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婚第一日，蕭云澤要與慕容心進宮謝恩。
日上三竿，慕容心依舊睡得很香甜，蕭云澤并沒有喚她，只靠坐在她身邊將她攬在自己臂彎里，看著一本閑書。
“嗯……”慕容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瞇著眼抬頭望著蕭云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了撫他的臉頰，輕輕笑道：“是真的啊。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蕭云澤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傻瓜！”
“好了，快點起來！還要進宮謝恩呢！”蕭云澤抽出手，走下床榻，穿好外衣。轉(zhuǎn)頭看慕容心，見她一臉痛苦地扶著腰，連忙坐回榻沿，“怎么了？”
“沒事！就是昨晚可能......”慕容心說著紅著臉低下了頭。
蕭云澤想起昨晚的放縱，不禁低頭淺笑。轉(zhuǎn)而拿起一早準備好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替慕容心穿上。
兩人用完早膳，便進宮去了。
2
宮門外。蕭云澤先下了馬車，他今日著一身藍色錦服，腰間系著白玉帶，墨發(fā)冠起，氣宇軒昂。
他伸手準備扶慕容心。“翊王殿下！”蕭云澤下意識收回手，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來處。慕容心剛準備搭上的手落了個空，她只好自己下了車。她今日與往日大不相同，淡藍色彩繡裳，頭戴鳳蝶釵，儼然一副貴夫人的模樣。
“原來是孫小姐啊！”慕容心看見孫雨盈笑容滿面地走過來，語氣里多了幾分怒氣。
蕭云澤不禁轉(zhuǎn)過頭看向她，見她面色黑沉，還瞪著他，這才想起來剛剛沒有扶她，她這是生氣了。蕭云澤連忙走向慕容心身邊，牽起她的手。
孫雨盈先是行了禮，“見過殿下，王妃！恭喜二位！”
“免禮。”蕭云澤抬了抬手。
“二位是要去謝恩吧。正好小女也要去見皇后娘娘，不如一同前往。”孫雨盈滿眼期待地看著蕭云澤。
蕭云澤猶豫了一下，“好。”
慕容心悄悄將手移向蕭云澤腰間，狠狠地捏了一把。蕭云澤突然吃痛一聲。
“怎么了？您沒事吧，殿下？”孫雨盈疑惑地問。
“哦，沒事沒事！”蕭云澤尷尬地搖搖頭。
孫雨盈這才繼續(xù)向前走。慕容心在蕭云澤耳畔咬牙切齒地道：“招蜂引蝶！”
蕭云澤無奈地笑笑，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二人向臨帝和皇后行禮謝恩后，臨帝要與蕭云澤議事去了御書房。此刻殿中只有慕容心、孫雨盈和皇后三人，是皇后先挑起了話頭。
“翊王妃今后可就是王府主母了，處理府中事務(wù)絕非易事，若有何難處盡管來找本宮。”皇后笑盈盈地看著慕容心說。
慕容心客氣地起身行禮，“多謝皇后娘娘！”
“不必多禮，”她轉(zhuǎn)而看向?qū)O雨盈，“雨盈，你與那些個夫人小姐都比較熟絡(luò)，以后你多去王府帶王妃到處走走，好融入她們。”
“是，雨盈明白。”孫雨盈微微頷首。
“嗯，那就有勞孫小姐了。”慕容心嘴角抽了一下，扯出一個比較和善的笑容。
“王妃客氣了，那些夫人小姐都很好奇您的尊容呢，還說翊王殿下原是出了名的不問風(fēng)月，居然成親了，也就更加好奇您是怎樣的人物了！”孫雨盈的聲音如銀鈴一般動聽。
慕容心腹誹：都快把我捧到天上去了，你是怕我發(fā)現(xiàn)不了你的良苦用心嗎？
“孫小姐真是抬舉了。娘娘，兒臣還想去看看姑姑，就先告退了，改日再來看您。”慕容心起身行禮道。
“去吧。”皇后淡淡地說。
慕容心轉(zhuǎn)身一刻也未猶豫地跨出殿門，直奔啟祥宮。
殿內(nèi)只剩皇后和孫雨盈。皇后立刻換了態(tài)度，變得冷漠。冷冷地道：“你放心，本宮會助你坐上側(cè)妃之位。不過，你記住，今后若你有本事進王府，莫忘記本宮的條件！”
