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站有一間治療室，旁邊是處置室，三三兩兩的護士穿梭在護士站和病房中，有一個護士坐在電腦前，一只手按著鼠標，一只手打字。

“叮～十六床呼叫”

“十六床，十六床去了沒？”有一個手里拿著幾瓶藥液的護士喊道。

“去了去了。”

“叮～八床呼叫……八床呼叫”

“八床的留置針要拔掉。”

突然，還算寂靜的走廊響起一道怒吼聲，“按了這么久的鈴，還沒人來，你們這些護士是不是耳聾了？”

顧晚安站在護士站前，看著那個在病房外大吼的中年男子，心里有些復雜，這些護士忙的腳不沾地，卻依然還有人不理解。

雖說生病的人心情比較煩躁，但這也不是他們侮辱護士的理由。

誰不是父母的寶貝呢。

曾經她在網上看到過報道醫鬧的新聞，心里只覺得憤怒，也替醫務人員心寒。

很多人都覺得醫務人員工資高，其實一個護士也不過兩三千。

也許有人遇到過，做手術家屬必須給醫生塞紅包的經歷，可這世上有好壞之分，不能因為幾個爛渣而去推翻每個辛勤付出的醫務人員。

這也是所謂的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吧。

兩個護士從顧晚安身旁經過，隱約聽見其中一個護士低聲嘟囔，“明明沒按鈴啊，每次都喜歡這樣喊。”

顧晚安看著她們堅韌的背影，似乎沒有什么能夠摧毀，但她卻覺得透著些許無奈以及不能說出口的難過。

正想著，電腦前的護士抬頭看見了她，微微一笑，“你好，有什么事嗎？”

“你好，”顧晚安笑了笑，“我想找時星誠。”

護士眼里閃過一絲訝異和好奇，“時醫生上午有一臺心臟病手術，現在還在手術室，應該還沒結束。”

顧晚安想了想，本來是打算在醫生辦公室等他的，只是不確定還需要多久，遂問道：“手術室是在幾樓啊？”

“十二樓，”護士微微蹙眉，“手術室除了醫務人員，其他人不能進去的，要不你在醫生辦公室等時醫生吧？”

顧晚安笑著搖搖頭，“謝謝，我想手術結束讓他第一眼看見我。”

看著顧晚安踏進電梯，護士這才收回目光，眼底劃過艷羨，原來時醫生有女朋友了，不僅漂亮還很溫柔，難怪對其他人那么冷淡。

顧晚安來到手術室外，有兩張長長的候座椅，上面坐著一男一女。

男子留著短短的胡茬，滿臉不耐煩，指縫里夾著一支煙，“老子還要去打麻將，你個臭婆娘非要老子在這里浪費時間。”

女子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睛紅腫，穿著洗的發白的舊衣裳，雙手攪在一起，透露出她的不安緊張。

“陸生，那可是你的兒子，現在在鬼門關，你還有心思打麻將，你有沒有心啊。”

“臭婆娘還敢教訓老子了啊。”男子揚手想扇她一巴掌。

顧晚安蹙眉，把女子拉開，語氣清冷，“男人打女人，還真好意思動手。”

陸生掐滅手里的煙，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抖了抖腿，“你敢管老子的閑事，給老子拿一萬塊錢出來。”

“陸生，你要不要臉，”女子從顧晚安身后出來，怒瞪著他，“小姑娘，你先離開這里。”

陸生暴躁的踹了她一腳，“我告訴你臭婆娘，要是陸飛死在手術臺上了，老子還要告那個醫生，不陪個幾百萬休想老子撤訴。”

顧晚安眼皮一跳，莫名有些心慌，只能不斷安慰自己，每天都有好幾臺手術，說不定這是其他手術病人的家屬呢。

“陸生，這個手術風險有多大醫生都說清楚了，”女子忍著痛，眼淚嘩啦啦落下，“術中大出血也是醫生不想看見的，他們已經在盡全力救飛飛了，手術費醫生也付了，我們不能恩將仇報啊。”

就在一個小時前，手術室門打開，出來一個年輕醫生，把里面情況講了一遍。

她雖然也擔心自己兒子，但她仍然相信醫生，就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沒有給飛飛一個健康的身體，讓他從出生就受盡折磨。

陸生不屑冷笑，“醫生說什么你就信什么，給你幾個臭錢就往他那邊倒了，不過陸飛死了就死了吧，他死了老子還能拿到幾百萬，也算是賠償老子砸鍋賣鐵的恩情了。”

“啪”

女子手心紅腫，足以可見她下了多大的力氣，眼里滿是不可置信，“陸生，我原以為你只是不喜飛飛，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厭惡他，甚至、甚至說出這種話。”

顧晚安心里也滿是震驚，緊隨而來的是對男子的鄙夷厭惡，這種男的真的丟光人類的臉。

陸生臉上五個手指印十分明顯，啐了一口痰，“媽的，你個娘們敢打老子。”

說著想伸手去扯女子的頭發，顧晚安一把拉開她往后退了幾步。

陸生瞪了她一眼，“黃毛丫頭少管閑事，滾開。”

就在這時，手術室門打開，一張病床退出，上面躺著的郝然的一個七歲小男孩，由于麻醉藥效還未過去，此時還在沉睡。

身旁跟著三四個護士，以及兩三個醫生，他們已經脫掉了深綠色的手術衣，換上了白大褂，顯得身形更加頎長。

女子急忙迎了上去，看著臉色蒼白的陸飛，止住的眼淚再次往下掉，“飛飛，飛飛”

“家屬別太擔心，手術很順利，接下來好好調養就是。”

“好好好，”女子連連點頭，不斷鞠躬，“謝謝醫生，謝謝你們。”

護士推著病床進電梯，女子也連忙跟上，轉頭卻看見戴著口罩還站在外面的時星誠，誤以為他走神了，喊了一句，“時醫生”

時星誠戴著口罩，只能看見他俊逸的眉眼以及深邃的雙眸，“你們先下去。”

“好的，時醫生。”

手術室外只剩下陸生，顧晚安以及時星誠三人。

時星誠瞥了眼陸生，“《婚姻法》第四十三條規定，對正在實施家庭暴力，受害人有權提出請求，陸先生覺得，你會在監獄里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