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救了，等死吧。
六個字一出來，講道理來說，孟德元是懵的。
他這活了五十來年，自然是人老成精。
對于山神大人的話，他肯定是信的。可是他也清楚，如果自己這般直說，恐怕得到的結果不會是感謝，反而很容易是一頓直拳。
同一個意思，有的話可以說，有的話則不能說。
于是，孟德元陷入了沉默。
他開始思考應該如何來說這句話。
此時坐在孟德元面前的，是一個面白無須的胖男人。一臉富態的樣子，在配上常年人畜無害的笑容，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他可是費勁很大的勁，才擠到最前面的。
經過前幾個人的測試，他對于孟德元的醫術，已經徹底的信服了。強沖到最前，就是想讓孟德元也給自己開服藥，調一調身子。畢竟他這幾天來，總感覺自己的腰子疼得慌。
可是未想到，自己來到了最前面，手也搭上了脈。
但是等來的，不是藥方，反而是沉默。
這讓他有些慌了神。
誰也不是傻子，別人來直接說藥名，到自己這陷入沉默。
這顯然說明，他有病啊！
“大夫，我怎么了？”胖男人趕忙問道。
“這......”孟德元一臉猶豫，表情凝重。
“給你錢，不夠我立刻讓人回去取！”
“不是錢的事，是你這個病，有些不太妙......”
此言一出，胖男人心臟突然驟停了。
孟德元醫術如此高超，他對自己說出這話，豈不是宣告了自己的死刑？
心中悲痛凄涼，胖男人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完了。
而旁邊的友人，也是一臉難過的拍著他的肩膀，希望能讓他好受一些。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用。胖男人覺得此刻天旋地轉，之前的人生如同電影畫面，一幅幅在他的腦子里快速閃過。
不知不覺，有水流淌進嘴里。
很咸，很苦澀。
所以，是眼淚嗎？
不知不覺的，他哭了出來，就好像一個三百斤的孩子，無助又無聲的哭泣著。
孟德元長嘆一口氣，在場的人他都認識，所以自然也能叫得出對方的名字。無奈的搖了搖頭，孟德元安慰道：“皮老板，你看開點。”
這話直擊皮老板的內心，心中最后的那點希望也徹底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正在經歷著什么。
不過差不多等了十幾秒之后，皮老板猛然抬頭，原本痛苦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周身上下散發著釋然的氣息。
是的，沒錯。
短短幾十秒鐘之后，皮老板頓悟了，他看開了。
人生在世屈指算，頂多也就匆匆百年。
他的人生已經足夠精彩了，就算現在死去，好像也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東西。
想明白這些，皮老板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還能夠活多久。
“我還有多久？”皮老板一臉平靜的問道。
“不可說。”孟德元搖了搖頭道。
山神大人只是說了沒救，但是剩余時間是多少，孟德元也不得而知。可是給人看病，那自然不能說不知道。所以孟德元便說了個巧；不可說三字足以。
當然了，醫者父母心，他孟德元雖然才開始當父母，但是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冷血之人，稍微思考了一下，孟德元說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你或許可以一試。”
“什么辦法？”皮老板趕忙問道。
他此刻就如同是一個溺水之人，但凡有一根稻草，也會死死的抓住以得存生。
指了指廟中的神像，孟德元開口說道：“我若是你，便立刻去參拜山神大人。雖然你身患絕癥，命不久矣。但若是山神大人愿意出手，區區小病何足掛齒？”
皮老板聽到這話，猛然起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路小跑的沖進山神廟，“咣當”一聲跪倒在地，開始磕頭禱告起來。
而其他人也如夢初醒，跟著皮老板的腳步，集體來到山神像前，倒頭跪拜。
——
“？”
這群人真的有問題啊。
為啥就突然又跪起來了？
這是因為點啥啊？
林灼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自己深深地惡意。
為啥就這么相信孟德元的話？他相當于一個半路出家的和尚，怎么就威信突然這么高？說啥就信啥了？
而且在場這么多人，沒有一個開口反駁一句。反而因為孟德元一句話，集體進廟跪下了。
完全看不懂啊，也完全想不明白啊。
在林灼本來的想法中；
孟德元在說完沒救了之后，先是皮老板暴怒，然后緊跟著眾人一通質疑，最終孟德元有口難辯被打。
最后等到騙子之名流傳出去，再也沒有人會相信所謂山神的傳說。
就按正常的邏輯，這才是應該發生的事情才對。
可是，為啥事情的發展有點讓人看不懂呢？
迷茫，不解。
當然了，即便他們現在這么跪著，林灼也絕對不會給出任何回應。
讓別人坑也就算了，如果自己還坑自己，那可真就是活該死了。
——
很快，孟德元給每個人開了一副藥方。
雖然沒有聽到書，但是這一次來，眾人也算是有所收獲。
晌午時分，所有人便離開了小青山，返回青山鎮。
……
送走了眾人，孟德元也松了口氣。
除了皮老板以外，其他人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頂多是一些富貴病，身體陰虛而已。
第一次行醫，就圓滿成功。這讓孟德元多少有點膨脹的感覺。
當然了，他并沒有自滿。因為在他的心里，他之所以能夠為其他人看病，那主要是因為有山神大人的指引。
如若不是這樣的話，他一個從未學過醫的老頭子，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懂書中所說的所有問題？
這世上豈有生而知之的人？
正因如此，孟德元干起活來，變得更加賣力。
掃地，擦桌子，清理浮灰。
轉眼間，山神廟便煥然一新。
一切作罷，孟德元便回到側房，開始點燈夜讀。
雖然山神大人幫助著他，但是他也不能任何事情都依靠山神大人不是。
不是凡事都想著求神，要努力提高自己，爭取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山神大人，這才是自己該做的事情。