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城主府的一間雅閣內。
衛有財斜躺在鋪著金絲絨布的長椅上,手中拿著一張通緝令,一名守衛單膝跪在跟前。
“從這上面看,那個家伙確實是齊國的逃犯,但是和金文金武兩兄弟有舊,金文金武兩兄弟又是從趙國沛邑城的死牢里逃出來的,那身為齊國的逃犯又怎么會和趙國的死囚相識呢?啊!!頭疼啊!!”衛有財只覺得自己仿佛又老了幾歲。
“說不定那家伙本是趙國的士兵,沛邑城被齊人占領之后成了逃兵所以才會與金文金武有舊。”站在一旁陰影處,渾身包裹在一件斗篷中的男子淡淡道。
“言之有理,錢亦,還是你看得透徹。”衛有財恍然大悟,贊賞道。
“那明明是趙國的逃兵,為什么齊人要追捕他呢?只不過是一個漏網之魚罷了。”衛有財摸了摸下巴又道。
“大人,小的有一個看法。”單膝跪地的那名守衛抬頭道。
“有屁快放!”衛有財催促道。
“說不定他身上有著什么秘密所以才值得齊人如此勞師動眾。”那守衛說道。
衛有財聽完一拍手面露喜色道:“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你小子,什么時候學得這么聰明了!”
“是大人教導的好!”那守衛趕緊拍了衛有財一個馬屁道。
“嗯,去吧,嚴刑拷打,等他說出那個秘密后就把他們處理掉,做得干凈一些。”衛有財大手一揮道。
“是。”那守衛領命便要離開。
“也有可能秘密在那個女人身上。”錢亦出言提醒。
“是,老大。”那守衛點點頭,轉身離開。
衛有財平躺在長椅上,揉著眼角嘆氣道:“自從我在這里占得一席之地后開始掙錢,各色各樣的人不是覬覦就是想分一杯羹,現在又出了這種事,要是被齊人知道了那家伙在這里,免不了將這里翻個底朝天,想要阻止調查就得接二連三地賄賂討好他們,到時候肯定又會有人趁亂在奴隸市場大肆賺錢。”
說到這里,衛有財爬起身對著錢亦道:“看來這事只能埋進土里,昨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錢亦,我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明白。”錢亦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
地牢里,顧余跪倒在地,雙手雙腳被釘在墻上的鐵鏈牢牢鎖著。
這里擺了各式各樣的刑具,而顧余則是遍體鱗傷已經昏死過去。
一名脫去衣物袒胸露乳的守衛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水對著另外一名坐在一旁休息的守衛道:“這家伙是鐵打的嗎?老子都快累死了,他卻死活不愿意說!”
“先休息一下吧,也讓他喘口氣,別到時候話沒問出來就先把他整死了。”另外一名守衛拍拍身旁長凳上的空位道。
…………
那是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
城里來了士兵在村口貼了告示。
士兵走了之后,村民們圍了過去。
“我不識字,上面寫了什么啊?老人家。”當時還是十四歲的顧余站在人群外對著身旁的一個老人詢問道。
那老人瞇著眼睛看著告示說道:“好像是要打仗了,正在招募士兵,說什么打算南征亂黨,樹立正統,建立大國根基什么的。”
老人換了口氣繼續說道:“戰爭勝利之后,贏來的土地和財富會歸有功者所有。”
顧余看著告示上自己完全不懂的文字道:“意思是只要上戰場,就能分得土地和財富嗎?”
“應該是這樣吧。”
…………
烈日炎炎。
顧余和一群人推著沉重的糧車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走慢一步,監軍手中那長滿倒刺的藤條便會打在身上。
“動作快一點,你們這些廢物!就算打贏了,糧食供應晚了,整場戰爭也有可能會輸!”
汗水濕了衣裳,刺痛了背上的累累傷痕。
“媽的!開始還以為能在田野上瀟灑地砍下敵軍的腦袋,沒想到卻是干這種事!!他們是為了挖戰壕,搬行李,收拾馬糞才招我們來的嗎?!!”一名推著糧車的粗糙漢子輕聲抱怨。
“好了,別廢話了,趕緊推吧!”另外一名苦力低聲道。
“不要耍小聰明!好好干活!越磨蹭,累的越是你們自己!”一名騎著戰馬的騎兵高聲道。
突然,一根箭矢不知從何而來,直接扎入了那么騎兵的腦袋里。
“殺!!!”
這時,身側的密林里沖出一群敵國的步兵。
“敵……敵襲!!”
“快跑啊!!”
一時之間,推著糧車的苦力們開始慌亂的逃竄。
“不準逃!所有人用命給我看好糧草!!”一名騎兵沖了過來,一劍砍死了逃到他身旁的一名苦力厲聲道:“逃跑的一律格殺勿論!!”
“赤手空拳的讓我們怎么打啊?!難道連武器都要自備嗎?混蛋!!”顧余躲在一輛糧車底下大罵道。
突然一個陰影籠罩而來,顧余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只見一名敵軍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向他砍來。
這時,一根黑影猛地從一旁捅來,直接捅穿了那名敵軍的腦袋。
“小娃娃,站到我身后來。”一名身形有些佝僂的老伯赤裸著上身,一腳踩著那死去敵軍的尸體拔出了木棍笑道,露出缺了一顆門牙的七顆牙齒。
那一天,深深地印在顧余的腦海中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皮膚黝黑的老伯揮舞著一根長木棍,如同天神下凡,殺得敵軍膽寒。
…………
正午的沛邑城,毒辣的太陽照在大地上。
一個皮膚黝黑的老伯坐在陰影處的一塊石頭上喝著燒酒,他笑著,露著缺了一顆門牙的七顆牙齒監督著站在烈日下雙手平舉一根重達數十斤鐵棍扎著馬步的顧余。
“師傅,我堅持不住了……”顧余哀嚎道,他只覺得雙腿發軟,兩手酸痛。
“小余,你想殺敵嗎?”
“想!”
“你想立功嗎?”
“想!”
“你想以后娶一堆婆娘有一堆土地嗎?”
“想!!”
“那就好好練!”
…………
又要打仗了,沛邑城的守軍有一大半要去戰場。
遠方,夕陽將老人佝僂的身影拉得老長,他抬起手對著站在城門口的顧余笑道:“小余啊,要好好活著,這是屬于你的戰爭。”
師傅……這是屬于我的戰爭……
鐵牢內,顧余睜開眼,鮮血從他的額頭流下,順著鼻梁滴在地上。
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