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的云起樓如今只剩下了半截，曾經的精美奢華已不再，看上去只有陰森凄涼。但這里并不荒涼，因為自從戰爭打響，這里就成了“流影”一族的大本營，原本的紅漆大門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漆黑堅固的厚重鋼鐵大門，在大門的前方有一條深深的溝壑，溝壑的外面則是如荊棘般的鐵絲網和其它亂七八糟的障礙物，兩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建議碉堡內由兩隊人把守，機槍始終瞄準著前方，嚴陣以待。

沒人能從這里進入云起樓，自己人也只能通過其它的地下暗道進入大本營。看上去似乎“流影”一族膽小如鼠，用這固若金湯般的防御措施來堅守自己的地盤兒，但實際上，這不過只是吸引火力的誘餌，真正的精英部隊早已離開了大本營消失在這座廢城之中，沒人知道他們隱藏在何處，只有每次留下的一地尸首和插在地上的血紅骷髏頭旗幟能說明他們曾經現身過……

“等、等等，你是說，這場戰爭不過是兩個大家族挑起的？”

莫小明詫異的打斷了老張頭兒的講述，他簡直不敢置信，因為看樣子他并沒有被傳送到錯誤的作品之中，因為“流影”和“緋櫻”這兩個家族的的確確存在于那部小說之中，但是他們只是與那些黑幫小說中出現的普通幫派沒什么兩樣兒，甚至規模還要小一點兒，況且，這兩個家族的人物并非這部小說里面的主要出場人物，他們只不過一些線索性的人物，現在竟然成了主角一般的存在，簡直匪夷所思。

“少爺奉遠清死在將軍樓，即便能夠確認并不是‘緋櫻’一族所為，他們也脫不了干系，連自己的老窩兒都看不住，還算什么夕照城第一家族。”

張老頭兒嘬了口老煙槍，冷哼了一聲，“這只會顯示出他們的虛弱，‘流影’不可能不趁虛而入。”

“可是……哪兒來的那么多人？這簡直就是大規模的戰爭，不是幫派的內斗，他們幾乎回了這座城！”

莫小明不明所以的問道。

張老頭兒瞇縫著渾濁的昏花老眼端詳了莫小明片刻，直到莫小明感覺到不自在后，張老頭兒才緩緩開口，“他們……不都是‘人’。”

“啥玩意？”

莫小明睜大雙眼，他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因為這部小說里面可沒有什么鬼神，這是現實題材的懸疑小說，即便場景安插在虛構的一座城內，但是歸根結底沒有神秘力量的滲入。

“克隆人。”

張老頭兒說道。

莫小明猛地站了起來，他用力過猛，腦袋立刻撞在了地道上方掛著的油燈上，他捂著腦袋又慢慢蹲下來，“這、這怎么可能，這里怎么會有……”

“聽著挺玄乎的吧，誰也沒想到人類真的做到了這一點，據說兩邊都花費了不少錢來購買克隆人的使用權。”

老張頭兒又抽了口煙，他的目光移向地道昏暗的前方，“沒人知道他們從什么人或是什么組織手里買到的這種禁忌的東西，但是他們的確這么做了，于是戰爭就演變成了如今的規模。現在‘流影’卻不知道將主力部隊隱藏到了何處，就連當家的奉寒山都一起消失，還出現了那么多可怕的殺戮，恐怕這場戰爭還要繼續很久嘍。”

莫小明蹲在地上陷入了沉默，他撇了撇自己左臂上綁著的白色袖箍，上面繪制著櫻花的圖案，也就是說這個主角劉洪宇已經加入了‘緋櫻’一族，可是為什么呢？一個私家偵探為何會加入幫派并參與這場戰爭？

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在莫小明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他猛然抬頭，正看到張老頭兒凝視著自己，在煤油燈昏暗的燈光映照下，莫小明似乎覺得這個老張頭兒的面目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你加入了這場糟糕的戰爭，卻不知道為何而戰，真是有意思。”

老張頭兒再次開口，但是他似乎不想要追究這里面的貓膩，或者說他根本也不在乎。

因為什么人會在乎一個可能只是個消耗品的克隆人。

莫小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覺得就是這樣，也就是說那個書靈太狡猾了，不單單在自己介入的時候再次改變了小說的發展進程，還加入了如此亂七八糟的設定，但是這卻讓介入者幾乎寸步難行，原本的計劃全部失效，而且還有可能失去了重要的目標。莫小明或許根本就沒有成為這部小說的男主角，他只不過成為了一個與主角一模一樣的克隆人，如此一來，搜尋自己的墨語也會失去方向，而莫小明自己也將迷失在這可怕的虛幻世界之中。

最為可怕的是，那個書靈可能就在附近，它在欣賞自己的杰作，然后在莫小明徹底失敗后將其干掉。

莫小明情不自禁的一抖，如墜冰窟般的感到徹骨的寒冷。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從世界上消失，很快的，真實世界內的所有人都將會遺忘莫小明，他最后存在的一點點痕跡都會蕩然無存，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地道忽然搖晃起來。

“我們得離開了。”

張老頭兒麻利的收起老煙槍，然后拾起身旁的槍站起身。

莫小明茫然無措的坐在原地沒有動，他在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前進的動力。

“不要放棄，孩子，我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張老頭兒忽然回頭說道。

莫小明抬起頭，四目相對的時候，莫小明看到了張老頭兒嘴角露出的不易察覺的微笑，那笑容是如此的欠揍，就像是……

墨語？

莫小明急忙連滾帶爬的站起來，他的心砰砰直跳，希望再次回歸，他非常確定眼前的這個老頭兒一定就是墨語。

他找到自己了！只要有他在，就肯定會解決所有的問題！

莫小明感激涕零的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是他還沒有開口，溫熱的鮮血就噴了他一臉。

老張頭兒的腦袋被無聲的子彈轟碎了一半兒，尸體無力的向前撲倒，莫小明泥塑般的看著濃稠的血在腳下的泥土中鋪開，形成了一層深邃的黑暗。

希望來的快，去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