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慕容心依照曉靈生的指示前去月華山腳下采藥。
她下山之前去尋云翊,卻發(fā)現(xiàn)他并未在房中,她從仆從處聽來云翊想獨自一人在月華山上轉(zhuǎn)轉(zhuǎn)。慕容心有些詫異,這種時候他應(yīng)當是會叫上自己一同去的,怎么今日一個人去了呢?
只是慕容心也顧不了那么多,獨自背了竹筐下山采藥去了。
今日天氣晴好,不過有些微涼,眨眼快要入冬,山上的草木上均落了一層霜。
山路有些濕滑,她走的有些慢,正當她慢悠悠地走著,卻聽見頭頂一聲響亮的鷹鳴,猛然一驚,月華山上怎么會有鷹呢?她不禁多看了幾眼,那鷹飛得極低,慕容心看見了鷹爪上的那支信筒,金光燦燦,上面花紋精細別致。
“月華山何人會用鷹傳信?這信筒一看就不是俗物,想來此人身份不一般。”慕容心自言自語道。
她正想的出神,一旁的叢林中傳出一聲驚叫:“救命啊!別過來,別過來!”
慕容心一驚,這是蘭兒的聲音。她連忙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見到慕容蘭正坐在地上,臉上滿是淚水,而她面前是一頭巨大的猛虎。
慕容心迅速將她從地上扶起,蘭兒向她看去,大哭起來:“姐姐!”
慕容心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臉,安慰道:“沒事,躲在我身后,不要亂跑。”說著她便拿出自己的劍。
只見猛虎向她們撲來,張著血盆大口,慕容心猛地一刺,卻偏了,猛虎亦撲了個空。
雙方僵持不下,慕容心見這樣也不是辦法。于是細細思索,忽然靈機一動,對著慕容蘭說:“一會兒聽我喊,你就快跑,知道了嗎?”慕容蘭使勁點頭。
慕容心從她的小包中取出一瓶藥粉,打開瓶塞,朝著猛虎撒去,“跑!”她大喊。
兩人一起向反方向奔去,那猛虎吸了毒粉,在地上打起了滾,并未追來。
她們氣喘吁吁地停下,“你怎么會在這里?”慕容心問道。
“我......我想通了,不出去了,準備回去向爹爹請罪。沒想到竟然遇見猛虎覓食。”慕容蘭垂下頭回道。
慕容心搖搖頭道:“現(xiàn)在你知道外面兇險了?連家門口都如此危險,更遑論別處。等你在長大些,功夫再精進些,再求爹爹讓你出去吧。”
慕容蘭委委屈屈地點點頭。
兩人將藥采完,便回山莊去了。在山門口正巧碰上云翊,慕容心朝他走去問道:“你怎么一個人在山上轉(zhuǎn)啊?”
云翊略有戲謔地笑道:“怎么?才一日不見就想我了?”
慕容心臉一紅,眉頭一皺,白了他一眼,“才沒有呢!”慕容蘭則在后面低低地笑著。
云翊這次發(fā)現(xiàn)慕容心身后的慕容蘭,他頷了頷首,“慕容二小姐回來了。”
慕容蘭上前一步攬著慕容心的手臂,笑道:“姐夫好。”慕容心聞言,輕捏她的臉,咬牙切齒,“亂叫什么?”