孫雨盈頓時滿心感激，“是，雨盈不會負娘娘苦心，側(cè)妃之位只能是小女的！”
3
啟祥宮正殿。慕容心坐在慕容媛身側(cè)，慕容媛只著了件素衣，面容憔悴，似是病了很久。
“姑姑，您這幾日面色越來越不好了，是心兒讓您操勞了。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慕容心擔(dān)憂地說。
“無妨，我都習(xí)慣了，自從你表哥過世，我的身體便大不如前，這幾日因為你大婚，我心情舒暢，有些好轉(zhuǎn)了。”慕容媛微笑著說。
“您別瞞著我，我懂醫(yī)術(shù)，您必須好好調(diào)理身體，保持心情愉悅。姑姑，您想做什么，吃什么就吩咐下去，莫要委屈了自己！”慕容心握著慕容媛的手。
“我倒是有一件事，不過恐怕有些難。”慕容媛望向殿門口的玉蘭樹。
“何事？”慕容心問。
“我想，回慕容山莊。”慕容媛說。
“什么？”慕容心有些驚訝，“為什么？您已經(jīng)在宮中二十多年了，還有父皇，您舍得嗎？”
“是啊，二十多年了。這么多年我還從未回過慕容山莊呢，在這金絲籠里困了這么多年，澈兒是我唯一的慰藉。如今，他不在了，我還有什么留戀的呢？”慕容媛有些哽咽，眼中含著淚光。
慕容心知道她想起蕭云澈了，撫了撫她的脊背，柔聲安慰：“姑姑，表哥在天有靈定不會希望您為他傷心，您說您想回慕容山莊，也好，山莊的環(huán)境有助于您恢復(fù)。只是……父皇那里，您真的舍得？”
“我與陛下是少年夫妻，當(dāng)年我本是正室，可因皇后身份特殊，他不得已才讓我讓出正室之位。他怕委屈了我，立我為皇貴妃，澈兒為太子，對我情深意重。可是，我們并不像你和澤兒那樣本就心悅于彼此才成婚的，我們是因局勢所迫父母之命才在一起的。就算相敬如賓，也沒有男女之情，只是攜手相伴的親情。故而我離開或許對我對他都是解脫。”慕容媛沉重地說。
“那陛下他對您呢？真的沒有男女之情嗎？”慕容心有些心疼臨帝。
慕容媛?lián)u搖頭，“我也不知，但我想已逝的賢妃娘娘才是他的心頭摯愛。”
“哦。也是。不過姑姑您真的想好了？”慕容心再三確認。
“想好了。正好你爹爹還在京中，今日我就去給陛下說，到時與你爹爹一同回去。”慕容媛說。
“好！姑姑我陪您去。”慕容心拉起她的手。
3
慕容媛和慕容心一同去了御書房。此時蕭云澤正與臨帝議事。臨帝見慕容心扶著慕容媛進來，走下龍椅，向她走去。
“見過陛下！”慕容媛正要行禮，臨帝卻扶起她。
“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禮。怎么親自過來了？”臨帝問到。
“見過父皇。姑姑她想回慕容山莊，這才來請求陛下的。”慕容心直奔主題，她想看看臨帝的反應(yīng)。
臨帝先是一愣，隨即笑著對慕容媛說：“你若想回去，派人說一聲，朕就給你安排，等你想回來的時候，朕再派人接你就行，何必跑一趟。”
“陛下，臣妾想離開皇宮，不想再回來了。”慕容媛說這句話時聲音微顫，努力讓自己平靜。
臨帝握著她的手忽地松開，面色凝重地轉(zhuǎn)過身去，默不作聲。
蕭云澤悄悄走到慕容心身邊，湊到她耳邊說：“怎么回事？”
“唉！姑姑想回慕容山莊，說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了。”慕容心嘆道。
臨帝轉(zhuǎn)過身沉默了很久，才轉(zhuǎn)過身望著慕容媛道：“阿媛！為什么？朕知道澈兒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還有朕，你我在這宮中相守了半輩子，你就舍得獨留朕一人在這高墻后嗎？”
“陛下，我……”慕容媛早已淚流滿面。
“也罷！既然你要走，朕還能不放你嗎？”臨帝哀嘆一聲。
“謝陛下隆恩！”慕容媛朝臨帝行跪拜大禮。
“快起來吧。心兒，你與澤兒一起送你姑姑去你父親那兒，告訴你父親，定要讓你姑姑安然無恙。”臨帝對慕容心道。
