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倒映著火光,卻照不透眼底的黑。
從回憶中抽回來,這是他夜中的夢魘。
“你也是可憐。”女子淡淡地說道。
可來這忘憂酒館的人都可憐,包括她自己。
她近幾年才接過酒樓,今日碰上了個認識的人,倒是多說了幾句話。
“消息你拿著,酒也帶走吧,所謂忘憂也不是真的叫你忘了,你要想著,不過所念之人是死是活,至少他不會希望你過得不好。”既然我們還活著,就要繼續活下去,帶著愛我與我所愛之人的那份一起活著。
不管如何,直至我生命的盡頭,方可罷休。
“許師姐說的極是。”楊瑾臨笑了一下,淡漠的臉終于帶著幾分愉悅。
“我已不是翠煙的弟子,自然當不得長春侯的一句師姐,天色將明,送客。”女子語氣沒有起伏的晃了一下鈴鐺,守在下面的婢女上來請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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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見一位客人,之后五日不接人。”女子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的吩咐來人。
“是。”送客回來的婢女來到一旁的柜子,從里面拿出一疊紙,上面都寫著一些字,甚至還有圖案。
拿了東西輕手輕腳的下樓,背過一個竹筐,去藥鋪子買藥材了。
看著來往的人群,已經有人在買賣紙錢壽衣等香火貢品了。
中元節快到了啊。
有些想他了。
素來平靜的臉劃過幾分哀傷,卻又轉而即逝。
轉身坐回桌子旁,拿出紙張,右手拿起剪刀,不一會剪出來一套黑色的壽衣,模樣精致漂亮。
拿起黃紙,纖細的手指翻飛,不一會兒,一只圓滾滾的元寶被折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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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再不給解藥,我婢女可就死了。”跪坐在矮桌旁的人,正在小心的收起桌上的紙元寶,輕輕的放進一只竹籃里。
蘇佳盈聽見她的話,“咯咯”的嬌笑了聲,“這位姐姐怎么知道的呀。”
帶人上來的婢女在聽帶自己被下毒的時候面色沒有意思變化。
見多了。
忘憂酒館接的人多是奇奇怪怪,她最開始還會怕,但沒有一次真的死過,有時就受點苦頭而已。
“吶,解藥給你,自己看著吃哦。”將一小包東西都給了她。
婢女接過后,也不多問,轉身離開。
“聽聞你這里消息挺多,你能給我什么消息呀~”蘇佳盈笑瞇瞇的看著這忘憂酒館的主人。
臉上帶著嬌俏的笑意,一只手撐著臉,目光森冷,就像一條蛇信子般劃過,令人毛骨悚然。
但被看的人卻沒有意思恐懼的意思,蘇佳盈有些無趣的收回了目光。
“忘憂消息不算多,但也能給毒娘子提供,就看您的故事了。”一個故事一條信息,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別人的。
蘇佳盈聞言,說道:“你們這可真是有意思,喜歡聽別人的愛恨情仇,消息免費送。”
“只不過一個愿意說一個愿意聽罷了。”
“也是。”蘇佳盈同意她的話,隨后便陰了陰眸子,“我要謝刔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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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厲害嗎,老是去谷主那邊,怎么不見你調出藥來啊,我今天都調出藥劑了。”
“就是,還天賦異稟,連藥劑都調不出來,哈哈。”
“還是我們雷師兄厲害,才兩天就學會調劑了,屆時肯定會被裴師兄和谷主看到的!”
“哈哈哈……”
一群矮墩兒圍成圈,大聲的說著話,偶爾動手推了一下,卻不敢真的傷到人。
只是嘴里的話越說越難聽。
江瑤月聽到聲音,往這邊過來看了一下,站了好一會,也沒有過去阻止。
等幾個人說夠了,才帶著人離開。
江瑤月看了一眼領頭的胖墩兒,又看到原來的地方,圍著的人散開后,被欺負的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
衣服沾上了塵土,有些臟。
想了一下走過去,“你怎么不反抗?”
聽到聲音的小可憐抬頭看了一眼,有些小心翼翼,還有幾分害怕。
膽小得很,就像個小兔子。
江瑤月閃過這個念頭。
“我……我不敢。”小小的聲音傳來,不仔細聽怕都會去忽略。
江瑤月覺得,說她像兔子就不太合適了,她連兔嘰的膽子都沒有!
“你不敢你就告訴……”歪頭想了一下,想到他們說的谷主,“告訴你們谷主啊。”
“是我我就給打回去,什么毛病,不能慣著。”江瑤月說著,有些瘦的小手握成拳,小小的臉帶著幾分傲氣。
“你不是萬花谷弟子吧,我沒見過你。”小可憐見到這個女孩子沒有說她,終于放松了些。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萬花所有弟子你都見過嗎?”江瑤月低頭看她,隨后又道:“我是來萬花治病的。”
“哦……你是什么病呀?”小可憐小聲的問,聲音細細的。
“關你什么事,你又治不了,你坐地上不難受嗎?好了我要走了。”江瑤月冷哼一聲,伸手將人給從地上拉起來,便扭頭離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啊,就是總是心悸。
但她才不會告訴那小可憐自己也不知道的。
小可憐看著江瑤月離開的背影,有些高興的笑了一下。
這是萬花谷第一個沒有對她惡言相向的同齡人。
江瑤月跟在兩個老頭的身邊,其實也頂多中年的兩個男人,一個是他爹,一個是萬花谷主。
“不知我女鵝到底是什么病因?近來總是心悸與夜驚。”穿著鱗甲的中年男人問。
谷主看了一下跟在身后卻心思亂飄的江瑤月,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孩子是早產的罷?”
江父聞言點頭。
“先天不足,底子有些弱,調養幾年便可。”谷主說道。
江父想了一下,問道:“那可否讓瑤月這調養些年?畢竟來回不便,我不知何時再有時間。”
谷主摸了摸自己的蓄起來胡子,“我也是這么想的,畢竟你們楊門戰時吃緊。”
江父大笑:“也虧得年輕時和你有幾分交情,我就多謝你了。”
要知道萬花谷醫人很所時候都是看心情,更有裴元活人不醫的奇葩條件。
江父蹲下來,和江瑤月平視,“你要在這待些時間,不要太想爹,爹會來看你的哦,瑤月要乖。”
“哦,你把我的寶貝帶來了嗎?”江瑤月面無表情。
江父一笑,“帶了帶了,拿好咯。”
江特制的小弓箭遞給她。
江瑤月手里抓住小弓箭,眼睛一瞥,看到了前幾天的小可憐被人推搡著去角落。
伸手指著那邊,“你看他們在玩什么?是不是像我們楊家一樣一起打架?”
兩個中年男人聞言看了過去,萬花谷大都制藥的,打什么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