“啊!痛!姐姐,我剛才虎口逃生,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慕容蘭哇哇大叫,眼看著就要哭的樣子。慕容心知道自己根本沒使力,就靜靜看著她演。
然而一旁的云翊卻聽出了不對,他上前一步,皺起眉詢問道:“你們遇到猛虎了?”慕容蘭使勁點頭,“嗯!姐夫,你是不知道那老虎多嚇人,幸虧姐姐及時趕到,我們倆才逃出來的。”
云翊臉色忽然一白,將慕容心拉至自己身前,焦急地問道:“你有沒有受傷?”慕容心輕輕搖頭,“沒有,想來那猛虎是餓急了才會到山腳下覓食的,近幾年月華山上捕獵的人太多,讓山上的猛獸都不能果腹了,我到時候跟爹爹說說,讓他下令減少捕獵。”
云翊卻很自責,“抱歉,我今日應(yīng)當陪你去的,以后你下山采藥我都跟著你,如今快要入冬,下山畢竟不安全。”慕容心笑著拍拍他的手,“好。”只是她卻有些奇怪,云翊方才沒有正面回答他一人在山上轉(zhuǎn)的事,還有見到的鷹,會是云翊的嗎?這時慕容蘭忽然嘟囔著:“姐姐我好餓,咱們先進去嘛。”
慕容心回神,“好了,我讓他們準備熱水咱們先去梳洗,一會兒跟爹爹一起用膳。”慕容蘭聞言,面色白了白,卻沒再說什么。
晚膳時,慕容蘭一副乖巧的模樣,大氣也不敢出,慕容石也沒過多苛責他,只是瞧她一眼就嘆口氣,慕容心和云翊倒是互相夾菜吃的酣暢,慕容心偶爾會用眼神示意慕容蘭讓她開口給慕容石道歉,可是慕容蘭太害怕了,她怕一開口爹爹就把桌子給掀了,于是一直裝鵪鶉,就連吃飯都很小聲,盡力降低存在感。
直到晚膳用完,慕容石才叫慕容蘭去了祠堂,慕容蘭扭扭捏捏,拽著慕容心的衣袖,“姐姐,你同我一起去嘛。”
慕容石正要踏出前廳的腳一頓,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沉沉地望著慕容蘭,“你犯了錯,難道也要你姐姐代你受罰?”聲音冷肅威嚴,慕容蘭立馬松開了慕容心。
慕容心朝慕容蘭點點頭,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轉(zhuǎn)而對慕容石道:“爹爹,蘭兒回來的路上給我說,她已經(jīng)知錯了,回來便是向爹爹請罪的,不管什么懲罰她都能接受。”
慕容心的話讓慕容石面色緩和了不少,又睇了慕容蘭一眼,轉(zhuǎn)身出了前廳,慕容蘭則垂頭喪氣地跟在他后面。慕容心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看著云翊,“走吧,我們?nèi)グ阉幉菟偷綆煾改抢铩!痹岂次⑽⒁恍Γ瑺恐隽饲皬d。
慕容石讓慕容蘭去祠堂抄寫內(nèi)功心法兩日,從此沒他的允許不準下山。慕容蘭無奈地答應(yīng)了。
2
幾日后。正式入冬了,山莊眾人均披上了厚厚的裘衣。一大清早,山莊的人便開始籌備冬宴。
慕容心與慕容蘭則去了山莊的陵園祭拜母親和祖先。慕容心跪在母親的牌位前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心中默默對母親說:“娘親,女兒前段時間在山下救了一個男子,他叫云翊,他文武雙全,生得也好看,對我很好,女兒心悅他。娘親,請保佑女兒與他長廂廝守,不離不棄!”
慕容蘭見姐姐如此虔誠認真。于是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默念道:“娘,請你保佑女兒能早日被爹爹放出去,出去玩耍。”說著便恭恭敬敬地磕一個頭。
慕容心好奇地問她:“你對娘說了什么?”
慕容蘭調(diào)皮地眨眨眼,“不告訴你!”
慕容心無奈地搖搖頭,“準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蘭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姐姐一定是說了與云翊哥哥有關(guān)的事吧?”
慕容心不以為然地說:“那又怎樣!”
兩人回去時,已經(jīng)近黃昏。冬宴已經(jīng)開始,慕容石先向來賓敬酒祝福。眾人就坐,宴席開始。
云翊與慕容心挨著坐,他時不時低聲與她談笑。兩人的舉動慕容石都看在眼里,他握著酒杯,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不一會兒,便搖著頭笑了起來。
云翊一邊為慕容心夾菜,一邊低聲問:“我們的事你爹爹知道嗎?”