“是，父皇放心，姑姑去山莊養(yǎng)病比待在皇宮好的更快。”慕容心道。
臨帝點點頭，“這就去吧。”
幾人退出御書房。臨走前，慕容媛有些愧疚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向臨帝，她也許想起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日子，也許想起了新婚之夜，他說，定會好好待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也許還想起了蕭云澈剛出生時，他握緊她的手說，咱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或許在不知哪一刻，那顆心已經(jīng)被打動了，他們因為時局和父母之命而在一起，以為彼此并沒有相愛，可是，在一朝一夕的相處中，兩人已經(jīng)成為了彼此最重要的人，相愛而不自知。
福壽忍不住道：“陛下為何這么些年都不告訴娘娘您當(dāng)初娶她的真相？您是因為心悅娘娘才娶她的，不過頂了個聯(lián)姻的名頭罷了。您這是何苦呢？明明舍不得，卻心甘情愿放她走。”
臨帝坐在龍椅上，望向香爐上飄起的煙，惆悵地說：“原來宮闈中早已物是人非，朕早已不是那個守護他的少年郎了！而她也從那個豆蔻少女成了被枷鎖束縛的皇貴妃。放她走，也許是朕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朕答應(yīng)過她，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他愿意放她走，愿意成全她，即使不舍，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會給，那是新婚之夜他給她的承諾。
4
慕容心將慕容媛安頓好之后，就與蕭云澤一同回了王府。一路上慕容心都心事重重的，蕭云澤也不做聲，或許她需要自己消化消化剛剛發(fā)生的事。
直到回了王府，慕容心才看著蕭云澤說：“你說姑姑心里到底有沒有父皇？”
“自然是有的。”蕭云澤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有，那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慕容心更加疑惑不解。
“因為物是人非，他們都不年輕了，在宮中這樣的是非之處，他們始終無法像平常夫妻那樣恩愛，責(zé)任之重始終大過一切。父皇其實很愛貴妃娘娘，他愿意放她走，就是最好的證明。”蕭云澤理理她的鬢邊，柔聲細語地說。
“為什么相愛之人不能相守呢？太可惜了！”慕容心為他們感到惋惜，“相比他們，我們可真是太幸福了！云澤，我永遠也不要與你分開！”慕容心摟住蕭云澤的腰，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前。
蕭云澤輕撫她的發(fā)絲，“好！永遠不分開！”
過了幾息，慕容心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從他懷里竄出來，“對了！我差點忘了，你欠下的風(fēng)流債，如今居然要我來還了！”
“什么？風(fēng)流債？”蕭云澤驚訝地望著她，“我的風(fēng)流債不就只有你一個嗎？”
“是皇后，讓孫雨盈經(jīng)常出入王府，好介紹京城的夫人小姐給我認識。不就是你欠下的風(fēng)流債嗎！她一看就想要側(cè)妃之位，這要是經(jīng)常在你面前晃悠，說不定哪一天你就許了她這側(cè)妃。”慕容心側(cè)目看著蕭云澤。
蕭云澤大笑，“看來夫人是吃味了。不過我此生有一人相伴足矣，我的心也就這么大，實在容不下第二個人。”說著，便又將慕容心拉入懷中。
慕容心伏在他懷里，低低地笑著，“嗯，好嘛，這才是我看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