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極皺眉道：“聒噪，在眾師弟師妹面前，你當為表率，要注意自己形象。”
劍宗師兄挺身收笑，二話不說給自己抽了一個巴掌，終于嚴肅起來，便御劍下去做記錄。
宋玄極見周圍無人，立馬用袖袍遮住一張老臉，笑得整個人都一抖一抖的。
說到上次收到甲等上天資的弟子，那已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盛亦飛，年輕一代弟子中的大師兄，真正的升境如喝水，除魔如平推，才區區百余歲，便已入寒境參悟無上大道。
絕佳天資，再加上極為堅韌的心性意志，他的修為速度是別人快馬加鞭都追不上的。
宋玄極感慨之時，又有不少天羅弟子上去試煉參悟，皆是丙等不合格。
終于淪到鹿開了。
鹿開一邊走上前去，一邊抱拳向眾人投以儒雅溫和的笑。
然后昂首挺胸立于劍碑前。
天賦絕心明悟，給我開動！
劍碑果然傳來親切感，大概神通氣靈和天河劍意都是出自李長奕之手吧。
鹿開淡定地把念識放進去。
顫抖吧，爆發吧小劍碑！
念識一入劍碑，便見一道白茫茫的劍意由一化作萬物，眨眼間山河疾轉，星海瞬逝，萬年已過，言盡世間枯榮，唯道永傳。
鹿開往前踏步。
但沒想到，念識甫一進去，便頃刻出來了，于是他一頭就磕到了劍碑之上。
至于劍碑，何止是黯淡，連一絲一縷的光芒都沒有透散而出。
漆黑如常。
劍宗師兄呆住了，這不管天資如何，劍碑都該有反應才對啊。
他從未見過如此情況，握著的筆遲遲無法落下：“你這是什么情況……”
四周葉一片嘩然，弟子們紛紛驚奇地討論起來，一時人聲鼎沸，竟比司若試煉出甲等上天資時還要熱鬧。
就連宋玄極，也從劍上瞬間站直，一臉不明所以。
鹿開自己也懵了。
說好的光芒爆發，震懾世間呢。
我快歸快，但劍碑你丫的好歹給點感受啊，這也太傷自尊了吧。
我不要面子的么。
鹿開滿臉尷尬地道：“師兄，你看啊，會不會這劍碑出毛病了。又或者是，我的速度太快了，一眼看到劍意盡頭，所以連劍碑都未及反應，一切就結束了。”
劍宗師兄從詫異里醒過神來：“哪來的歪理，劍碑怎會平白無故出問題呢。至于速度，也有些弟子能很快測出天資上限，但也不會出現劍碑毫無反應的情況。”
鹿開無奈道：“那咋辦嘛，我這算是通過，還是淘汰？”
“你這……我這……”劍宗師兄吞吞吐吐，也不知如何評級。
天資太差的人，那也算有天資，不會有劍碑懶得搭理的狀態啊。
鹿開道：“師兄，我這情況，不會是滄瀾劍宗有史以來第一次吧。”
“據我所知，應該是的。欸，你這語氣，聽著還挺自豪的嘛？”
鹿開正色道：“既然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那我肯定不同尋常。要不，師兄你就給我評個甲等上，我不嫌棄的。”
劍宗師兄差點被鹿開給氣笑了：“你不是不嫌棄，你是想得美。吶吶吶，你先到一邊去吧，等劍鋒試煉結束，我會向長老們反應的。”
鹿開搖頭嘆息，無語凝噎，真是天妒英才吶。
想我雄才大略，滿腔斬妖除魔之志，可不能就這么中途折棄了。
鹿開沿著白茫茫的劍鋒，往下方開闊地帶走去，少頃，來到一片空地。
空地上，是用石頭壘成了的一個大型打坐引氣圖，
有兩撥人分散各聚在空地兩角，被劍宗錄用的那撥人自然笑逐顏開，被淘汰的人則都是愁眉苦臉。
鹿開是往左走不是，往右也不是，只能在中間一站。
周澤本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一見鹿開過來，終于提起了點精神。
“小師弟，你的評級結果是什么？你那絕頂的天資悟性，師兄我可是親眼所見，當時去秘典殿短短片刻間，便領悟了虹天劍指。”
有其他劍院的弟子嚷嚷道：“真的假的？虹天劍指我院也有，是一門玄品的法訣，能瞬間領悟，那是什么怪物級別的天資？”
他這一聲嚷嚷，立馬吸引了絕大部分人的注目。
周澤也興奮了起來：“小師弟肯定也是甲等上吧！我天羅劍院肯定出了兩個甲等上！”
鹿開腆著一張老臉，也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出實情，便只是搖頭。
周澤先是一愣，隨即心頭火熱起來，他表情逐漸變得驚愕，似乎是想到了一件極為震驚的事。
“難道小師弟的天資，是超越于甲等上的……”
眾人渾身一震，神情駭然。
他們見甲等下的公孫小白正肯定點著頭，甲等上的司若也笑瞇瞇地，含著滿眼小星星在看著他，再又想到剛才那邊傳來的驚奇呼喝聲，莫非真……
眾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真是傳說中的神上天資么？”
“是比甲等上還高的神上天資！”
“全滄瀾劍宗也只有太上長老李長奕是神上天資！”
鹿開攤手無奈道：“行了，你們別吹了，我真不是……”
“兄臺，你就別謙虛了吧。快說說，你試煉時的劍碑上，爆發出什么樣的光芒吧。”
來了，終于來了，終于問到了關鍵。
好吧，我攤牌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
鹿開道：“劍碑上，無光！”
來吧，用你們犀利惡毒的言語，來狠狠羞辱我吧！
求嘲笑，求鞭打！
一名弟子驚詫道：“據說光在最熾烈時，就是無光狀態。因為雙眼無法承受極為璀璨的光芒，所以會做出自我保護，陷入無光的幻象中。”
“原來如此啊。”
“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神上天資，境界都不一樣了啊。”
眾人都紛紛點頭，深以為是。
在他們看來，畢竟這道天河劍意是李長奕刻下的。那么和李長奕同等天資，才會有如此詭異的現象。
合情合理。
鹿開一臉無語，這幫人腦洞真大，想象力真豐富。
來，筆給你們，你們去寫小說，肯定火得一塌糊涂。
還是沒人懂我啊。
鹿開滿臉哀愁，徐徐走到劍鋒懸崖旁，崖邊的樹上白色花葉紛落，微風徐徐，衣訣飛揚。
鹿開抬頭，對著長空哀嘆一聲。
眾人看呆了，見他背影蕭瑟，仰望著無邊蒼穹，天穹上白云虛無縹緲，天光如瀑，他那幽幽的一聲嘆息，驚動了穿揚的落葉，他整個人都仿佛融進了這失色世界中。
這便是神上天資的風采么。
絕世風姿，就應當如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