慕容心他夾的奶黃酥放入嘴中,隨即搖搖頭,“沒呢。”
云翊將兩人的杯中斟滿酒,隨機將酒杯放在慕容心手中,牽起她的手,朝著慕容石走去。慕容心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你這是做什么?”云翊不作聲,只是牽著她。
來到慕容石面前,云翊深深行了一禮,“伯父,請恕晚輩唐突,前來向您敬酒。感謝您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也感謝您生了這樣一個聰慧美麗、堅韌善良的女兒,我前些日子與心兒已互通心意。一直未與您說,請您見諒。”
慕容石低著頭,捋了捋胡須,若有所思地道:“你們年輕人的小情小愛,我無意插手,只是心兒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她,莫要負她,只要她愿意,我不會有什么意見。”
云翊深深又作了一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多謝伯父成全!”
慕容心欣喜地將杯中酒喝盡,“多謝爹爹!”
她與云翊深情對視,笑靨如花。
3
晚宴過后,眾人散去。慕容心與云翊在山莊里散步。走著走著,忽然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如同柳絮紛飛,將原本黑暗的天空照得格外明亮。
慕容心抬起頭望著漫天的雪花,開心地笑著:“云翊,你看吶!下雪了,好美啊,是不是?”她情不自禁的轉(zhuǎn)起圈來。
“是啊,入冬的第一場雪,美極了!”云翊回應(yīng)道。他滿含溫柔地注視著慕容心,看她在雪中轉(zhuǎn)圈舞蹈。
“你知道嗎?心兒,我聽說若是與心愛的人一起遇見初雪,那兩人就能永遠在一起。”云翊笑看著她說。
慕容心停下來,轉(zhuǎn)過身一雙明亮的眼望著他,“真的嗎?那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對嗎?”
云翊走向她,寵溺地撫摸著她的臉龐,“是啊!心兒,我要與你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慕容心輕笑著依偎在他懷里,“嗯,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眼見雪越下越大,他們走進“如月亭”避雪。云翊牽著慕容心的手,坐在亭中,望著漫天大雪,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慕容心詫異地問:“怎么了?”
云翊將她的手包在掌心,說道:“前幾日,家里來了書信,問我何時回去。”
慕容心不禁低頭沉思,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是啊,你本是要回家的,離家這么久,家人一定很擔心。”
云翊摟著她的肩,柔聲說:“這一入冬,想來追殺我的人已經(jīng)散去,我......是時候回去了。”
慕容心有些失落,低頭不語。云翊見狀,摟著她的手緊了緊,“心兒,你放心,我們都說好了不離不棄的,我只是要回家,等我稟告父母,我就向你爹爹提親,到那時,你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啊?我會不會等很久?”慕容心凝視著他。
云翊輕揉她的腦袋,“放心,我答應(yīng)你,等到來年下初雪時,我就回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花紋精致的玉穗,“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如今我將它交給你,見此物如見我。”
慕容心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玉穗收進懷里。“好,我等你,你一定不要食言,我就等你一日,若你不來,我......我,算了,再寬限一日。若你還是不來,我就棄了你,此生再不理你!”
云翊笑道:“好,都依你。”
4
云翊停留了幾日,便收拾好行裝準備出發(fā)了。這天,下著小雪,慕容心去山門前送云翊。她依依不舍地抱著他,不肯撒手。他們才剛在一起就要分開,她無論如何都有些不適應(yīng)。云翊柔聲細語地安慰了幾句,她才嘟噥著把手放開,“可別忘記你說的,一定要回來!”慕容心叮囑道,“還有,路上一定要小心,記得經(jīng)常寫信給我。”
云翊微笑著點點頭,“好了,知道了。”說著松開慕容心的手,牽起韁繩。慕容心滿眼的不舍。
云翊揮揮手,“回去吧,天氣冷,別凍著!”
慕容心不禁紅了眼眶:“我看著你離開,我再走。”
云翊飛身上馬,握緊韁繩,又朝后望了望。便頭也不回的疾馳而去。
慕容心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難過,淚如泉涌。她不知道自己對云翊的感情竟已深到這種地步,她與云翊只是有了些許好感,才這么快在一起的。可直到分開時才發(fā)現(xiàn),彼此之間的依賴已經(jīng)到了難舍難分的地步。
望著云翊策馬遠行的背影漸漸消失迷霧中,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馬蹄印。慕容心期待著他歸來那日。
云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