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鄰右舍的都看稀奇，圍在籬笆院外，討論聲不絕于耳。胡氏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去二房那邊圍觀。

“咱們葉家可從來沒出過女兒給人為妾的，二弟，你就這么把錦芝嫁了，傳出去人家還不定怎么戳咱們葉家脊梁骨。”

陳家父子還在，她說得直白又刻薄，兩邊臉色都不好看。

楊氏抬了抬眼皮，淡淡道：“錦芬和錦芳，也姓葉。”

葉家就算是分家了，目前仍舊住在同一屋檐下，依舊同宗同族。她女兒若是嫁不出去，被扣在宗族，一脈相承的其他兩房的姑娘，多少也會受到些許影響。

胡氏被堵得卡了殼，狠狠的剜了楊氏一眼。

楊氏慣來柔順怯懦，遇事不爭，活得跟個隱形人似的。分家后，好像突然硬氣了，居然敢跟她頂嘴了。鐵定是跟三房那賤人學的，存心跟她過不去。

一群白眼狼。

胡氏找茬，但楊氏現在不怕她了，再加上家里有男人做主，胡氏頂多就是說兩句不中聽的話，無礙大局。這門婚事，很快便定了下來。

依著那些大家族的規矩，未娶妻前，是不能納妾的。陳家一鄉下農戶，比不得人家富貴，倒是要學人家的做派。

陳義今年十六歲，明年就要參加縣試和府試，如果考中了童生，八月還能考院試。

基于多方面的考慮，兩家將婚期定在明年九月。

也就是一年后。

在那之前，先給陳義娶一門妻室。

葉錦芝都同意給人做妾了，當然管不得人家娶妻的事兒。葉常順和楊氏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認了。

談了一上午，才算完。

陳家父子未曾留下來用午飯，定禮下了，帶著婚書便回去了。

至此，事情便已成定局，再不能更改。

胡氏撇撇嘴，又去了東屋，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跟趙氏吐槽。

“真不知道陳家那小子怎么想的，眼睛是有多瞎，才會看上錦芝那么個刁蠻沒規矩的丫頭。聽說他書讀得不錯，就是人有些木訥，如果將來真考上了，那就是官老爺，不知多少閨秀千金排著隊愿意嫁給他。人家富貴金窩里養大的，誰不比葉錦芝強？就是年輕不懂事，眼界又狹隘，才會被個野丫頭迷了心竅去，可憐吶。”

趙氏沒接話。

胡氏日常過來傳八卦，都是來蹭吃的。不光自己蹭，還要帶著小兒子一起來。葉鴻光有點怕葉錦夕，一個人不敢來，有他娘在，他膽子就大得多了。

葉錦麗不太喜歡他，因為他吃東西很快，食量也大，每每將她的零食掃走一大片。還老是盯著她的玩具看，要不是她姐姐在，這小霸王估計得直接搶。

葉錦夕也不喜歡胡氏的做派，他們家是不缺這點吃的，但胡氏這種教唆兒子過來蹭吃的行為，實在上不得臺面。所以兩次過后，她就叮囑翠荷，但凡看見大房那邊來人，就在外頭喊一聲，她就幫著妹妹將那堆玩具搬屋子里去。吃的嘛，留一小部分就行了。

而且平時葉錦夕也不讓妹妹吃太多零食，桌子上擺得最多的，也就是瓜子和糖果。

胡氏吃東西還亂吐瓜子皮，存心制造垃圾。

“要我說啊，宗族那邊就該直接將錦芝提出族譜，就像當初的張氏和她那女兒，省得禍害他人。”

趙氏這才道：“宗族雖權利大，但也輕易不可動，否則就證明此人確實罪惡滔天。張氏和其女之所以會被除族，是因為她們聯合外人觸犯律法，而且又是繼室，她的女兒也本非葉家本宗，宗族自然處理得干脆果斷。可錦芝不一樣，她是葉家的姑娘，如果真到了不得不被除名的地步，就證明葉家的教養有問題，對其他人影響更大。”

胡氏婦人之見，當然想不到這些深層次的東西，她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得失，只想看見別人比她倒霉。其他的，她才不管。葉錦芝害得她丟盡了臉面，分家也沒分到她想要的東西，可謂仇人。如今被放出來，陳家給的定禮還不錯，她心里自然不爽快。

聽趙氏這么一說，她頓時一噎。卡了半天，恨恨道：“這樣私德敗壞的女人，就該浸豬籠，死了干凈，省得連累家族。”

這次趙氏沒反駁。

胡氏這話雖刻薄惡毒，卻也是有道理的。

也就是鄉下小戶，出了這種事才會想著盡力掩蓋將危害降到最低。如果放在望門世家，家里出了個這么德行敗壞的姑娘，早就一根白綾了事。

當然，真正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幾乎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教養，遠非農門小戶可比。高門千金，或許也并不都是那么溫和婉約落落大方，或許也有各種缺點，但一般情況下不會太出格。

畢竟都是人，有點缺點在所難免。

可若是太過了，就必須處置了。當家做主的，如果連這點決斷都沒有，基本也就意味著這個家族沒什么指望了。

歷來的世家大族，大多都是從內部開始敗的。

就是這個道理。

……

葉錦芝被關了一趟宗祠，出來后倒是老實本分多了，既不出去瞎晃蕩，也不再三天兩頭的往東屋跑了。看起來，似乎是真的認命了。

葉錦夕雖覺得她不是個安分的，卻也沒時間去管那許多。

她現在忙得很。

她賣給十里香的那兩道海鮮，再次火了。達官貴人們，尤其喜歡。一道菜的價格，居然高達一百五十文！利潤蹭蹭蹭往上翻，賺得盆滿缽滿。

沿海的那一帶居民最近可是春風得意了。

他們占著地域優勢，天天給十里香提供最新鮮的海味，收入比從前高了好幾倍。

不過他們撈的，也有十里香的廚子不會做的。他們不會，葉錦夕會啊。趁此機會，她將海里所有能撈得出來的海味，一一做成菜肴，以高價賣給了十里香。

海鮮在十里香火了，其他酒樓便想要效仿。

十里香的消費太高，普通百姓吃不起。若是一般的酒樓能做出海鮮來，可滿足廣大百姓的口腹之欲。可是無論他們怎么做，要么就是有腥味，要么就是不夠鮮。

想要提鮮嘛，很簡單。

蠔油。

大量生產制造蠔油，就得開作坊。這個主動權，在葉錦夕手中。

日子一晃就到了謝老夫人的壽誕之日，葉錦夕帶著一大車海鮮，跟她爹一起去了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