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醫生從抽屜里拿出幾張評估表，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你現在和幾年前很不一樣，在閃閃發光，眼睛不再灰暗，而是充滿了希望，我想、你交男朋友了？”
說到后面，林醫生斂了斂眼瞼，遮掩了眼里的神色。
顧晚安有些驚奇，“你怎么知道？”
“我想……世上的愛情很奇妙，能讓人痛不欲生，也能讓人充滿信心，你是后者，你遇見了對的人。”林醫生抬手，中指觸碰到鼻翼，隨后若無其事的放下。
顧晚安眼里閃著耀眼的光芒，面上不自覺掛起笑容，“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對我很好很好。”
“這就足夠了。”林醫生面帶笑容，眼底毫無波瀾。
顧晚安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撒了波狗糧，不太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低頭填寫評估了。
“哥哥，哥哥。”
四五個醫生一同進入某一間病房，本來躺在病床上的陸飛突然眼睛一亮，坐起身看著時星誠。
時星誠笑了笑，輕拍他的腦袋，“睡一覺醒來就可以踢足球了，要乖乖的。”
“嗯嗯，我很乖的。”陸飛忙躺下，扯過被子蓋好。
“你好，飛飛的手術費真的是你資助嗎？”留著胡茬子的男子走來，眼睛混濁，滴溜溜的轉，一看便知在打什么不該有的主意。
時星誠還未說話，陸飛的母親急忙拉開他，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時醫生，他”
“滾，拉我干什么，”男子推開她的手，隨后理了理衣襟，看著時星誠，語氣理所當然，“既然手術費你付了，那這住院費你也幫忙資助一下吧，相信你們這些醫生不缺錢，就當發發善心幫幫窮人。”
陸飛母親臉色一變，下意識看了眼時星誠，后者面無表情。
向來性格軟的陸飛也忍不住低吼，“你在說什么，時醫生愿意幫我們墊付手術費已經是最大的善意了，你哪來的臉說這種話。”
“臭婆娘，家里砸鍋賣鐵，我欠了一屁股債，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賠錢貨治病。”男子滿臉不耐煩，眼里帶著兇狠。
“聽說醫生一臺手術賺幾十萬呢，既然手術費都能資助，住院費也肯定不在話下吧。”后面的話是對著時星誠說的。
陸飛雖然年紀少，但該懂的也懂了，眼眶里淚水在打轉，“爸爸”
“別叫我爸爸，我可當不起你爸爸，”男子一臉厭惡，“就是因為你，老子才沒錢。”
淚水順著眼角劃落，浸濕了枕頭，陸飛一把扯過被子蒙住了頭，低聲抽泣。
在這四面都是白墻的醫院，陸飛也曾渴望父親能來陪陪他，只是來了一次，卻是對他造成這么大的傷害。
“時醫生，你別放在心上，他這個人強詞奪理”陸飛母親忙上前一邊安慰陸飛，眼里滿是為難。
“把這位家屬請出去。”時星誠面色冷漠。
男子偽善的面目頓時變得兇狠，“我是陸飛的爸爸，你們做醫生的甭想把我趕出去。”
不過一會兒，兩個保安出現在外科，尋到了這間病房，手里拿著電棍，“這位先生請速速離開，不要打擾病人休息，擾亂醫院秩序。”
“老子是病人的家屬，他要做手術了，老子不走。”男子怒瞪。
兩個保安連拖帶拽的把他趕出去了，出了病房還能聽見男子的哀嚎聲。
“大家快來看啊，他們這些醫生沒一個好人，我的兒子要做手術了，他們竟然把我趕出去，可憐我的兒啊。”
科室里的病患家屬指指點點，其中一人說道：“活該，這種人臭不要臉，時醫生好心給他兒子墊付手術費，他還讓時醫生幫他付住院費，不要臉。”
“我也聽見了，還說醫生一臺手術幾十萬，呸，要真是這樣，人家一個月豈不是幾百萬了，污蔑人不打草稿。”
“我看大部分醫生都還欠著房貸呢，哪有那么高的工資。”
時星誠微微蹙眉，“飛飛”
陸飛眼眸似是被雨水沖刷過，越發澄澈，“哥哥，我不哭了，我要做手術。”
時星誠有一瞬恍惚，他的眼睛和安安的很像，嘴角勾起，“好，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隨后看了眼其他人，轉身離去。
留下其他醫生和陸飛母親說手術前的注意事項，再次重復了一遍手術風險，確定陸飛母親沒有疑問后才離開。
緊接著護士來到病房為陸飛掛上液體，把他推去了手術室，看著陸飛小小的身子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不免升了惻隱之心。
“飛飛乖乖的，不要害怕哦，等你睡醒就可以踢足球了。”
陸飛點點頭，“等我睡醒了和姐姐踢足球。”
“好啊。”護士面帶笑容。
陸飛母親等候在手術室外，早已淚流滿面，蹲在地上，飛飛，一定要挺過去。
“生命體征平穩。”
“可以麻醉。”
手術間里，冰冷的手術床正上方有一盞又圓又大的燈，正照著動手術的切口。
手術床邊上，穿著深綠色手術衣，戴著手術帽的時星誠面色認真，微微垂眸，聲音清冷。
“手術刀。”
“血管鉗”
“艾力斯”
心電圖機發出滴滴響聲，一聲接著一聲，莫名有些凝重，讓人心跳緊繃。
“血壓下降，氧飽和下降”
“大量出血。”
“止血鉗”
“凝血酶止血”
滴滴滴……
“血壓持續下降”
“心跳微弱”
“準備輸血。”
“林醫生，結果怎么樣？”顧晚安雙手捧臉，眼里帶著希冀期待。
林醫生抬頭笑了笑，“接下來吃一個星期的藥，然后保持心情愉快，多散散心，基本就痊愈了。”
在顧晚安還沒來得及歡喜時，又補充道：“當然，曾經也有已經痊愈的，但是受到刺激的話仍然有潛在發病跡象。”
“林醫生的意思是說……即使我痊愈了，在以后也可能還會發病嗎？”顧晚安眼瞼垂下，肉眼可見的從歡喜到失落。
林醫生點頭，聲音溫和，“按理來說是這樣的，不過會不會發病主要看個人，我相信你。”
“謝謝林醫生。”顧晚安面上重新掛起笑容，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