?”
“師姐,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沒有!”
“既然沒有,那為何主峰大殿之上,你不肯幫我證明?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開除!被驅逐!后果你不清楚么?”
“可....我若幫你,李子師兄和白師弟就完了,他們的前途、仙道、人生全毀了。”
曹梅是善良的,盡管處理事情的方式和手段欠缺。
有時候,她情愿犧牲些自己相關的、更親近的人的利益也不愿損害關系較疏遠的人的利益。
而往往這種想法、做法,更容易傷害到身旁最親近的人,即得不到疏遠的友誼,又斬斷了親近的關系。
“那你就不怕我被驅逐出門派,仙道盡毀,仙途崩殂?你說我是你最親近的姐姐,待你如親妹妹?呵呵...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你對待親姐姐的態度,就是犧牲掉我,成全那些不相干的人的前途么?”
柳一心接著自嘲道:“也對,你總說李子在淵底救你數次,與你有救命之恩,也難怪你會偏向他,而放棄我!”
“哦,說起來,我能留在門派繼續修仙,還得多虧了師妹你求情,不然,我可能就被勒令退派了。”
柳一心滿臉嘲諷,雙眸盡是挖苦、刻薄,同時也裹含一絲舒緩的歡愉,心底的壓抑得到緩解。
啪啦,曹梅臂膀突然沒了勁力,秋水劍落地,雙目熱淚奪眶而出,“師姐,我真沒有犧牲你的想法,我真把你當親姐姐,我沒有...”
柳一心立劍淡漠道:“不用說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且看看你的小情人,是如何被虐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