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間破泥房里。
顧余緩緩睜開眼睛，漸漸開始入侵的寒意讓他很快清醒過來，利落地爬起身。
在他身旁不遠處，全身鋪滿干草裹得和個粽子一樣的魏清水依舊在瑟瑟發抖。
顧余不由覺得有些頭疼。
發燒，在他看來算不得什么大病，但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卻真能輕松要掉一條人命。
篝火還沒熄滅，顧余又加了些柴禾讓火更旺盛一些。
篝火上，一口破鍋冒著熱氣，翻滾的湯水里一根細長的尾巴不時冒頭。
“來，喝點熱湯。”顧余扶起迷迷糊糊的魏清水，給她喂了一些熱湯。
“這……是什么湯……”幾口熱湯下肚，魏清水的秀眉蹙成一團，虛弱道。
“兔肉湯。”顧余想了一下這樣說道，其實鍋里熬的是老鼠湯，但想到魏清水從小嬌貴慣了，若是實話實說，她必定是死也不喝。
魏清水不再說話，又喝了幾口，她沒喝過兔肉湯，所以不知道其味道，方才被顧余蒙混過關。
“不要了……”魏清水輕聲道，從顧余懷里掙脫出來，又縮回了干草堆里。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顧余暗道。
將老鼠肉吃完之后，顧余背起魏清水走出破泥房。
趴在顧余背上披著干草的魏清水還在囈語：“去哪啊……”
去哪呢？顧余也不知道，但也不能在這里干耗著，先往前走看看吧，希望可以幸運到遇到有人的村落或者是城池吧。
直到快要天黑，顧余方才找到一個嘈雜的集市。
這里是臨時搭建的集市，來往的大多都是流民和販賣奴隸的人販子。
在亂世，這樣的集市到處都有，集市主基本都是和相鄰城池官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找到這樣的集市便說明城池也不遠了。
但顧余已經來不及趕往下一座城，魏清水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差，這樣下去就算不死也要燒壞腦子。
集市里燈火通明，顧余背上背著的魏清水吸引了許多流民的注意，他們眼中帶著貪婪之色，但卻沒人敢動手。
畢竟這里是集市，如果暴亂可以隨意發生那跟荒野之地還有什么分別，這點從來往巡邏穿著統一的守衛身上就可以看出。
治腳氣，治脫發，治小孩感冒，問診。
一個搖搖欲墜的木屋外掛著的白布上的字吸引了顧余的注意力。
顧余背著魏清水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屋里空間挺大，左右兩邊分別有兩張木制病床，屋子正中央有個燒火的爐子。能在集市租到這樣一間木屋的赤腳醫生肯定有兩把刷子。
“已經打烊了，明天再來吧。”
出乎顧余意料之外的是，木屋里的赤腳醫生竟然是個女人。
她背對著木門，一頭披肩白發，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外面還套著一件獸皮馬褂，正坐在爐火邊上烤著手。
“幫幫忙，我女人快不行了。”顧余將魏清水輕躺到一旁的木制病床上。
那赤腳醫生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與白發極其不符的年輕臉蛋。
她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不停囈語的魏清水，轉回頭看著爐火道：“五兩。”
“好！”顧余一口答應，卻又抽出腰間的匕首說道：“我現在身上沒有閑錢，這把匕首壓你這里，我很快會帶錢回來。”
顧余將匕首拍在桌上，轉身便要離開。
兵刃是受到國家管制的，所以私下買賣兵刃是違反律法的，但這也造成了黑市之中兵刃的價格奇高。
一把精致的匕首，足以抵上五兩藥費，但顧余不會這樣做，他需要保留那把匕首防身。
“在你回來之前，我會暫緩她的情況，但你如果不回來，匕首我會拿去黑市當賣，而這個女人，我也不會救。”赤腳醫生的聲音在顧余開門即將離開的時候從身后傳來。
“一言為定。”顧余裹緊身上皮袍子，頭也不回地走進冷風之中。
…………
一個半開的木柵門外，頂上掛著的一個歪了一半的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激斗場”三個大字。
門內人影閃動，叫好聲打斗聲不絕于耳。
關著的那半扇門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
歡迎挑戰，勝者有賞。
“我說，小娃娃，這里可是站著進去，橫著出來的地方。”
木柵門旁靠著一個瘦如皮包骨的看門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顧余后說到。
“有賞……”顧余喃喃自語，走了進去。
“切，又來一個不怕死的。”看門男子看了一眼走進激斗場的顧余不屑道。
…………
砰！
激斗場中央的高臺，一名男子被一拳打翻在地，另外一名男子趁機撲上去一頓狂揍，鮮血染紅了高臺。
“好！好！好！”高臺四周圍滿了人不停叫好。
“一點反轉都沒有……”高臺后方墻角的一張座椅上，一個穿著翻毛領皮衣的中年男子道。
他對著邊上站著的一名手下道：“喂！再加點錢找個人上來！再這么下去，得餓死了。”
“是！是！”邊上的手下連連點頭。
“來！賞金翻倍，誰要挑戰吳牛！”
那剛打勝了的男子站起身，赤膊著上身，身形壯碩，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看起來一副窮兇極惡的模樣。
他對著高臺周圍的人群大喊道：“上！上！”
一時間，人群鴉雀無聲。
那手下走到高臺最前端指著人群道：“下面的男人沒有一個男子漢嗎？！來來來！趕緊舉手，這可是兩倍獎金！！”
這時，人群最后方舉起了一只手。
“那邊！！”手下向著那邊看去，人群紛紛轉頭，露出站在最后面的顧余。
“啊！！生面孔！！很好！！”那手下大喊道：“今天一名勇氣十足的挑戰者誕生了！！！”
“這里！！”
“這里！！”
人群瞬間沸騰起來，大家都開始掏出僅有的積蓄，二個，三個或是更多的銅子開始下注。
那手下捂臉道：“我說，好歹也押一下新人啊！萬一有意外收獲呢？！”
“瘋了嗎？！我下五個賭注給吳牛！”
“我下三個！！”
“這里！吳牛！兩個！”
銅子一個接一個落到那手下拿著的大碗里，很快就裝了滿滿一碗。
很快，激斗開始了。
顧余將滿是破洞的皮袍子脫掉，只穿著一件麻衣，之前的布甲在云中郡外的戰斗中便已損壞，早就已經丟了。
顧余雙手握拳，防在腦袋兩側，緩緩向著對面的吳牛靠近。
“來啊！上啊！”吳牛看著弱不禁風的顧余挑釁道。
顧余右手微側，故意露出一個空門，想試試吳牛的力道。
吳牛果然猛地一拳揮來。
顧余連忙抬手，擋住那拳。
拳手接觸，顧余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直接被吳牛一拳打飛出去，雖然用手擋住了那一拳，顧余還是覺得頭暈目眩。
顧余沒想到吳牛的力氣竟然這般之大。
吳牛乘勝追擊，抬起腳猛地向趴在地上的顧余踩去。
顧余猛地一個翻滾躲開吳牛那一腳，直接在地上反踢出一腳，踢在吳牛的膝蓋處。
沒想到吳牛只是輕微搖晃了一下便如同沒事人一般一把抓住了顧余的頭發將他拎了起來猛地砸到一旁的地上。
“快起來！起來！！”
“我押的可是你！”
“起來！！繼續打！！”
顧余周圍傳來眾人的叫喊聲。
顧余剛剛翻過身來，一個黑影如期而至。
吳牛猛地一腳重重地踩在顧余的肚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