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呼吸聲、沉重的心跳聲、越來越響的嗡嗡聲幾乎將莫小明的意識湮沒，但是即便在忘我的狂奔和恐懼中，莫小明的記憶和思維卻越來越清晰，他不知道這是否是回光返照，但好在他目前還沒有踩到陷阱，更沒有像墨語那樣變為那些雕像模樣的神秘透明物體。

這到底說明了什么？

莫小明自身的恐懼早已達到極限，如今的他感覺不到任何情緒，只剩下麻木。這應該是好事，莫小明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放慢了腳步，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蠢到停下腳步，但那是自己下意識中做出的判斷，在潛意識之中他已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只不過自己還不知道而已，但是他必須找到那個自己已經找到的端倪，或許那是自己和羅威得救的最后機會。

冰涼的手抓住了莫小明的右臂，莫小明迷茫的抬起頭，他正看到羅威那一臉震驚的表情，他仿佛在看一個瘋子，但在莫小明看來，羅威現在才是活脫脫的瘋子，他甚至想要笑，因為畢竟這種奇葩的表情可不是時常能看到的，這需要千載難逢的機遇，比如說現在。

“跑起來啊！”

羅威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些怪異，聽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個硬漢，與羅威的形象相去甚遠。莫小明這才發覺自己總是感到羅威的行為和長相很違和。

簡直就是娘炮兒。

或許……羅威原本就是個女人？

莫小明不禁心念一動，要知道這并非奇思怪想，因為現實世界和書中世界本就不同，性別完全可以被偽裝。

“想什么呢？我們就要……”

羅威還沒有說完就吃驚的發現莫小明掙脫開了自己的手，他鎮靜自若的轉過身來看著逃亡的那條黑暗無比的路。

“墨語和書靈管理局的談話中……不，或許那是在墨語篡改過的內容內提及過關押太過棘手的書靈的地方，一個是記憶博物館，一個是怪奇陳列室。如果所料不錯的是……”

莫小明指著前方的黑暗說道，“這里就是這兩者中的一個。”

“你是說……這里是那個書靈仿照記憶博物館或是怪奇陳列室創造出來的陷阱？功能也差不多相同？”

羅威在好奇心驅使下稍稍鎮靜下來，也同樣看向黑暗之中，他仔細搜尋著那些詭異的雕像，但如今卻看不到任何一個。

“或許就是這樣，但是……有一點很是奇怪，為何墨語會被封存在這里？如果記憶博物館和怪奇陳列室是為了封存那些書靈所設置的特殊牢房，為何會對墨語這個人類起作用？”

莫小明皺起眉頭，他對這一點十分疑惑。

“你真的認為墨語會是一個人類？如果他曾經與書靈管理局有過交集，甚至還為他們工作過，難道你不認為墨語也是一個書靈嗎？”

羅威忽然說出自己的判斷。

莫小明猛然回頭，他有些震驚，但很快便發現自己似乎并沒有那么特別驚訝，他覺得在自己內心之中或許早就有這種懷疑了。

“我……無法確定這一點，人類可以通過修改書籍中的內容來改變書中世界的發展，卻無法像書靈那樣在書中世界內修改一切。我沒有見到墨語那么做過，所以……墨語真的會是個書靈嗎？”

莫小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書靈在現實世界中的存在規則，它們能否脫離書籍一直存在？墨語并沒有將一切規則告知于我，我甚至不知道書靈管理局的那些特工和管理層是否都是書靈，所以現在只能是一種猜測。”

“可是……書靈管理局是針對書靈的特殊部門，正常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存在，或許他們就是書靈的特殊組織，為了保持某種平衡和秩序。”

羅威繼續猜測著，卻也知道這不過都是徒勞，所以，很快的，羅威閉上了嘴。

“我們無法排除書靈管理局同樣可以關押人類這一點，你知道對于這樣的神秘組織而言，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簡直太簡單了。”

莫小明嘆了口氣，“所以……即便知道了這個地方的作用，我們似乎還是在原地踏步。”

“但是你為何會停下來？”

羅威轉頭看著莫小明說道，“我們沒有脫離危險，而你卻停了下來，況且我們現在并沒有被封存起來，并沒有像墨語那樣陷入任何一處所謂的陷阱之中，這又意味著什么？”

莫小明沒有吭聲。

“你的身體似乎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那就是你在潛意識之中應該也確認了這一點，那就是這里的陷阱必定是有著某種規則的，難道不是因為這里的陷阱只針對書靈嗎？”

羅威繼續問道，“或許你只是不想承認這一點，那就是我們這兩個人類一直被一個書靈利用，他甚至不曾告訴我們任何一點真相。”

莫小明攥緊了拳頭，他的確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憤怒。

“他根本就不信任我們，或者……他為了保護我們。我們不曾了解墨語這個人，我們只是知道他是一個書店老板，但是我們如今知道他是個能穿梭于書中世界的怪人，而現在……”

羅威深呼吸了一下，“我們知道他或許……根本不是人類。”

這真的就是真相嗎？

莫小明忽然之間百感交集，他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接受墨語的邀請進入這樣的一個奇異世界之中，他想要得到什么？或者說他在這里能成為什么？他根本就不是英雄，在這個世界中似乎也不會對現實世界造成怎樣的毀滅性影響，所以，自己到底為何會拼了命似的來這里？為了那點兒微不足道的錢？

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們還可以做什么？”

羅威輕聲問道。

莫小明迷茫的轉過頭，他忽然發現羅威的眼中閃現著微光，他似乎恢復原本的神彩，而且在期待著什么，那是怎樣的一種期待？

未知。

一直以來驅使著自己在書中世界行走的正是對現實世界的失望，他渴望著奇特的冒險，他渴望著與循規蹈矩的世界相反的刺激。這就是他想要的，而現在，這也是羅威想要的。

他們就像是古老的淘金者和開拓者一樣，他們無法對這些未知的秘密置之不理。

墨語知道這一點。

那個老混蛋。

“我們去救他。”

莫小明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